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女子转身,看见是霍慎回来了,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从卧房出来迎接他,开心地说道:“霍慎哥哥,你回来了!”
霍慎不答,只是盯着她看,似乎要把她一览无虞。霍慎看着少女欣喜地瞧着自己,忽然他又想起那离他而去的红色背影。
霍慎疏离地问道“你在我的卧房找什么?”
少女慌张回答:“没有的,我只是帮忙收拾,是表姑祖母让我来帮你重新归置一下,想让你住的更舒服点,你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她心虚的低头不敢看霍慎。
霍慎,转身进屋带上房门。他环顾四周,发现屋内只是多了一扇白鹤云游图的屏风,正是去年自己在祖父书房看到那扇,自己随口称赞了几句,如今祖父将它转送给了自己。不知其他人得了什么。
霍慎打开衣柜,看见他的紫檀木箱子完好无损的还摆在衣柜的角落,便放下悬着的心,重新关上衣柜的门。
刚打开房门,阿无就来告知说:“公子,前头刚有小厮来报,说老爷叫了几位今天参加会试的公子一起过去,像是有事!我瞧着,其他两位公子都挺急的,您也快些去吧!”
霍慎进了大厅,发现霍家男丁都在,心中大概清楚祖父的用意。他找了个末尾的位子坐下,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霍岩中气十足地开口说:“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又不绕弯子了,你们几个今天刚结束会试,感觉如何,有什么想法?”霍岩用眼睛在三个孙子身上不停打量。
三少爷霍恃先开口:“祖父,我觉得此次会试比以往的要严格,今年的交卷方式有些奇怪,往年都是一场考完就上交答卷,今年是三场结束一起上交。不会真有人考试舞弊被提前知晓,所以才改变交卷方式,以预防舞弊之事!”
“你们两也是这么想的?”霍岩问霍慎和霍悟二人。
霍悟没心没肺地说:“管他是怎样,反正都考完了,现下再讨论有何用处。”
霍岩摇头,看向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霍慎道:“勤之,你的想法呢?”
霍慎开口先问道:“祖父,您指的是这件事本身吗?”
霍岩浅笑道:“你先说说看这件事本身。”
霍岩:“我认为单论此事,改变其实是好事,一则可以警醒考官,使他们不敢有什么不该的想法,就像三哥说的可以杜绝考官们协同考生作弊的可能性,其二就是表示朝廷对于此次考试的重视。”
霍岩转身负手而立,背对众人思考,良久开口问道:“那非事件本身,你又有什么看法?”
霍慎犹豫地看着在座的的人,霍岩知道他的顾虑开口安慰道:“无妨,都是一家人,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你放心说!”
霍慎点头,继续说:“宫里是不是有消息传出?”
霍岩吃惊道:“你怎知道的?”
霍慎露出自信地微笑说道:“得了祖父的答案,我已然确定,此次会试如此行事,其实是在为太子选拔可用之人!要求答卷一起上交,不过是为了考察考生们的明锐度和严谨性。若仔细审题就会发现三道考题,看似没有关系,实则却是环环相扣,若能看透这个,榜上有名轻而易举。”
霍悟听到这话,哭丧着脸说:“那我这次是没戏了!”
霍岩严肃的问霍慎,说道:“勤之,你能分析的如此透澈,那你会是那个轻而易举的人吗?”
霍慎不以为然地说:“那是自然,只是名次高低罢了!”
霍悟不信,质问说道:“四哥,凭何如此自信?”
霍慎调笑他,回答:“就像你清楚的知道,此次你自己会落榜一样,我也有把握我能登科罢了。”
霍大公子霍恒心有不解,开口问:“祖父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远离朝堂争斗,说霍家要保持中立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嘛!这次为何同我们讨论这些?”
霍二公子霍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
此时,大厅里陷入沉默,直到下人来喊说晚饭好了,夫人们都在等,他们才结束这个话题。
饭毕,大家都相互告辞,霍岩单独留下了霍慎,爷孙俩沐浴着月光,走在铺满了石子的甬路上,显得格外闲庭信步。
霍岩突然开口问道:“你祖母希望你能早点成婚,你的意思呢?”
霍慎停住脚步,问道:“祖父说的是‘含羞居’的祖母?”
霍岩转身看他,无奈摇头道:“自然,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她年轻时很像的,都是说不出来的嘴硬,但阿渝她能放下身段,只要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霍慎不解祖父怎么会同他说这些,便开口:“祖父似乎不像我想象中那么不待见我祖母!”
霍岩嗔怪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不待见她?被她知晓且有的闹了!”
