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打开门,阿无焦急地上前说:“公子不好了,刚五公子的小厮,大福和我说,五公子在乐章台喝的大醉,想要在那留宿。大福吓得立马回来找人帮忙。”
霍慎用手扶额,疲惫地说:“三叔他们不知道嘛?”
阿无说:“不知呢,今天老爷有几位旧时的学生前来拜访,几位爷和大少爷都在前厅作陪。大福不敢莽撞行事,二公子的性格您也知道,三公子外出盘账也还未归他就直接来找公子您了。”
霍慎叹气说道:“你去套马车,我先回房换件衣服。”
阿无转身就走,霍慎又他说:“哎,你记得把马车停在府后小门,找个正当理由随便搪塞一下。”
阿无说:“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霍慎回房找衣服,无意间瞟到还未来得及收入衣柜衣服,是嫡祖母今日给他的的那件。月白的锦缎为底,面上在不起眼处,用金线绣有吉祥样式的花纹,里衬是用同色软绸特意加过的,低调却不寒酸,体面又体贴,很符合霍府的一贯风格。
霍慎决定就穿这件出门,上车后霍慎开口问:“你可知老五此次是为何?”
大福不敢有所隐瞒,踌躇说道:“今日从老爷院子离开之后,公子回房自己待了许久,之后出来就说出去转转。去了常去的酒楼吃完午饭,要走时,恰巧碰见户部侍郎家的柳二公子。两人又坐下聊了许久,柳二公子见我们公子郁郁寡欢,就提议再去乐章台找点乐子。”
霍慎皱眉问道:“你家公子他时常去乐章台?”
大福感觉霍慎的声音森冷无比,无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坐在车外被风吹的还是被霍慎的语气吓的。
大福说:“从前虽常去,但都是在大厅处,寻个座位看看花魁、官妓姑娘们跳跳舞,从未有过今天这种情况。兴许是公子今天心情不好,吃醉了酒,再加上柳公子相邀,所以才一时兴起了吧。”
霍慎本就头疼,再加上马车颠簸,他真的觉得自己烦躁极了,听了大福狡辩维护的话,瞬间火气压制不住。
霍慎说:“自己花钱如流水,有什么脸和家里闹情绪,自己立身不正还有好意思拿别人作借口。他可真是既无能,又没担当。就他这样,根本配不上他的名字,更不配做霍家人!”也许是怒到了极致,霍慎的言语也有些过激。
到了乐章台门口,霍慎阴着脸下车,说道:“带路吧。”
大福不敢耽搁,迅速走在前面,霍慎满身的森冷气息,使得乐章台的迎接姑娘都不敢上前,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在一旁窃窃私语了。
来到雅间门口,大福上前敲门,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打开了门,霍慎进屋就看见,霍悟左拥右抱,瞧着他那纨绔浪子的做派,霍慎觉得好笑。
霍悟醉醺醺的指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霍慎,说道:“二少,你不是说没有另外约人嘛,怎么又来一个,他是谁啊?”
柳二公子也是醉意朦胧地说:“管他是谁,既然来了坐下喝酒,大家都是朋友!”柳二公子站了起来。走到霍慎身侧,一把搂住霍慎肩膀,豪气地说:“朋友既然来了就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霍慎看了他一眼,说道:“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就是豪气啊。”
柳二公子一听,瞬间高兴地说:“原来兄弟你认识我呀,那就更不必客气了!”
霍悟此时不停地被两个官妓左右轮流喂酒,喝的七荤八素,柳二公子瞧着他有些嫌弃的对霍慎说:“你瞧见了嘛,这个胡吃海喝的我都请的起,兄弟你也不必拘束。”
霍慎对着霍悟说:“你听见了嘛?人家嫌你打秋风了,你还要继续待在这儿?”
霍悟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转头看了看,说道:“哎,看来我真的是喝多了,我居然把他看成我那不可一世的四哥了,哈哈哈!”
柳二公子也仔细瞧了瞧,对霍悟说道:“霍五,他好像真的是你四哥!哈哈哈,你完了,被捉个正着。”
霍悟瞬间推开要喂他酒的官妓,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大福这才大着胆子,弓着腰快速进来搀扶起霍悟,但是他实在喝的太醉了,大福一人不足以支撑他。
霍慎见状,开口说:“阿无,你也进来帮忙吧。”
在阿无和大福地支撑下,霍悟终于站了起来,问道:“四哥,你怎么来了,家里....”
