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 第10章 第十章

闻言，檀老将军的身子猛然一颤，语气很是严肃：“不可胡言！”

他自是知道小儿子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可谋逆这种大事，又怎么会是他一个军中闲人能知道的。

檀言昭也不多加解释，只将手中信封往自家老父亲面前递了递：“我并非胡言，您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檀老将军紧抿着唇，径直拿了信看起来，越看面色越是难看，捏着信纸的手也跟着用力，信纸也跟着被撕破了些。

信纸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很是明显，檀言昭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

看完信，檀老将军一把将信纸拍在书桌上，用的力气极大，震得书桌上的东西也跟着一颤，檀言昭的眉头也跟着一跳。

檀老将军一口否决，直言道：“不可能！卫择不会参与这种事！以他的性子断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他与卫择也算是相识多年，少时也曾一处当差一起上阵杀敌，多少清楚些他的为人，否则也不会将檀言昭安排去羽林军。

“这信从哪儿来的？信中所说可是真的？这写信之人又是谁？”

檀言昭不打算瞒着自己父亲，此事也瞒不住，他想公主给他写信时也没想过瞒着檀老将军，便全盘托出：“信是昌宁公主所写，信中内容……大抵是真的。”

“前几日皇后娘娘下旨召昌宁公主、三皇子回宫为陛下抄经祈福，三皇子因生了怪病没法入宫。想来，大约是皇后娘娘、四皇子察觉了三皇子所谋之事。”

檀老将军自是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眼锋扫过小儿子的脸，质疑道：“公主为何要写信给你？你是如何认识公主的？”

自家小儿子前些年一直跟着他在边关历练，去年年初才回京都。在去了羽林军后，便是军中、家里两处跑，人都没认识几个，又哪来的机会认识公主？

不仅如此，公主还如此信任他，连三皇子可能谋逆这种大事都写信告知他。

总不能是因为他吧？他虽有兵权，可他的兵都在边关啊，随他回京的不过二百亲卫，能顶个什么用？

就是再翻上几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檀言昭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和老父亲细说他是怎么认识公主的，只说起卫将军：“若卫将军真的参与其中了呢？”

檀老将军暴躁的开口：“卫择不可能参与谋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也不是这种人！”

卫择已经是羽林军的一把手了，权力、地位都不缺，他又不是那种不满足的性格，檀老将军实在找不到卫择参与谋逆的理由。

檀言昭虽在羽林军，可他职位不高，因此并没有见过几次卫将军，对他的了解不多，直接道：“权力动人心，而且人是会变得。”

“您久待边关，十多年不在京都，大抵是不知道这权力富贵最是腐蚀人心。”

檀老将军只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他最是不爱听人说这些文邹邹的话，梗眉斜眼瞥他：“给我好好说话！”

檀言昭尴尬轻咳一声，简言意骇道：“卫将军许是为了权力富贵、封王封侯。”

檀老将军沉默了。

他们是武将，官职晋升与文官不同，大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换来的。

而卫择掌管的羽林军是为了保卫皇城的设立的，很少有上战场的机会，既平稳也失去了很多机会，至于封王封侯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檀老将军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面上带着烦躁，随后肯定的开口：“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卫择必不会参与谋逆。”

檀言昭小心的将那张信纸从书桌上拿起，仔细的抚平褶皱，折好塞回信封中。

“爹，你的眼光一向不太行。”

“臭小子！闭嘴！”

檀言昭对着老爹行了一礼，很是敷衍的拱拱手：“儿子就不打扰您了，先回去了，您早些休息。”

檀老将军也不想看见他，背对着他烦躁的摆摆手。

檀言昭利落的出了书房，回了自己院子。

檀老将军在书房又待了会儿，才愁眉苦脸的回了房间。

房内还点了灯，檀老夫人正靠在床头，捧了个杯子喝水，有侍女在旁伺候。

檀老夫人将杯子递给侍女，温声询问：“回来了，昭儿是有什么事找你吗？”

檀老将军一脸的纠结，不知道怎么说：“有事是有事，只是……罢了，明儿再说，你身子不好，快些睡吧。”

檀老夫人生檀言昭的时候，算是高龄产子，落了些病根，身子便大不好了，一直在吃药养着。檀言昭选择回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陪陪檀老夫人。

檀老将军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吹了蜡烛脱了外袍躺回床上。

他嘴上说着睡觉，可到底心里装了事情，人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至决定天一亮便去见卫将军后，这才勉强合眼睡下。

