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第25章 回忆章：应该是11小时多45分钟

中午吃过饭睡了一会儿，下午又是一下午的讲课时间，直到常奶奶敲门吃晚饭时，两人已经学了7个多小时，常念凑了整，给杜景阳拿了2400的现金。

杜景阳看着手里一沓现金，有种不真实感。

舒林抱着手臂在他旁边左看右看，摇头：“不行，你拿这么多钱回去太不安全了。”

“我同意。”

“那……怎么办？”杜景阳看着手里的现金，递给常念，“要不你帮我收着，等我以后有手机了再给我？”

“对啊，手机！”舒林一拍手，立马起身拿外套，一手拉起杜景阳，“老杜你傻啊，你现在有钱了，可以买手机了。”

“嗯？”

“我以后就可以给你转账了。”常念换好鞋开门，“走吧，我打车，去电子城那边看看。”

杜景阳反应过来，欣喜若狂，“那你们帮我挑一个呗，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哦对了，还有电话卡……”

“放心，两位哥哥帮你全部搞定。”

这个时间，电子商城里已经很多店铺关门了，但还是有一些品牌手机专卖场开着，有些店铺的门口还立着活动告示牌，比如满3000送300之类的。

杜景阳被舒林拉着，常念跟在后面，三个人进了一家专卖店，店员很快挂着职业微笑上前询问需要帮忙推荐吗？

常念摇头，“我们先看看。”

“好的，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舒林拉着杜景阳在一个展柜前停下，杜景阳看着柜子里标价都是xx99元的手机，眼花缭乱。

“你想要什么功能的？”

“我不知道……”

“比如我喜欢打游戏，买手机的时候更注重处理器啊，内存多少啊。”舒林说着，又指了指常念，“常哥经常看电子书，他的手机就更注重视觉上的阅读体验。”

“你呢，你想要什么功能？”

“嗯……打电话。”杜景阳认真思考一番，回答道。

舒林无奈，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展柜，“那边，399一个的老年机也能打电话。”

杜景阳挠头，“我确实想不出来需要什么功能，能打电话发短信，拍照，还能加聊天好友，支付。”

“没了，想不出来别的了。”

常念指了指一款标价1599的冰蓝色手机，“那就看喜不喜欢外观，这个怎么样？”

杜景阳跑到常念身边看了看，“好像还不错。”

服务员很快过来取出手机，杜景阳拿在手里试了试，好像还不错。

杜景阳放下手中的手机，盘算着买下这个以后还剩多少钱，“还剩801啊，那我换一个便宜的吧。”

“不合适吗？”

“有一点点贵……”

常念看着这个手机，算是这个展柜里最便宜的一款，至于别的展柜，他没有去看。

“那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杜景阳抬头在心里算着价格，越算能用的钱越少，最后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开口说着：“一千以内吧……我想买两个。”

好贵啊，刚赚的钱就没了。杜景阳坐在旋转椅上晃着腿，看见旁边的常念拿起刚刚那个手机，左右看了看，问店员：

“还有别的颜色吗？”

“给您确认了一下，这款库房那边还有一个白色。”店员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们店现在做活动，全店手机都是八折出售，您这款手机现在购买是1279，还送您精美礼品。”

杜景阳听着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开始算起账来，买两个是2558，还是不够。

他拉了拉常念的衣服，“要不再看看别的吧。”

“不用。”常念说着放下手机，对店员道：“麻烦两种颜色各拿一个。”

“好的，请稍等。”店员说完就离开了。

杜景阳转着椅子，盘算着：“两个，打完折都要2558呢，我只有2400啊。”

“我付钱，多的从你明天的薪酬里扣。”

“真的？”杜景阳欣喜，开心地说：“那我明天多给你讲一小时。”

常念无奈叹气，“饶了我吧。今天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分钟我头都要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店员很快取来两个新手机，常念检查过后，杜景阳留下一个蓝色，另一个白色打包好，常念去付款，店员赠送了两根品牌备用充电线，两个耳机，两个手机钢化膜和两个透明的硅胶手机壳。

出了专卖店，舒林嚷嚷着送的手机壳太丑了，又拉着杜景阳去找卖手机壳的店。

杜景阳被拉着，手里还攥着新买的手机。

舒林左拐右拐总算找到一家开着门的贴膜店，一进门，杜景阳就被满墙的手机壳震惊了。

“需要什么型号的？”