霍慎不懂,自他记事起,祖父与他亲祖母之间,总是争吵不断,相互讥讽。
霍岩叹气地说:“你小子,还是太年轻,我只是羡慕她罢了,她一生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图自己舒心快活。瞧!把这得罪人的事派给我来问,自己倒是惬意了。”
“祖父不必操心了,我亲自去同她说,想必我母亲并没有帮我把话带给祖母。想彻底解决还是要早些说明白。”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含羞居’的方向去了。
到了含羞居,霍慎正准备敲门,就听见自己祖母在和她那个侄孙女说:“这些你挑几件喜欢的,明天打扮一下,去找勤之,她喜欢活泼的,你别老端着。你若能讨得他的喜欢,将来进门也容易些,等到有大赦,你就能自由了。到时候....”话还未说完,门就被推开,霍慎冷着脸站在门口。
老太太见自己孙子气势汹汹,脸色不好,识趣的打发走了侄孙女,亲自起身拉霍慎进屋,还带上了房门。
霍慎的亲祖母,名叫顾渝,在霍慎的印象里,他的这位祖母,泼辣冲动,又极其见风使舵,用市侩形容更加贴切。
顾渝朝霍慎白了一眼,不满地说道:“你拉个脸给谁看?我整天对着那个死老头子的臭脸已经够难受了,你个小东西,还这副表情对着我,我还真是欠你们霍家的。”
霍慎气恼,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一身淡金色华贵锦缎的妇人,竟然感觉她比自己母亲还要年轻几分。
顾渝拉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好了,气什么,你这气性和那死老头子一样大,我真好奇,若有一天你们生气了,没人低头哄你们,你们能气多久?会不会被自己憋死?”说完她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霍慎冷冰冰地说,“您是想让我娶顾云?”
顾渝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她顶多只能给你做个妾而已”满脸无所谓就像在说陌生人。
霍慎闻言说道:“她可是您的姑侄孙女,您居然想让她给人做妾。”
顾渝漫不经心地说:“她只是个宫女,虽然是在公主跟前伺候,但终究是个宫女,而且我和他家到你这代已经早出五服了,说有亲可有亲,若说没有也就没有了,本来就是旁支,不是什么正经亲戚的。再说了她哪有你重要,你可是我亲孙子!”
霍慎不想听她的谬论,自顾说道:“我让母亲给您带话,他没和您说嘛?”
看着祖母疑惑地表情,霍慎知道是因为自己母亲没敢转达,他觉得自己母亲的性子也太软了些。
霍慎耐着性子说:“我不喜欢她,以后您别给我张罗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看着办。您好好的颐养天年就是了。”
顾渝急了,愤愤不平地说:“你懂什么,正所谓先成家,后立业,说的是有道理的。再说你都十八了,原想着你和宋家那小丫头能成是件好事。可如今也不成了,所以你要快些走出来才行,人都是向前看的,总不能让往事绊住脚。堵了路。”
霍慎吃惊,这么久的日子,家里没人敢和他提宋昔年,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敢回忆。如今却被这个自己觉得不像祖母的祖母直接挑破,自己直接绷不住。
霍慎怒急了说道:“我是为了谁,才会做一个抛弃新婚妻子的卑鄙之人。我为了霍家的尊严,前途牺牲了这么多,如今我想自己做主都不能吗?”
顾渝讥讽说道:“瞧着你这么聪明,居然也有这么蠢的想法。你是不是为了霍家,只有你自己知道,还有男人的前途从来都不是靠女人得来的,谁教你这么见风使舵的?难道是哪老头子?”
霍慎仿佛是想报复顾渝,自嘲地说:“我可是祖母您的亲孙子,自然要青出于蓝的。”
顾渝看他如今这样,也不想计较,情绪缓和了之后,对霍慎说:“瞧你这样子,是还喜欢宋家丫头了?你既喜欢她,为何不把她留在身边,就算是做妾也好呀!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也是愿意的。”
霍慎不屑地说:“我可和您不一样,没有让人做妾的习惯。”
顾渝却笃定地说:“你已经后悔了,不是吗!”
霍慎嘴硬道:“我没有,我有我的办法,只是想让她再等等罢了。”
顾渝严肃的问他道:“你确定你再回去时,她还会在原地等你?再说了,我觉得你在能选择她的时候没有选择她,将来也不必选择了。”
霍慎不解,但不等他发问,顾渝就说:“因为在你放弃她的那刻起,你就失去了让她等你的资格。所以我劝你还是早些重新开始得了!”
霍慎落寞的出了屋,在跨出门的那刻突然问:“如果我就是不想往前走了,该怎么办呢,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