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齐鸣,喜乐奏起,新人敬拜天地。
不过令宾客感到奇怪的是,王妃并没有坐在首位,平威王身旁的位置上放着一块先王妃的牌位,而裴凛的师傅,那位行踪神秘的苏老板,却坐在了那块牌位的下首位。
在裴凛和晏清姝叩拜父母的时候,苏繁鹰等同于一起接受这份叩拜。
许多人都觉得不合规矩,但王府对此的解释是,苏繁鹰自裴凛十岁起便教他武艺,算得是半个母亲。
虽然有人觉得这个理由极为牵强,但到底碍于裴述之的威势不敢多说什么。
可私下里的嘀咕却必不可免。
裴凛行的是三跪九叩大礼,而晏清姝因着地位高于裴述之,只弯了腰。
不过她也确实跪不下来也磕不了头,实在是头顶这十几斤的重量它不允许!
敬拜天地之后,新人便要先入洞房行和合礼再招待宾客。
两人才在礼官的唱和下踏出正院的门,晏清姝就拉着红绸一路摸到裴凛身边,然后抖着声音一把抓住裴凛的手:“快快快扶我一下!”
她真的实在不习惯如此盛装出席!
要知道以往再盛装头顶也只需要戴一顶五龙玉冠束发便可,哪里正儿八经的穿过女子的礼服!
没想到后宫娘娘们平日里的发饰竟然如此之重!
她实在有些佩服那些时常盛装打扮在父皇面前晃的妃嫔们!
裴凛看着晏清姝脖子僵硬的模样,有些心疼道:“是不是凤冠做得太重了?我当时没考虑这些,只想着好看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无妨,一生一次的大事呢,隆重些也好。”晏清姝宽慰道。
裴凛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宛若烈日骄阳一般耀眼。
他正要说些什么,忽闻一道极为细微的破空之声,下意识抱住晏清姝往后一撤步,一支箭矢从两人眼前划过,深深的钉入了两人身侧的廊柱上。
“有刺客——”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正院观礼的宾客纷纷惊叫着拥挤着往外跑。
好在跟随着新人去城隅院闹洞房的人不多,且多是顾澜那批幼年做过裴凛玩伴儿、后来加入平威军的人,在无数伪装成宾客混入府中的刺客原形毕露后,纷纷抽出身上称得上锋利的物件,加入了搏斗当中。
对于当下的情景,算是晏清姝意料之内,却又出乎她的意料。
初八夜里,在晏清姝和裴凛说开之后,两人便指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因此遇刺是肯定,只是没想到上午才押了西北商会,下午幕后之人便派人来杀她。
如此急不可耐,反而让晏清姝对于西北商会的重要性,有了新的估计。
那个莲花标记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今日,晏清姝便要搞个一清二楚!
因着是在成婚,裴凛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能踹开临近的刺客后拉着晏清姝往北苑的方向跑。
“不行!戴着这么重得发冠跑不快!”晏清姝一只手被裴凛拉着,一只手摸到后脑勺簪着一排固定发冠用的小侧簪的地方,然后一一将这些拇指大的簪子拔掉,凤冠瞬间从发髻上脱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顺带拉扯下晏清姝不少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
身后已经响起了刀剑声,晏清姝没有回头,一直被裴凛拉着往前跑,绕过一道道走廊,直奔北苑而去。
晏清姝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仿佛炸开了一般疼痛,喉咙也涌现一股腥甜,脚下宛若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僵硬得快要抬不起来。
她确实该多活动活动了,不应该总是坐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
晏清姝将她的意志力发挥到了最大,尽可能的跟上裴凛的步伐。
但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并不会随着人的意志力增长而变强,所以晏清姝能感觉到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慢,甚至在看见北苑大门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被裴凛拖着跑的状态。
直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榨干,晏清姝终究是跌倒在了北苑的清辉阁门前。
晏清姝感觉到裴凛松开了拉着她的手,紧接着便是一阵破风之声。
她勉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只见裴凛不知从哪儿折了一根三指粗的树枝,作为手中的剑抽打在了刺客的身上。
那咻咻的抽打声,近乎于是晏清姝目前全部的安全感。
但树枝的威力,终究抵不过五六个人持刀的杀伤力。
裴凛身上开始有了伤口。
有刺客放弃与裴凛纠缠,朝晏清姝而来。
生死关头,晏清姝反而更加冷静,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他们跑到北苑的距离和速度,换算了一下时间,确认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之后,她厉声喝道:“我知道章宁雪的孩子在那儿!你认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方逐月!”