檀言昭回了自己的院子，在书房里翻出了一个木盒，小心的将那封被撕破的信放在里面，又寻了把锁锁上，摆放在最高层的架子上才算作罢。

夏禅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宫门落钥前赶回宫。

她出宫的时，时辰就有些晚了，公主府说是离皇宫近，路上还是要花上小半个时辰。

现在错过了时辰，她只能带人先回公主府，等明个儿一早再赶回宫中。

青知正在处理、整理一品楼送来的各类情报消息，见夏禅回来也没不算诧异，只让她先去休息，明儿回宫还能将近期收集的情报消息带给公主。

夏禅摇摇头，表示还不累，就让她先给两个小太监安排好吃食、休息的房间。

等青知处理完今日送来的情报，又安排了府中的暗卫将密信送给檀言昭后，两人这才坐到一起，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说与对方听，让对方知道个始末大概。如此，在主子身边伺候，便不会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这是萧姝和早年给两人订下的规矩，也是对两人的绝对信任。

两人虽同在萧姝和跟前伺候，可手上的事情各不相同。

青知主要负责与一品楼的联系往来、情报信件的整理汇报，以及整个公主府的管理。夏禅则是主要跟在萧姝和身边，贴身伺候，处理一些突发情况，随机应变。

第二日一早，夏禅就赶回了宫中，萧姝和早已醒了，张医女正与另一名宫女伺候她梳洗。

夏禅带着两个小太监行了礼，带回来的东西也交给其他的宫女，让其装点上。

萧姝和看了眼夏禅，淡淡开口：“回来了就先去休息吧。”昨晚她没等到夏禅回来，便知道是错过了落钥时间，说到底也是时间太少了。

夏禅笑着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轻轻梳理着萧姝和的长发：“奴婢不累，还是奴婢来伺候殿下梳妆吧。”

萧姝和“嗯”一声，算是回应。

建安帝病重后，萧姝和的衣着打扮就素净了不少，可一会儿要去见建安帝，萧姝和想了会儿，挑了一只金凤步摇让夏禅给她带上。

这只金凤是萧姝和十五岁生辰时，建安帝送的。

整只金凤都是由细细的金丝编织而成，凤头高高仰着，双翼展翅欲飞，其身后拖着长长的九条尾巴，眼睛是用黑曜石代替的，下面追着的流苏是由一颗颗米珠串的，看着就极为贵气。

萧姝和刚收到时，极为喜欢，日日佩戴。

建安帝问她缘由，萧姝和说：“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总有一日要青云直上。”

那时，萧姝和的心中满是宏图大志，也因为是建安帝亲手教导的缘故，她对国事民生有着很多自己的见解，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无法入朝为官。

建安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儿心有鸿鹄，他日未尝不能如愿。”

彼此萧姝和不解其意，在数年后看见那封诏书，才明白，父皇一直都懂她，也想过如她的愿。

只可惜，迟了一步。

萧姝和简单用了早膳，就带着张医女直奔萧景在宫中的住所。

小太监通传时，萧景刚刚醒来，娇俏可人的小宫女，双颊粉红的跪在他的面前为他佩戴腰带、玉佩，整理衣摆。

颜色俏丽的大宫女端了热水进来，眼神在与小宫女对上后，流露出一丝不屑。

大宫女伺候着萧景洗漱，萧景怕萧姝和久等，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就丢开大步走出了房门。

“让皇姐久等了。”萧景先是对着萧姝和行了一礼，这才挨着她坐下：“皇姐，怎来的如此早？可用过早膳呢？”

一旁的宫女将早膳端了上来，摆在两人面前。甜咸粥各一种，各色面点摆了六样，小菜也有七八种，荤荤素素的铺满了一整桌。

“我是用过早膳来的，你吃吧。”萧姝和看着满桌吃食，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太铺张浪费了。

这些吃食，分量虽算不得大，却远不是一两人能吃完的。别说是他们两人，就是张医女与萧景身边布菜的宫女一同坐下吃，也是吃不完的。

萧景几次推荐邀请被拒后，便只好作罢。

身旁站着的宫女开始为他布菜，每样都尝了一点便撂下了筷子。宫女端了茶盏痰盂来给他漱口，又捧了热水浸过的毛巾给他擦嘴……

不过吃个早饭，便需要七八个宫女伺候。

萧姝和看的眼皮直跳，冷声开口：“你平时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