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要不你去认个错吧。先生和太太只是气急了,怎么可能真的要赶你出家门呢。”老管家语重心长地劝道。
“什么也别说了黎叔,这个拳击比赛我是一定要参加的。”舒朗简单收拾好拳套,毛巾还有几件备用的衣服,背起包就走。
老管家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那也不能瞒着家里退学啊,还有那方小姐你去见一下应付应付也好呀。”
舒朗态度坚决,径直走出家门。
“下雨了,我去拿把伞。”
“不许拿!”舒朗的老爸一嗓子吼过来,老管家只得作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走投无路,于是小声道:“去延城街,只有那里是你父亲权利触及不到的地方。”
舒朗没做声,闷头继续往外走,还没走出院门,手机信息就一顿狂轰滥炸,有银行通知他卡被冻结的,还有几条朋友发来的信息,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家里下了命令,说不让和他往来了。
这回是动了真格的,舒朗不在乎,抬脚就朝着延城街走去。
延城街是蓝城无围栏监狱的地址,舒朗几年前总能在采访中听到他爸谈起。
他爸是蓝城的三司总长,总领司法领域。在建立无围栏监狱时他极力反对,可最终没有被城邦议会采纳。一气之下他老爸放弃对这条街的一切司法管理。
舒朗有些庆幸,不然在这偌大的蓝城他就真的没有一个立足之地了。
来到延城街时已经晚上7点多,淋了雨夜晚的凉风再一吹,纵使再强壮的人也扛不住,再这么下去非得失温不可。
舒朗想找个地方借宿,无一例外,都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这时头顶传来声音,舒朗抬头一看,是一个正在关窗的大爷。
“外来的吧?看这天马上下暴雨了,赶紧上别的街上去,正常人可不兴来条街。”
结果这大爷的嘴跟开了光一样,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至。
舒朗来不及抱怨,直接被雨拍在了大街上,慌不择路的他跑到一个下沉的半地下室门前,门沿那勉强可以避雨。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舒朗直接是无家可归偏逢大暴雨,瞬间就被淋了个透。脱了沾在身上的T恤,拧干了水简单地擦了擦上身,从包里拿出拳场上擦汗用的大毛巾披在身上来取暖。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舒朗看着街道上的水汇集成小河然后流向他所处的地下室台阶。顺着台阶,舒朗发现这个老旧的半地下的门被封吹得忽扇忽扇的直晃。
这门没有锁。
舒朗见里面一片漆黑,想必是空置的。舒朗想打开手机照明确认一下,结果手机提示他电量低不支持。
应该没人……吧。
管它好赖,终归是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舒朗抬脚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人趟水走路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
门是被人用后背顶开的,这人背对着他,只能看到随意用绷带扎起的头发,头发不算长,绷带没有弹性,动作一大就脱离了头发,头发直接散开了。
舒朗一个箭步上去,接住了那个纱布,冰凉的指尖触摸到了那人的脖颈,那人一激灵,回头看了他一眼。
舒朗整个人都僵在那里,那是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眉目清澈,忧郁又平静。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舒朗认识。
舒朗单恋且暗恋了他6年,而他还没来得及表白,这个人就失踪了整整5年零28天。
舒朗有好多话想说,最终没勇气开口,只是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
少年摸了摸用绷带遮住的右眼,低下了头没理他,继续背对着他费力地拉着防汛沙袋,舒朗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少年的语气很平静。
“那个,这个,你的。”舒朗感觉自己失去了语言功能。
“谢谢。”少年拿回纱布,重新把头发绑好,继续低头扯沙袋,也没有撵他走,只是当他不存在。
此时的舒朗感觉现在自己有一身的牛劲。
舒朗鼓起勇气,把披在身上的毛巾轻轻搭在少年头上为他挡雨。
然后直接接过沙袋扛在肩上,码放在入水的地方,第二袋,第三袋……他也不顾少年在一旁像个小哑巴一样欲言又止,手足无措,最后无奈接受。
不一会舒朗就麻利地干完了所有的活。
少年道了谢,把毛巾还给了舒朗,直接回去了。
正当门快要关上时,舒朗鼓足勇气问:“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少年盯着他看了许久,舒朗眼神坚定地看着少年。
“就一晚。”舒朗挠挠头,又觉得不应该强人所难,“不方便也没关系。”
少年看着舒朗雨水和着沙袋残留的砂浆,顺着眼前人完美的肌肉线条流淌而下,最终留下一道脏兮兮的水痕,最后还是松了口,撸起一条裤腿,指了指脚腕上的定位器道:“你要是不介意,就进来吧。”
无围挡监狱靠的就定位器来约束犯人的活动区域,罪名轻的是轻质手环,罪名重的需要设置的功能很多,就变成了这种戴在脚腕上略显繁琐的脚镣。
它们的区别除了佩戴位置的区分,还有颜色的区分,越深则罪名越重。
舒朗顿了一下,黑色定位脚镣,消失的这几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赶紧去别的街上吧。”少年提醒他。
“不,我今晚就睡这。”舒朗怕少年反悔,一只脚迈进门槛,防止他关门。
“明天早早离开,别让人看到你在我这过夜。”少年转身。
