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氛围安静的茶馆,薛青和罗秀相对坐在小包间里。
“罗阿姨,您家里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现在有什么打算?”薛青开门见山。
罗秀揉一下憔悴失色的面颊,苦笑,“没处下手。明知道前夫手脚不干净,可我没证据,端不掉他饭碗。不怕告诉你,我正琢磨着雇几个人呢,隔三差五地对那对狗男女打闷棍,法子是笨,但好歹能出口气。”
薛青笑了,“也就是说,有证据的话,您愿意搞黄前夫的工作?”
“当然!”罗秀语气斩钉截铁。
“这种事,毕竟关系到他下半辈子,您别亲自出面。真惹得人恨上您,没完没了出阴招,实在不划算。”薛青照着乔若的指点给出建议,“知不知道他哪个同事想把他踹出单位?”
直接把证据交给企业领头人也行,却不能避免包庇、大事化小的可能,给欧利民的对头就不一样了,那种人会把事情闹大,将证据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知道,我知道。”罗秀面容有了光彩,“好孩子,你意思是不是有证据?”
“有好心人愿意帮您,不介意我来做一回好人好事。”薛青笑得现出小白牙,从帆布袋里取出文件夹,“您匿名送到前夫的对家手里,别的事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闹,毕竟他做的太过分。”
“好好好,诶呦,我得怎么感谢你们才好?”罗秀已经品出来了,这次仍旧是乔若帮自己,但人家懒得出来做场面功夫。
“好好儿收拾那个人渣,就什么都有了。”薛青笑着起身,“还有这次的茶,您请我。”
“这是一定的,我跟谁都不会提到你,回头再好好儿想想,要怎么谢你们。”
“不用,真的。”薛青踩着轻快的步子出门,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乔若是女魔头不假,但跟女魔头生活在一起,感觉不要太好。
罗秀振奋起来,忙着安排后续的事,乔仰山却快气得吐血了。
养的女儿嫁给二婚男,并且是跟他妻子也有过暧昧举止的混蛋,有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儿?
乔仰山把乔小灵弄死的心都有了,却苦于那丫头片子已经成为别家人,他总不能找上门撒气。
非常自然的,蔺自芳成为他宣泄火气的对象。
他认为对孩子施行棍棒教育是天经地义,但不会打女性,不管是妻子还是什么人。
但这并不代表蔺自芳能好过多少。
坐在家里,乔仰山瞧着做家务的蔺自芳,表情不阴不阳的,“罗秀跟我说过一些话,很难听,但有一句没说错。”
“是么?哪句?”罗秀并不能确定他不会跟自己动手,这会儿不想搭话,却不敢装作没听到。
“她说乔小灵变成那个德行,是我们上梁不正。”
“……”
“我或许做错过很多事,但天地良心,从来没在男女关系方面惹出过事,连闲话都没传过。”
这一点蔺自芳承认,他虚伪,爱装大半儿蒜是真的,但也会为了维持道貌岸然的形象落实到具体行动,平时常因为别人夸他洁身自好沾沾自喜,亦为此与女性保持距离。
“所以,思来想去,问题出在你身上。”乔仰山眼中闪烁着嫌弃,“你动不动哼哼唧唧哭天抹泪撒娇卖痴那一套,是不是也用到了很多男人身上?家教的确挺重要的,有你这么个养母,什么样的孩子,也得让你养成不知廉耻的烂货。”
蔺自芳垂下头,卖力地擦着桌子,手却有些不听使唤。这他妈的说的是人话么?她还不如挨顿打。
乔仰山语气冰冷:“就因为你起到的坏作用,两万块钱打了水漂,蔺自芳,这些钱应该你出。”
蔺自芳小声说:“我每次回娘家,其实都是为了钱,他们说过一阵能凑给我一些。”
“工作过那么多年,只攒下几千块钱,没少贴补娘家吧?让他们张罗是对的。”乔仰山翘起二郎腿,“前二十多年,不管怎么着,我管着家里的一切开销,以后就得辛苦你了。”
只看字面,末一句可谓客气又礼貌,偏偏他语气冷飕飕的,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言语。
蔺自芳赶紧表态,“我尽力,而且也在找工作。”见过他跟乔小灵发疯的样子,她怕极了他下一刻就暴躁起来。
乔仰山嗯了一声,“抓紧。我的日子要是没法儿过,谁也别想得着好。”
“我知道。”蔺自芳这么应着,心里却在说:有本事去找乔若啊,你去跟她横一个试试?不就是挑着软柿子捏?说乔小灵窝里横,那不就是跟你学的?