霍慎说:“听说你扬言要在乐章台过夜,所以我就来看看是什么把你迷得乐不思蜀了。”
霍悟急于解释说:“不是的,今日...偶遇...柳二公子,他非要请客,所以一时不慎喝的多了些,我是要回去的。”
一旁的柳二公子听了,竟然笑弯了腰,起身之后,指着霍悟开口说:“我非要请客?哈哈哈,你堂堂帝师嫡孙,赖上我白吃一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哈哈哈,都说读书人假清高,真虚伪,我今天算是见识了。霍悟你改名叫‘废物’得了!前有哥哥为利,舍新妇,后有弟弟为名,弃担当!哈哈哈,帝师霍家又如何,不过如此。”
霍悟听了这活,就要上前和柳二公子理论,柳二公子的小厮见情况不妙,立马小跑进屋内,说道:“二位霍公子见谅,我家公子今日酒吃的实在是太多了,说的都是醉话,我替他给二位公子先赔个不是,二位别计较!”
霍慎虽然脸黑,但还是说:“今日已经劳烦柳公子陪着霍悟疯了半天,自然不好再让柳公子破费了,柳公子在乐章台的花费都算霍家的,我先带霍悟回府了,柳公子大可玩个尽兴。”
霍慎走在前面,霍悟被架着走在后面,霍悟气不愤还想再说什么,霍慎突然回头对着霍悟说:“他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废物!”
霍悟也彻底放弃辩解,说道:“我再是废物,也是你弟弟,你能怎样!”言语中居然颇有挑衅的意思。
霍慎不理他转身下楼,临走时把雅间的费用给结了,在等待结账时,霍慎无聊地四处环视,突然他心跳漏了一拍,在斜上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紫灰的棉麻衣裙,同色面纱遮脸,跟在一个容貌清丽却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后面缓行,进入房间。她虽穿的朴素且看不见脸,但是霍慎还是很确定,那人就是每晚出现在梦里不断折磨他的—宋卿云。
霍慎陷入沉思,那负责结账的伙计叫了半天,霍慎都置若罔闻。最后还是阿无上前,推了推他,霍慎才有反应,付了钱带着他们离开乐章台。
上了车,霍慎拿起车内小几上的茶壶直接就仰头喝了起来,茶水早已凉透,但正适合现在的霍慎,一阵豪饮过后,霍慎平静了不少。他又看向四仰八叉坐在对面的霍悟,就把没有喝完的茶水优雅的倒在杯中,然后使劲的泼向霍悟。把醉酒的霍悟吓得瞬间清醒。
霍悟清醒之后,入眼的就是霍慎黑沉的脸,他下意识调整坐姿,低头理了理衣服。
霍慎冷冷开口:“看来你如今是清醒了。”
霍悟理屈词穷地说:“嗯哼,嗯哼,怎么是你来了?”
霍慎觉得好笑,反问他:“不是我来,你希望是谁来?”
霍悟说摸了摸鼻子说:“我以为会是大哥来接我。”
霍慎盯着他说:“幸好今天是我来了,若是换做霍家任何一个人来,你今天回去必定会被请家法。打完之后再去跪祠堂,你信不信!”
霍悟满脸自信地说:“怎么可能,我就是吃醉了酒,并未做什么败坏家风的事,你休想趁我喝醉故意诓骗!”
霍慎对外面驾车的阿无说:“走慢点!”霍慎转头拿起小灶上的水壶往空了的茶壶加着热水。
霍慎说:“你说的没错,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始终是我弟弟,这提点永远不会变,即使我如此看不惯你,还是会替你收拾残局!”回头递了一杯热茶给霍悟,霍悟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
霍悟说:“四哥,我今日到底....”
霍慎说:“你当着不记得了,哎,不记得就算了吧。你只需要记得以后别再随便叫人请客就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
霍悟大脑快速回忆,:“那柳二真是可恶,‘打人不打脸,揭丑不揭短。’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当真是半点脸面不给我们留。”
霍慎白了他一眼说:“你都好意思找他打秋风了,还要什么脸面。”
霍悟说:“我是无所谓,就是连累了四哥你也一起没了脸,实在是抱歉。”
霍慎说:“其实他说的没错,我当初的确是为利舍妻,你今天也真的为名失了担当。不必生气,我会为你尽力在长辈面前遮掩此事。但小五我们有错就要认!”
霍悟很是惊讶,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霍慎叫他‘小五’了。
马车在霍府后门停下,霍悟突然问:“四哥,你后悔过嘛?”
霍慎只是淡淡一笑,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