不出所料,一个哨声从西南方向响起,那群原本还出刀很辣的刺客,瞬间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停止了动作,整齐划一的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裴凛和晏清姝。
裴凛见状,后退回晏清姝身前,阻挡住那群刺客看向她的视线。
“我要跟你们的主子谈!”晏清姝警惕道。
等了片刻,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晏清姝便知道是对方不同意了。
她笑了笑,那双漂亮的凤眼染上了幽色,显得冷漠又绝情:“我知道你们的主子就在这儿,他可以不出现,但我不保证那个孩子过了今日之后,是生还是死。我知道,你觉得方哲康是章宁雪所生的那个孩子的可能性更大,但我有证据证明他不是!”
声音回荡在清晖苑的竹林之中,却只有沙沙作响的竹叶在回应。
对方太过镇定并不是好事,晏清姝袖中的手攥紧,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内心。
“你有没有想过,方问安的父亲可是个最善折磨别人的人,他或许会为了惩罚方问安,将那个孩子偷出来再送去方问安手中,再用权利吊起人的欲.望,让方问安亲手杀了他的亲爹,可当时的他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在父皇已经换子的情况下,再将那个孩子偷出来!所以,真正知道那个孩子下落的人除了父皇,便只有我!”
晏清姝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北苑之中,鸡鸭鹅的叫声此起彼伏。
过了半晌,就在晏清姝以为这段话并没有打动对方,想要将自己最终的底牌拿出来时,一道黑影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站在了晏清姝的面前。
“告诉我,他在哪儿。”那人的声音沙哑,不似晏清姝想象中的模样。
晏清姝忍不住蹙眉。
不等她再开口,那人便径直逼了上来,想要抓住晏清姝。
然而下一瞬间,一柄银枪直挺挺插入他与裴凛之间,以强硬气势挑开那人伸出的手,不等对方反应,银枪的枪头一转,直朝着那人而去。
猎风的章氏枪法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一招一式皆冲着要命而去,令那人无暇他顾。
原本站立不动的刺客们又冲着裴凛和晏清姝而来,但晏清姝已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一个呼哨,数百名身着布甲的麒麟卫从四面八方涌现,直接将人全部拿下。
而被围在中间的蒙面人和猎风依旧在过招,但是却是猎风在单方面的纠缠,强行逼迫试探对方的底线。
“不可能!麒麟卫明明都被缠住了!”蒙面人瞪大了双眼。
“就你那五百个草包?半刻钟的时间就全扫干净了!”红玉一剑劈开面前的刺客,至此,所有进入平威王府的不速之客,均被清除。
那蒙面人眼见大势已去,便想着要跑,却被麒麟卫挡住去路,然后被猎风一枪掼倒在地。
晏清姝走上前,一把拽下对方的面罩,露出章天仰那张刀削斧劈的脸。
“真的是你。”晏清姝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挡了哲康的路。”章天仰冷笑。
“我问的不是这个。”晏清姝道,“你为什么要杀平威王妃,要杀薛让,杀那么多的人。”
章天仰不语。
“不说?好,那我告诉你。”晏清姝蹲下身,在猎风将人捆好后,一把拽着他的领子将人拉了起来,“因为你要报复,报复当年参与过换子之事的所有人。”
“难道我不该吗!”章天仰咆哮道,“你们这群手握权利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儿女,去强行牺牲别人的亲骨血,逼得我姐姐自缢!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小人,都该死!都该死!”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孩子,牺牲过任何人!”苏繁鹰的声音从北苑门外传来。
她穿着一袭夹袄,扶着北苑的大门,面色苍白。
“你懂个屁!不过是元狩帝的走狗而已!”章天仰道,“我早该猜到的,梦溪楼的苏老板就是苏繁鹰,那么相似的经营手法,与京都的怀梦楼一模一样,我早该想到的。让你躲过一劫,是我棋差一招,我认!但你当年为了维护你的主子,歪曲事实,把元狩帝那个畜生摘得干干净净!还妄图让方问安杀了自己的亲子,你跟元狩帝一样,都是吃人的畜生!”
“我没有让他杀了方哲康。”苏繁鹰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方问安离京后不久,又返回了京城,找到她,希望她能调查章宁雪死亡的真相。
但当时的她,知道真相,却做不到。
因为当时的苏繁鹰就是方问珍,那个已经因难产而死去的皇后。
终于!要收束了!
裴凛:[怒摔]这个婚还能不能结了!
肚纸:[抱住裴凛的腿]下一章就洞房花烛了!
裴凛:[怒气平息]哦,那行,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码不到就别想好好过了!
肚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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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