此时的乔小灵,心情较之前一段,算是很愉快。
火速结婚的同时,把乔仰山、罗秀、欧锦绑一块儿打击了一把,不难想见他们气成什么样。得罪她的人不好过,她就舒坦了。
欧利民说起来是租住,其实房子是一个有求于他的关系户的,租金只是意思一下的几十块,条件却很不错,三室一厅,家电齐全。
这人以往的名声褒贬不一,但有一定的人脉和能力,净身出户后,很快搞到千把块钱,结婚第二天给她置办了一些新衣,剩下三百多给她做零花。
他说她不用急着找工作,先休养一段时间,调节好健康和心情再说。要是不工作更好,只管待在家里,尽量早点儿生个孩子。
乔小灵的感觉,好像一下子从悲惨的女佣变身为悠闲的少奶奶,便能自动忽略他二婚、年岁是自己两倍的事实。
至于孩子,她才不会给他生。万一他是个短命的,孩子没成人就挂了,她岂不是要过孤儿寡母的日子。
本就是跟人置气才有的婚姻,她当然要骑驴找马,没可能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乔小灵万万没想到的是,愉快的心情保持五天之后,便遭受了又一轮重创:欧利民失业了。
与他竞争关系最厉害的两个人,揭发他私下里经常接触合作厂商、拿回扣的事,且有照片和录音为证。
照片也算了,哪儿来的录音?乔小灵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心里开始发毛。
欧利民又何尝想得通,奈何事出突然,对手闹出的阵仗太大,事发第二天,被通报开除处理,且要承担先前徇私受贿造成的损失,限期内还清。
他签了对此制定的合同,否则,要面对被起诉审判的流程。
他人缘儿真是不怎么样,这档子事儿一出,可谓墙倒众人推,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房东——再没任何利用价值的东西,还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自己,凭什么让他付低价住自己的好房子?
房东不好直接撵人,但没签过租房合同,什么时候涨房租、涨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他直接把房租涨到了两百块,同时声明:以前没有租赁合同,那么刚结婚的夫妻俩住在自己的房子,到底是经过同意还是私闯民宅,只是他一句话的事,他随时可以报警。
所以,夫妻两个要么当即签合同付定金租金,要么第二天卷包袱走人。
欧利民又能怎么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人走茶凉的常情,轮到自己,也只是意外与来得太快而已。
他想不到的是,这是乔仰山无意中及时得到消息,急赶急查了查房东信息,又跑过去告知情况的,房东本质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这么做才奇怪。
于是,乔小灵的感觉,是从少奶奶沦落到了贫民窟。
她少不得效法养母蔺自芳叽叽歪歪撒娇卖痴那一套,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的是,欧利民已经开始后悔跟她结婚了。
他答应她结婚的提议,只是为了赌一口气:罗秀说过的很多话,实在是把他羞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在单位里的业绩突出,就是任何花边新闻都不能影响到的,也就没任何负担地和乔小灵扯证,以此报复罗秀那个毒妇。
哪里想得到,和乔小灵结婚,是倒霉的开端:
那天一早,罗秀带着亲友冲到领导办公室,甩出他和蔺自芳、乔小灵的暧昧照片,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人品有重大问题。
死女人的控诉还没完,他两个死对头赶过去凑热闹,把一应关乎他工作失误徇私拿回扣的证据交出,大喇叭一样宣扬出去。
那些证据,他百口莫辩,顶层领导就算想保他也不可能。已经闹开的事,谁能在众目睽睽下销毁照片录音,颠倒黑白?何况,顶层领导没任何一个与他关系那么亲厚。
听着、看着乔小灵左一出右一出的时候,欧利民佝偻着肩背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思量,唇角笑意中的讽刺越来越浓。
亏他动不动给人看运道,却从来没想过审视自己,也给自己看一下。
刚结婚就离婚?那不可能。
他目前的条件,如果再次离婚,不可能找到年纪女性,如果找到反倒奇怪,那得先考虑一下对方是不是被拐卖的。
她那些小算盘,傻子都看得出,要把他当长期饭票而已。他本来的打算是逐步感化控制她,现在做到比较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横竖他丢了饭碗,往后很难再好起来,那就不妨全心全意应付着哄着她。
她是落到没人没钱的地步了,但不是还有个与她身份对调的乔若么?乔若现在手里的钱可不少。
他想的没错,乔若现在手里的钱不少,已经到了钱对她而言只是个数目字的地步——不是现金让她到了那地步,而是那么多钱都不是利用专业或兴趣爱好赚的,在她看,比白捡的稍微有些价值而已。
由此,一早出门前,她给薛青留了两千块现金,权当彼此重头来过,有必要还给薛青,托卢阿姨转交。
开车出门后,乔若去了蒋奕在外的住处。
相处到这么熟稔才知道,他晚间十点多之后就会离开蒋家,回自己的住处。
他长期失眠,是蒋老太太告诉她的。
说心里话,乔若听到时很意外:他平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问题。而长期失眠,又哪里是没重大原因的。
下车时,乔若拎上自己和卢阿姨一起做的灌汤小笼包和油条豆腐脑。
敲门三下,蒋奕很快来应门,神色柔和,“让你来接,真不好意思。”
“谁叫你朋友一个两个都太谨慎,不急着买车,倒总跟你借车用?”乔若笑着进门,把早餐给他摆上餐桌,“快吃。”
“你吃过了?”
