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拌白骨 第1章 第 1 章

高耸的树木将青白色天空投射的微弱光线阻挡了大半，仿佛瘦长的鬼魅之影，宁静地伫立着。冰雪正在逐渐融化的洁白大地上留下了一串混合着泥土的新鲜脚印。

一个身着斗篷的男性缓慢地移动着，在寂静的冬季山谷中搜寻因为大意永远停留在了上一场暴雪中的生物。

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名经历了严寒即将死去的可怜人类，毕竟他看起来刚经历过饥荒，面色苍白，嘴唇也缺少血色，脸颊因消瘦微微凹陷——如果他手中没有拿着一根燃烧着青绿色火焰的头骨法杖的话。

拿着白骨法杖那就很合理了。死灵法师嘛，长成什么样都情有可原。

“又是一只……骨头倒还算完好。”

艾尔法德从地上捡起一只像是浣熊尸体的残骸，这东西被啃得破破烂烂，血肉模糊，又被冻结实了，就这么扔在雪地上了。

作为一名不太出门但常年泡在工作室研究魔法的死灵法师，他有着大量的素材需求。日光微弱的冬季是最适合不爱日晒的死灵法师外出的季节，他会放下手中的研究亲自出门，其他季节则由不太聪明的僵尸和骷髅代劳。

今年的冬天和过去的十几年没有任何区别，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后山里的野生动物尸体比起往年有点多。甚至还有被啃了一半的鱼出现在了距离湖水几里开外的雪地上。

是迁徙来了什么特别凶猛的野兽吗？

对于一名已经掌握六环魔法的高级亡灵法师而言，只要不是传说中的生物，普通野兽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艾尔法德并未多想，面无表情地将小动物被冻得硬邦邦的尸体丢进麻布袋中，粗暴地拖拽着拉回了法师塔。

艾尔法德的法师塔并不远，这座三层高的深灰色哥特式塔处于隐蔽且足够安全的郊野半山腰，徒步走去距离最近的村镇要花上一天一夜，若非特意寻找，很难被路过的旅人撞上。

这不是他建的，但总之现在是他的了。艾尔法德对这座居住了十几年之久的住宅相当满意。

“……”

一只小体型的骷髅狗蹲坐在法师塔门口。在感知到艾尔法德这名法师塔的主人后，它迅速站了起来，快速地左右移动。

因为没有五官和舌头，普通人很难辨认它此时的反应——大概率是类似高兴之类的情绪吧？……如果骷髅狗也有情绪的话。

艾尔法德并未理会它，扫了一眼就拖着袋子走了进去，显得有些无情。

虽然很想就此沉眠，但艾尔法德还是拖着疲惫的□□去了地下室。地窖里有他的素材库，等这些冻尸因为室内的温度化冻后，血水会把玄关弄得一团糟，他要人工解冻后进行风干或加工处理。

哪怕早一天也好，他渴望尽快进阶……

在不眠不休地投身地窖三天后，艾尔法德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眼下青黑，同时他时隔已久感觉到有些饥饿，距离上次进食大概已经有一周了。

艾尔法德简单地吃了一些仓库里保存着的干面包，喝了一杯水，就回到了位于高塔二楼的休息室，在他宛如石棺一样坚硬且质朴的床上躺下。

死灵法师们的追求当然是成为类神存在的巫妖。

传闻中到了那一步，他们便会脱离人类的**和躯体，从此不再需要睡眠和进食。不过巫妖的存在一直无法被证实，或许那只是一个传说。

当然，许多人相信那是因为成为巫妖后就可以穿梭于位面之间，前往更加幽深的死灵之界，所以没有巫妖留在大陆上的痕迹。艾尔法德也是这种学派的信者之一。

等春天来临后，这难得寂静的森林就要消失了。虽然法师塔由于死灵气息浓重不会有动物靠太近，但远山中还是会隐隐传来鸟和动物的叫声，令人浮躁。

双手搭放在胸前，艾尔法德神情严峻地进入了冥想之中，灵魂漂浮于燃烧着无数幽火的黑暗之中，自身成为了一只硕大如大陆的骷髅骸骨之上的飞蛾……

他将这种虚无的冥想称之为“睡眠”。

与此同时，森林中的积雪肉眼可见地逐渐消融。不论多么不喜欢，春季总会到来，这是世界不变的法则。

在被杂草、干枯树枝和卵石掩盖的洞口，爬出了一个狼狈的男人。

或者应该说是……恶魔？

长着黑色恶魔角与细尾巴的壮硕男性从那小小的洞里钻了出来，他深棕色的卷发凌乱不堪，身躯像一只久经锻炼的棕熊。任谁都看得出他这段时间以来相当委屈自己，在那和身高不匹配的洞穴里蜷缩得十分难受，所以离开后便以夸张的姿势开始舒展四肢。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嘴角还沾着不知什么生物的血，恶魔角比普通魔族短圆那么一些，尾巴的末端不是尖锐的刺状，而是可疑的桃心形状。

“好饿……”

