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304号包厢,过去送酒!”
托盘上被装上酒瓶,顾舟抬手敲门。
“就在董事会上啊,那么多人看着,突然就晕过去了,你知道那股市唰得一下子——进!”
关硕挥挥手,端着盘子的侍应生走进来,将托盘中的酒放上餐桌。
“哎你不是那天那个,”关硕试图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当时开香槟那个……”
“顾舟。”原本懒散坐着的乔淮生终于来了点兴致。
他替他补全了名字,重新介绍身份:“我的校友。”
说罢,又抬眸问顾舟:“你们这里开一瓶酒,你提成能有多少?”
“1%”
“行,”乔淮生点点头,“那你帮我再开三瓶,就记在你那里。”
“你真是!”等顾舟走了关硕才开口,“见到个落魄的人就想帮忙,我们喝得了这么多吗?”
期待拔得越高,最后失落的时候痛苦才会越强烈,想起那天顾舟挥出的一拳,乔淮生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最后的结局了。
“好了关少别管这个了,你继续说!那秦之昭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肯定是送医院了啊!公司发布的声明是说没事儿,谁知道这秦之昭出院以后……”
“快点啊关少,别卖关子了,出院以后做什么了?”
“就是就是,你快点说啊!”
“行行行别着急,”关硕手中的酒杯转了一圈,“十八年前,秦家老二出车祸,跟着一起不见的那个孩子,你们还知道吧?”
“那当然听说过,不过这都多少年了!那孩子早死了吧。”
“是啊,本来大家都是这样以为的,可谁知道那秦之昭医院里逛了一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那孩子还没死,现在正满世界地找人呢。”
“找人?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
“就是,就算是当初没死,这十几年难道就没病没灾的,当时丢在那种山窝窝里,估计被狼都吃了都不一定!”
“甭管真的假的,这要是真让他找回来,纵缰的股票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到时候再跟恒盛打擂台……淮少,你怎么想的?”
“对啊淮少,这影响的是你家的生意,要我说咱们也派点人,抢在他们之前先……”那人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乔乔?乔乔?”关硕拿胳膊肘怼怼他,“在问你呢。”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能走神,想什么呢?”
乔淮生看了眼手机界面——画面里空荡荡的,有的只是一扇窗户,静静地明亮在蛛网凝结的巷子里,风一吹,阳台上晾着的破旧T恤晃晃荡荡。
“没想什么,”乔淮生抬手按下手机,“希望他好好活着吧。”
*
天色漆黑,顾舟才终于下班回家。
小巷里通风很差,刚一推开门,狭窄的房间里就充斥着难闻的劣质酒精味。
“他妈的!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看到顾舟,便猛地冲上来,提着顾舟的衣领晃了几下:“钱呢!家里的钱呢!”
他说着,便开始歇斯底里地从顾舟身上翻找,衣服甚至差点被他撕碎开来,露出腰间还未愈合的大片淤痕。
“钱呢?钱呢?”可是男人压根没管,凶厉的样子像是要将顾舟掐死:“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说啊!”
“老子就知道!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崽种!妈的!”
男人一拳砸在了顾舟的脸上:“把钱给我!快把钱给我!”
客厅里太小,顾舟被他砸得踉跄一下,桌上仅有的几副碗碟因此掉落下来,碎片割破了顾舟的手臂,在男人的拳头再次落下来之前,顾舟紧握的手指攥成拳,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肥胖的身体撞到身后的衣架,洗好的衣物哗啦啦翻了一片,铁制衣架砸在他的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盖住他的眼睛。
“妈的!兔崽子! 你敢打我! 你他妈——啊!”
