柳荔看着身着女装的颜烨,他手中提着一颗人头,那画面既透着荒诞的好笑,又隐隐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同时,她心里涌起一股被欺骗的感觉。原本以为自己与周折桂之间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死斗,可现实却是这般轻易地就结束了一切。
柳荔瞪了颜烨一眼道:“太子殿下,您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颜烨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倒也不算好玩,不过确实有趣得很。”
他此刻顽皮的神态,让柳荔觉得似曾相识。
她试图从脑海深处挖掘出与之相关的记忆,可那些画面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怎么也看不真切。
鬼使神差地,柳荔问道:“颜烨,我们以前是不是就认识?”
颜烨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后沉稳地说道:“有可能。”
手上那颗滴血的头颅仿佛在提醒他,正事要紧,容不得再分心多想。“走吧,我们去前厅。”
“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不必了。”
颜烨左手提着周折桂的脑袋,右手握着匕首,带着柳荔穿过回廊,朝前厅走去。
一路上,竟不见一个护卫的身影。下人们瞧见颜烨满身血迹、宛如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得惊声尖叫,四处逃窜。
到了前厅,颜烨抬手便将脑袋扔了出去。在厅中的宴会上,周折桂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最后歪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宴会上的众人。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寂静,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此起彼伏的尖叫交织在一起,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现场犹如一锅沸腾的粥。
颜烨趁着混乱,大步走进厅中,再次提起地上的头颅,厉声喝道:“谁再敢叫,这就是下场!”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有人认出了颜烨的身份,“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紧闭双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仍有一些人被吓得失去了理智,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就在他们的声音刚刚响起的瞬间,隐匿在人群中的侍卫迅速出手,寒光一闪,利刃划过脖颈,那人当场倒地,没了气息。
紧接着,又有一人遭遇同样的命运,随后是第三人…… 这些人皆是因为惊吓过度,发出声音而丢了性命。
此时,整个厅内鸦雀无声,再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颜烨随手扔下周折桂的脑袋,冷冷地说道:“都来聊聊修大堤的事儿吧。”
官员们吓得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回应他的话。
颜烨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说道:“既然没人愿意开口,那我就一个一个杀,先从谁开始呢?就你吧。” 说着,他随意地指了指其中一名官员。
侍卫立刻领命,上前揪住那人的头发,手起刀落,结束了他的性命。
众人吓得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依旧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颜烨见状,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说,那我找了几个人来替你们说。”
侍卫带着几个人走进宴厅。这几人穿着坎肩,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面容淳朴,眼神中透着茫然,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一切。江驰舟也在他们之中。
颜烨看向他们,开口问道:“你们修的大堤现在怎么样了?”
江驰舟挺直腰板,大声说道:“他们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在黏土里混入沙土,夯土不实,只做表面功夫;排水沟简化,反滤层也省略了。”
官员中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喊道:“你这是信口胡诌,纯粹是污蔑!”
江驰舟提高音量,反驳道:“但凡有一点修堤经验的师傅,都能看出这些问题!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场的几位师父,或者现在就去大堤上把土刨开看看!”
颜烨转而看向其他几人,问道:“他说的情况属实吗?一定要说实话,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这几人连忙跪地,说道:“他说的句句属实。”
其中一人接着说道:“小人曾进言提醒,可监工的大人却不当回事,说这样没问题。小人祖上五代都在修大堤,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
颜烨厉声喝问那名官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把他拖下去斩了!再把这些人的头。” 他一脚踢开周折桂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七日,以儆效尤。”
侍卫们迅速行动,拖走了地上的尸体。剩下的官员们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偷偷观察着颜烨的脸色。
他们都深知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如今这般说杀就杀的雷霆手段,足以让所有人胆寒。
颜烨看着众人,说道:“江驰舟,从今日起,修大堤的重任就交到你手上了。”
江驰舟立刻领命,叩谢皇恩。颜烨并未为难剩下的官员,只是吩咐他们协助江驰舟修堤。
在郡守府前厅,颜烨换上男装,一袭玄色长袍,搭配着玉石腰带,尽显贵气,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柳荔也换上普通女装,在他身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你为何不把他们都杀了?”
颜烨反问道:“为何要全部杀掉呢?”
柳荔说:“他们个个都与周折桂狼狈为奸,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都罪该万死。”
颜烨微微一笑,说道:“杀了他们,谁来做事、谁来修堤呢?当下最关键的是修好大堤,平稳度过汛期。经此一事,他们想必也不敢再肆意妄为了。毕竟,我可是个‘讲道理’的人,要是看谁不顺眼,抬手就是一刀。”
“哦,原来如此,事有轻重缓急,确实不能意气用事。”
颜烨长叹一声,感慨道:“从古至今,贪官就像野草一样,层出不穷,怎么除都除不尽,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加以限制了。”
柳荔提议道:“可以设立监察机构啊。”
“想法倒是不错,可就怕出现专权的情况。权力这东西,一旦到手,谁都不愿轻易放手。利益足够诱人时,屠龙的少年最终也可能变成恶龙。”
朝堂之事、政治权谋…… 柳荔对此一知半解,此刻她所能做的,便是陪伴在颜烨身边。
她站起身,轻轻揉捏着颜烨的肩头,随后又向上按摩他的头部,关切地问:“头痛吗?”