“嗯……”乔若看一下足够三两个人吃的食物,“还可以再吃一些,开车还是很累的。”
蒋奕莞尔,自然听得出她是有意迁就,“谢了。”
“乱客气。”乔若径自去厨房,找来辣油,倒在小碟子里。
蒋奕一向是乐意纵着她这些习惯的,“有现成的可以吃的云腿,蘸着辣椒应该更可口。”
“那可太好了,刚刚居然没发现。”乔若笑逐颜开,又跑去厨房。
蒋奕拿起白瓷小勺,舀了一口豆腐脑入口,扬了扬眉。
实在是美味。
乔若可不就是这样,只要是拿出手送人的,就必然是很好的。
死孩子一旦有了灵气,真是方方面面令人可喜——这是他对之前、如今的乔若的真实评价。
最可喜的,自然是与她成为朋友。
乔若折回来,开始尽情享受云腿的好滋味。
蒋奕瞧着她,始终笑微微的,自己吃好了,给她沏了一杯清茶。
吃饱喝足,两人一起去郊区。
这次不是去田大爷家里,目的只是监视包工队完工的质量和效果。
万幸,包工头的形象和人品一致,加之乔若给的条件优渥,从头到尾都是做到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层面。
查验之后,乔若和蒋奕都是满意的。
不论怎样,格局是十年二十年不会落伍过时的,要调整内外格调都容易得很。
乔若当即取出备好的现金,付给包工头所余的一应费用。
包工头喜出望外,写下收据后连声道谢。
不等乔若出声,蒋奕已经开口:“明年开春儿,后面两个院子都要重建,基础工作的规格、我给的薪酬大致一样,你要是方便,这就签一下合作协议。”
包工头已经是双眼亮光,哪有不应的道理。
一头雾水的倒只有乔若。
蒋奕什么时候把后面两个院子买下来的?
这问题,在回市里的路上,她少不得问他。
蒋奕却是轻描淡写:“奶奶建议的。”
“别拿奶奶说事,她又不可能找人监视你。”
“好像你很了解奶奶和我似的。”
“……?”乔若把情绪用眼神递给他。
这回,轮到蒋奕默了默,“奶奶监视过我,结论是我更好一些而已,我是她最好的选择。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归结到初衷再到现在,答案就是那么简单。”
乔若控制着自己,隐隐约约的,终于是对小说里的剧情有了几分释然:他没必要作死,但身边所谓的那些亲人,一个个的都在有意无意推动。
前世的蒋老太太,按乔若猜测,该是遇到了重大事故从而隐忍,才能数年间坐看蒋静轩和蒋奕兄弟相残。
不,或许那个重大事故一直都在,如今只是没人找到老太太面前直接威胁罢了。而只要到那一天,老太太就得让儿子儿媳回家,坐视他们胡作非为,重复前世蒋奕背离一切潇然一身的旧路。
那么,那到底会是什么事,能让老太太那么在意?
思及此,乔若不想再为此耗费精力,直白地表达出所思所想:“好些论断只是我的猜想,要是不对,真要恳请你当我没说过;万一对了,那我或许能给你支招。
“蒋奕,我不认为你能妥善处理家事。”
先要道歉,男配欧利民的名字上章写成欧建立了,真是没法儿说的事儿,我发现错误后真是冒了一波冷汗,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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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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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