“钱给奶奶看病了。”
顾舟手中攥着刚刚的碎片,那双眸子凶厉冷漠:“你要是真想要,去医院找她吧。”
家里终于安静了一瞬,顾舟才将那枚碎片丢了。
握了握手指,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起那天乔淮生附在耳边的一句:“做得不错。”
他轻轻地抬眼,对面的按摩店窗户紧闭,但是月亮之上,却依稀红光闪烁。
*
乔淮生满意地按灭手机。
“小少爷,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乔淮生唇角依然是勾着,“这么晚还在煲汤啊王姨,过两天过节,我给你多包点红包。”
“哎呦,那真是太谢谢小少爷了。”
阿姨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不见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才道:“你先上楼去吧小少爷,等会儿夫人和乔总要回来呢。”
她欲言又止,表情中带了几分不忍。可只需这么一句,家里的仿佛已经习惯性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乔淮生原本浮现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好在他已经非常习惯这一切,坐在楼上的房间里,安静等待,没过多久,家里就响起了车辆进出的声音。
随后,那些声音逐渐变得嘈杂、混乱,家具倒落的声音、碗碟摔碎的声音、男人的嘶吼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那夹杂其中的隐隐啜泣。
整个家里变成了一段蒸腾在水上的,沸腾的闹剧,所有这片水里的人都要像是那只青蛙一样,一起慢慢地滑向死亡。
乔淮生没有关门,因为只需要稍稍等上一会儿,另一辆车驶离的声音响起,房门砰得一声被打开,傅芸冲过来,几乎是神经质地握住他的手臂:“生生,生生!”
“你会永远陪着妈妈的对吧,妈妈只有你了,妈妈最爱你了!”
妆容精致的女人头发散乱,瞳孔突出,像是在午夜游荡的鬼魂:“你会帮妈妈的吧,你帮妈妈劝劝你爸爸好不好?”
“你再乖一点听话一点,你爸爸肯定会喜欢我们的……”
“不!”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女人突然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是!”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他!”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那瞳孔恶毒地盯着他,“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你当初要生下来!为什么?”
不知道阿姨现在下班了没有,乔淮生想,她花了两个小时煲的汤,肯定没有人喝。
等到傅芸走了之后,房门终于可以关上了,手臂上是两道新鲜的、显眼的血痕,乔淮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等到鲜血不流了,突然又用手指扒开伤痕,好像这样的疼痛给了他一种近乎报复的畅快。
如果秦家的那个孩子还活着,也会过着和他一样的生活吗?
乔淮生突然就想到顾舟。
摸出手机,在那静谧的窗前,另一个人显然也没有休息。
可是他却依然有着令人疑惑的平静和恢复能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那些凌乱的衣服收起来,衣架重新组装,做饭,洗碗,在窗前做着自己的课程作业。
标准到好像是从一天里复制出的无数套模板。
乔淮生从愣神中醒过来,才发现手臂上血液似乎又一次停止流淌了。
生命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
乔淮生只好躺下来,将手机放在旁边,那闪烁着的屏幕上是整个房间唯一的一点亮光。
闭上眼睛,乔淮生决定尽快拍自己的第二场戏。
*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连我的人也敢动!”
闫玲换了一身黑色皮衣,烫卷发,一副大姐大的样子,高跟鞋尖咔咔作响,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顾舟。
她踢得很轻又很心虚,虽然顾舟只是那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但是他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很少有人能真的直视那样一双眼而不感到害怕。
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能面不改色将一把刀捅进人的心脏一样。
乔淮生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没什么演技,但是气质却如此的相像。
闫玲胆战心惊地演着,等待着顾舟按照剧本,将那把折叠刀刺进她的心脏,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卡!”旁边传来不满的声音,乔淮生道,“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学长,”闫玲后退一步,立刻道歉,“是我刚刚……”
“顾舟,你的神情不对。”
闫玲这才唰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乔淮生的视线压根连看都没看她,仿佛从头到尾,他盯着的只有顾舟一个人。
“各就各位,”乔淮生扶了扶耳麦,“重来!”
这还不对啊,顾舟刚刚那一下的神情,闫玲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当场了。
“不行!”两人按照剧本来了两次,乔淮生依然眉头紧皱,“感觉不对。”
他望着顾舟的眼睛,像是透过他,凝视那天下午窥视到的一切:“你没有愤怒。”
“都停一下吧。”乔淮生说,“我来给主角讲一下戏。”
等到所有人都忙着布景,顾舟和乔淮生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个狭窄昏暗的更衣室。
“顾同学。”乔淮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长舒一口气,像是毒蛇悄悄露出蛇信,轻声询问:
“你会有想要杀掉一个人的想法吗? ”
顾舟猛地抬起眼睛。
编编说文名里不能出现在“犬”字[爆哭]暂时改成“疯批美人驯夫指南”了,总觉得少了一点味道但是俺又想不到更好的[爆哭][爆哭]每次开文都要为文名头秃,哇哇大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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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