“现在感觉好多了,或许是因为离京城远了些吧。” 颜烨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轻声说道,“荔荔,今日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解乏了?”
柳荔一边按摩,一边说:“突然发现,你其实有不少优点。”
颜烨转过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前觉得我毫无可取之处?”
柳荔撇了撇嘴,扶正他的脑袋,继续按摩,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嘴里没几句真话。之前说要和我合作,铲除皇后的势力,我还真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才留在你身边。昨天我还担心去见周折桂会有危险,你呢,还在那儿假惺惺地安慰我。还有郑侧妃那件事,你故意让我处理宫务,就是想让我看到那些记录。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都不敢信了。”
颜烨问道:“所以,我就毫无优点可言了?你不觉得我很厉害,不该对我心生敬仰吗?”
柳荔懒得再搭理他,手上加重了力气。
颜烨 “哎哟” 叫了一声,说道:“轻点!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柳荔说道:“是啊,杀了你,我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掺和你的那些事了。”
“你敢。” 颜烨突然抓住她的手,转身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你要是再敢逃跑,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着,便吻上了她的双唇。
就在两人难解难分之时,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这一切。柳荔急忙从颜烨怀中挣脱出来,整理好衣服和发饰,重新在他身旁坐下。看到颜烨领口敞开,她又上前帮他整理衣襟。
“进来。” 颜烨低声说道。就在柳荔即将抬头之际,颜烨故意向前凑了一下。
江驰舟带着两名侍卫走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人亲昵的模样。江驰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一个不小心撞破了小两口甜蜜时刻的尴尬看客。而侍卫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的太子殿下,就爱当着众人的面 “秀恩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与太子妃恩爱非常。
江驰舟低下头,说道:“殿下,我改日再来吧。”
“修大堤的事刻不容缓,过来坐下说。” 颜烨摆了摆手。
柳荔整理好颜烨的衣领,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江驰舟,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
江驰舟低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柳荔一眼,随后又迅速垂下眼帘,盯着茶杯,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如今重新修筑大堤已然来不及,只能对部分地段进行重修加固。我有个办法,只是……”
“但说无妨。”
江驰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势图,指着上面标注的节点,说道:“经我勘测分析,此处地势较低,如果洪水来袭无法阻挡,可以在此处炸开一个缺口,引洪水灌入,这样便能保住江州城以及下游的农田。”
颜烨当即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江驰舟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道:“殿下,您不再考虑一下吗?”
颜烨道:“有什么可考虑的?孤既然任命你负责此事,自然是对你深信不疑。况且孤对这些专业之事并不精通,自然要依靠你们这些行家来处理。”
江驰舟闻言,突然跪地叩拜:“我代表江州百姓,感谢太子殿下!我必定竭尽全力,誓死追随殿下!” 说罢,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颜烨伸手将他扶起:“若有任何调度方面的需求,尽管吩咐,让他们全力配合你。若有其他需要,随时来找孤。”
江驰舟再次谢过颜烨,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去。
待他们离开后,颜烨对柳荔说:“你陪我去看看周折桂的账本,再处理一下后院的事情。”
周折桂在府中豢养了不少人,男女都有,大概十四五人,还有一个戏班,里面全是伶人。
颜烨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将他们打发走了。
府中的丫鬟和其他女子,则交给柳荔处置。周折桂贪污的钱财,直接充公备用。
面对院子里的几十个女孩,柳荔逐个询问:是否是被父母卖进来的?出了府还有没有其他的去处?有地方可去的,可以离开。
没有去处的,可以留下。不想离开的,同样可以留下。
最终,有十多个女孩选择留下,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修大堤正缺人手,柳荔便与颜烨商量,安排这些女孩去负责做饭、送水之类的工作,工钱比她们在府里做丫鬟时多两倍。女孩们听说有钱可拿,而且比之前挣得多,个个都干劲十足,干起活来丝毫不比男人们差。
柳荔也投身其中,忙碌地协调各项事务。这些女孩大多是当地人,她们见大堤上人手紧缺,便有人主动询问柳荔是否还需要人,称家里的母亲和姐妹也可以来帮忙。
虽说女人的力气普遍比男人小,但这些女孩都是穷苦出身,干起活来都是一把好手。
男人能做的活,她们虽然可能做得稍慢一些,但也能完成;而一些男人不擅长的细致活儿,她们更是驾轻就熟。
柳荔挑选了一个机灵的女孩作为管事,让她管理这些新来的人,并给出了比男人稍低一点的工钱。
如此一来,大堤上多了许多女性的身影,工程进度也加快了三分之一。距离江驰舟所说的大雨来临的日子还有三天,众人齐心协力,加紧加固大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