没有开灯,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舒朗只能凭感觉趟着水走。
黑暗中少年的手拉住了他的小臂,带着他去了卫生间。
“冲一下身上的沙子,水是凉的,水箱里也没剩多少了,别洗太久,洗好了喊我。”少年把舒朗的手放到水箱阀门上。
“你,你叫什么?”舒朗赶忙问,他想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你敲一下门就行,我就在外面。”
“哦。”
凉水冲在身上也浇不灭舒朗内心的火热,五年间踏破铁鞋都没寻到的人,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可是那个阳光温和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延城街这个鬼地方。
飞快地洗完了澡,少年又带着他躺在了床上。木板床很旧,天气一潮还有散发着一股霉味,不过被子香香的。
床特别窄,只够两个人将将巴巴的侧躺。舒朗一动床就又晃又响。
“我可以睡沙发。”舒朗见少年好像也不好翻身。
“没有沙发……睡吧,明天早点起,赶紧离开这里,最好别让别人看见你进到这屋里。”显然少年很困,也不想跟他说话。
“哦,那晚安。”
没有得到回应。
一整个晚上,舒朗在激动与疑惑之间反复横跳。
是他老爹的秘书办事不力,还是“陈昭”真的犯了罪?这些明天一定得弄清楚。
第二天一早7点,“陈昭”起床了,他睡觉有个习惯,就是越睡越蜷在一起,舒朗此时半拉屁股已经不沾在床上,头脚却还在床中间,整个人呈现出一个v字。
舒朗听人起床了,也赶紧跟着起来了。
依旧是黑灯瞎火,只有地下室出口门缝处露出的一线光。
“趁现在人少,你赶紧离开吧,如果人问起来你怎么从这里走出来,你就说昨天花了30在这住了一晚。”说完少年下了床,舒朗只能听到洗漱声。
“你怎么还在?”少年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我想把手机电充满,手机快没电了。”舒朗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这里没通电。”
没有电……,这是舒朗完全没有想到。
“那个,我的衣服全都湿了,我能洗一洗晾干以后再走吗?”舒朗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滴,编号2537,姓名,白恪,离开时间7:12分,请选择前往区域。”机械的声音传来。
“白恪……不应该是陈昭吗?”舒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到打卡机前确认。
白恪心中大惊,知道他曾经是陈昭的人少之又少。在现在这个节骨眼身份一定不能暴露,不然自己为寻找族人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白恪微微一笑道:“你认错人了。”
除了发色不同,身形比以前消瘦了些,这个人简直就是陈昭的翻版,样貌一样,声音一样,而且就在刚刚,他微微一笑时,借着打卡机微弱的光线舒朗刻意观察了他的牙,陈昭口中的两个尖牙和别人不同,他的是平的,像是断了一小截似的,而这个声称自己是白恪的人也有着同样平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如果有,舒朗也不信。
白恪忽视他直接往外走,刚一打开门,外面就站已经围了不少人。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昨晚看见那小子进的地下室?”一个人对另一个穿着睡衣居家拖鞋的妇女打小报告。
“哎呦,可以狠狠敲他一笔喽。”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果不其然,白恪的房东太太跨过沙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白恪质问道:“当时可是讲好了的,这间地下室只租给你一个人,不允许领你那些狐朋狗友,不三不四的人来。”
“哎,你说谁是……”
舒朗的话被打断了。
“昨晚下大雨,我见他没处去,就让他住了一晚,不白住我收了钱,就当是补偿。”白恪一边解释一边从兜里摸出了钱。
那妇人看了看那30块,没接。
舒朗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上前附和道:“我们是朋友,收个30意思意思得了,你这个难道没朋友吗?”
话音一落,包括白恪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白恪赶紧解释:“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我就不收钱了。”
可是根本没人听他解释了。
人群里有人想再次确认:“你们真是朋友?”
“咦,你们看这人没有手环和脚环。”
“真的没有,不会是没落网的同伙吧。”
“我先发现的!”一个干瘦的男子蹦着高地说道。
舒朗不知道这群人在兴奋什么,就听那男子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是监察局吗?我这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跟白恪在一起,还声称是他的朋友。对对对,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现在人就在白恪家门口,你们马上派人过来吧。”
1 故事的设定是城邦作为国家。
2 一个城邦的区域划分单位是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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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