常念报了手机型号，店老板指着右手边的墙说着：“门口往里数，第三列第四列都是。”

杜景阳过去看着手机壳，翻盖的不翻盖的，有挂绳的没有挂绳的，有图案的纯色的，五花八门。

“想要什么样的？”舒林用胳膊圈着杜景阳，和他一起抬头挑选，“多选几个，一天换一个，哥给你买。”

“但也用不了那么多。”杜景阳说着，伸手拿了两个最上面的，蓝色翻盖无图案带挂绳的壳，“我要两个这个就行。”

舒林：“老杜……你审美堪忧啊。”

说完，他拿过两个手机壳挂回去，重新给杜景阳挑了两个，也没等他反对，转身过去付账，付完账，又买了两个钢化膜，让老板现场给两个手机都贴上膜，装上手机壳。

老板还送了两根挂绳和两个支架。

出了店门，舒林枕着胳膊悠哉游哉，“一会儿回去以后，老杜就可以玩新手机了。”

“等会儿再回去吧，顺便去一趟隔壁那条街的地下商超。”常念看了看时间，“8点多，商超10点关门，还来得及。”

“嗯？常哥还要买什么吗？”

“书包。”

“啊，你书包不是好好的吗？”舒林放下手拍着常念的肩膀，“怎么又要换啊。”

“太久了，该换了。”常念说着看了一眼舒林，眼神示意一下旁边。

舒林眨巴眨巴眼睛，猛然间心领神会，“哦，确实该换了啊。”

几个人穿过马路又走了一段，接下穿过一个广场，下电梯来到了商超，此时商超内还有很多人在购物。

存放好物品，拿着取号单，杜景阳跟着两人进到商超里面，他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到处乱看，什么都想上手摸一摸，舒林拉着他，防止人太多把他挤丢了。

好不容易挤到学习用品区，杜景阳走不动路了，各种笔和本子都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想买什么拿上呗。”舒林推来一个购物车，拍了拍空空的车筐，“放这里。”

“不用了，我的笔还能用。”杜景阳笑笑，放回东西。

常念已经去一边开始挑选书包，杜景阳过去看看，问常念喜欢什么样的？

常念摇头，“不知道，要不你帮我挑一个。”

杜景阳想了想，取下一个雾霾蓝和米白色的拼接撞色书包，“这个吧，看上去很大。”

常念接过检查检查，又递给杜景阳，“背上试试。”

杜景阳蒙了，舒林接过书包，拉过杜景阳的胳膊帮他背上，然后后退几步，左右晃一晃，点头。

“合适，就它了。”

“啊？给我的？”杜景阳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两人不解，“可是，常哥你已经送我两部手机了。”

“手机是你自己买的，手机壳是小林子送你的，我送你一个书包，合理。”

杜景阳搞不懂这哪里合理。

舒林把书包取下来放进购物车里，“老杜啊，你就当是哥哥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这……好吧，谢谢常哥。”杜景阳说着，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多给常念讲讲课，不收费。

挑选完书包，主要任务也完成了，三人开始在商超里乱逛起来，当然，逛得最多的还是零食区，舒林选了很多零食，直接把购物车塞满了。

最后常念结账出来，杜景阳自告奋勇用新买的书包分摊了很多零食。剩下的舒林提着，常念打车回来。

走到半路，舒林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忘了给杜景阳办理电话卡。

常念沉默，因为他也忘了。

杜景阳看着懊恼的两人，笑出声来。

回到家，常念拿着杜景阳的手机连上屋里的无线网，舒林又拿着手机跑回自己家，也保存一下无线网号，这样以后杜景阳不管去谁家都能自动连接。

晚上依然是在常念家过夜，杜景阳难得有些兴奋地睡不着，为了不吵醒常念，他连翻身都是小心翼翼。

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彻底睡着。

结果自然是常念的闹钟响了，杜景阳还没有醒。

等到杜景阳睡醒，已经快中午了，他迷迷糊糊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里睡过头了。

杜景阳连忙起床出门，常念和舒林正在帮常奶奶端菜。

“对……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没事，醒来的正是时候。”舒林放下手里的菜，“快去洗漱吧，中午吃火锅，下午带你出去办个电话卡。”

常念端着两碗调好的蘸料出来，对杜景阳说着，“厨房里有小碗，想吃什么口味自己调。”

“好……好的，我马上来。”