青年男性吞了口唾液，喃喃自语着。他蹲了下来，伸长了手臂回头在洞里掏了掏，拽出了一个还没他屁股大的背包，里面有一个水壶和一把已经生锈到不好用的刀。

春天了，可以找个村子帮忙干活换把新的了……我睡了几个月了？啊。好饿啊……

男人自言自语着，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想看看是否还有能被直接拿来啃的小动物，比如松鼠什么的，结果……他突然在空气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他皱起鼻子嗅了嗅，随即露出了惊喜万分的表情。

很微弱……但绝对是人类男性的味道！就在附近不远！

壮硕的男性背后的肩胛骨附近犹如树叶生长，抽出了属于魔族的黑色皮质双翼，相较于他的体格来说这对翅膀不算巨大，勉强能用。

但是因为实在太饿，男人保持离地30公分左右的高度扑腾了几下，浓浓的疲倦就涌了上来。他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把翅膀收了回去，用双脚走过去。起码这样不会饿死在半路。

……

一切都和往常无异的三月深夜。

法师塔的外壁爬满了植物，爬山虎和杂草让它的轮廓于山中变得极其隐蔽。当然，黑夜中也从不点亮壁火同样是它没有存在感的原因之一。

在如此安宁如一潭死水的塔中，艾尔法德保持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的躺尸姿势，面色苍白如死人。在类死灵界的精神冥想中化作丑陋的飞蛾游荡徘徊听起来像是一场酷刑，但对于想要拥抱死亡，舍去□□的死灵法师来说，这是一种深层次的修行。

“轰隆！”

艾尔法德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直了身体——自己阴冷舒适的法师塔此时的温度降至了连亡灵法师都不太能接受的程度。如果没有感觉出错的话，他确定此时吹拂在他身上的冷风来自室外。艾尔法德缓慢地扭头看向风的来源。

他的卧室、他为数不多喜爱的事物——这座令人自豪的法师塔二层此时破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原本镶嵌着的窗户此时不翼而飞……虽然艾尔法德从来不开窗通风，但那也不应该是窗户被如此暴力卸掉的理由。

一个壮汉，或者说，一只体型健壮的恶魔类生物正狼狈地跪在地上，他的小翅膀和臂膀肌肉呈现截然相反的效果，无力地捶搭在身后。

生物缓缓抬头，撞上了已经完全清醒、正在用冰冷的目光俯视自己的艾尔法德，脸上顿时露出了局促懊悔的神色。

“我、我本来是想礼貌地撬锁进来的！可你的窗户像被焊死了，小刀很难用，我试着撞了撞……”

窗户上有一个三环小魔法。只是预防野兽的建议措施，并不难解。但面前这只魔族似乎是用蛮力撞飞了整扇窗户，连带着撞垮了法师塔年头已久的古老墙面，留下了一个大洞，任冷风和月光撒入室内。

他的力气还真大，出身魔族的野蛮人？

“一个恶魔……不，竟然是一名魅魔族的小偷？竟然打这里的主意，这可真不是个明智的抉择。”

艾尔法德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外界的人用语言沟通，他张开嘴，发出了干涩沙哑的声音。

闯入者猛烈地摇动起他的长尾巴，末端的爱心晃来晃去。他瞪大了眼睛，好像没料到会被一眼认出真实身份。随后他慢半拍地观察到室内的悬梁顶部挂着许多奇特的炼金物品，床头柜旁的脊柱骨钩上有着法师才会穿的那种长袍子和一根诡异的法杖，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对象很可能是一名传说中的强大魔法师。

“你知道魅魔是什么？你原来是一名魔法师吗！我说怎么会有人类住在这种深山里呢？这房间看起来好酷。”

艾尔法德停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看到房间内的这一切后，闯入者没有恐惧到颤抖，而是一副惊喜交集的兴奋表情。

要知道死灵法师的名声一向糟糕透顶，他们暴虐、没有人性、冷血，会折磨仇人让其生不如死。

看来自己是被小瞧了。

艾尔法德面无表情地拿起床头的法杖，毫不犹豫地开始吟唱。

四环法术，枯萎术。

“啊啊啊等等，我没有恶意啊！只是闻到了很美味的味道所以才擅自闯入的，我冬眠了几个月，实在太饿了，所以……对不起。我会赔偿你的屋子损失的，不要杀我！”

“……”

求饶得好果断。

艾尔法德中止了吟唱，关注点不太正常：“美味的味道？呵，你说的是地窖里的死尸？腐烂的内脏？福尔马林？真是一位恶趣味的魔族……”

“不，是你！你的味道！拜托了，我饿了一整个冬天，快要死了，很需要人类的□□……！可以给我一点吗？”拥有短角的壮硕魅魔一副发现了宝物的模样，翅膀短暂地支棱了起来扑扇了两下，用洪亮且低沉的嗓音大声叫道。

“……？”

艾尔法德的身躯被夜风吹动得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抬了抬眉毛，用力眨了眨眼，一副想要清醒一下脑子的表情。这很可能是他数十年来做过最生动的表情了。

自行规避：

攻说话没好气。受没长脑子。

攻床弱会昏迷，无经验。

受经验丰富没什么节操。都魅魔了你们就让让他吧。

控控不能看谢谢谢谢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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