杜景阳说完，急忙跑去卫生间洗漱，等他洗完换好衣服出来，锅子已经煮开，舒林正在里面烫牛肉。

“快点，不等你了啊。”

杜景阳急忙进厨房调自己口味的蘸料碗，还说着：“不行不行，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不等，谁让你早上不起床。”

“林哥，你们也没叫我。”

“哈哈哈哈，”常奶奶笑着打趣，“小孩子长身体嘛，多睡一会儿。”

“没事阳阳，不着急，奶奶给你看着，不让小林偷吃。”

舒林不干了，放下筷子叫着：“老杜你快点，我饿了。”

“来了来了。”杜景阳端着蘸料碗出来，入座，吃饭。

吃过午饭，自然是先带着杜景阳去营业厅办理电话卡。选号签字后，杜景阳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张电话卡，还没出营业厅就迫不及待装在手机号，然后给常念和舒林分别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存一下，我也存一下你们的。”杜景阳存好号码，又给他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一开始，电话没有人接，杜景阳又打了好几个，总算被接通了。

“妈妈。”杜景阳语气带着欣喜，跑到没人的地方开始聊天。

常念和舒林去营业厅外面等着，常念看着十字马路斜对面的那家正在营业的银行，小声说着：“小林子，你说给老杜办张银行卡怎么样？”

舒林从手机游戏中抬头，看看对面又看看常念，不由感慨：“常哥，你考虑得太全面了。”

“而且银行卡不太好办，需要老杜的户口本，还有她妈妈本人的签字。”手机中传来声音，舒林赶忙低头继续操作，“那可比电话卡麻烦多了。”

“可以和老杜妈妈沟通一下，毕竟……”常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高兴打电话的杜景阳，“有银行卡也方便，好友聊天转账一次最多2000，未成年一次1000。”

舒林想了想，也是。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杜景阳才打完电话出来，回家以后又要开始讲课的讲课，写作业的写作业。

下午吃过晚饭，常念帮忙打车送杜景阳回家。两人在小区南门口等车，杜景阳还在给自己新注册的聊天软件更换头像。

软件上只有两个好友，一个风铃头像的常念，一个是自拍头像的舒林。

杜景阳挑挑拣拣，给自己换了一个书本的头像。

常念看着手机导航上越来越近的车，斟酌着开口：“老杜，你回家后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给你办个银行卡。”

“嗯？为什么？”

“以后给你打辅导费更方便。”

“好的。”

车来了，杜景阳上车，常念报了手机尾号，一直目送杜景阳离开。

车上，杜景阳抱着新书包，捧着新手机，还在乐。

“你好，我看你那个地址是老街路口是吗？”

“嗯，对。”杜景阳抬头看看司机，回答：“在城西区靠近老街那个路口，后面的路车进不去的。”

“行，那你系上安全带。”

司机按着行程一路把杜景阳送到路口，杜景阳下车后结束了订单，常念那边也收到订单结束后的扣款通知。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示，“老杜到了。”

“那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回家吧。”舒林说着，拿起手柄按了游戏开始。

他们在挑战一个没打完的困难模式。

杜景阳背着书包沿着路口往里走，越往里面路越窄，甚至从柏油马路变成了乡间小土路。狭长的道路还没有一辆车宽，两边满是两三层高，荒凉破败的小楼，一层很多商铺都关着门，门口挂着的商铺名牌破破烂烂，有些还半挂不挂地吊着，零星几个开着门的也是卖一些小吃，但没什么人，店主都凑在一起打牌聊天。

越往里人越少，没有路灯的小路，照明全靠零零散散开着的小吃店，杜景阳忍不住加快步伐。大约又走了十来分钟，右边出现一个路口，路口正对着的是一家正在关门的卤味店。

“阳阳回来了。”店主婆婆正在关门，看到他便叫着：“这两天都没见着你啊。”

“嗯，我去同学家了。”

“哎哟，那好那好，没回来好啊。”婆婆锁上卷帘门起身，拉着杜景阳的手拍了拍，“你爸爸昨天又回来了。”

“哎，昨天？”杜景阳一瞬间紧张起来，“那他……我妈妈呢？”

“你妈妈昨天上班走了。”婆婆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我是中午看见他回来的，没几分钟又走了。”

杜景阳松了一口气，“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行，快回去吃饭吧。”

“好，婆婆再见。”

杜景阳说完转身向对面的路口跑去，路口进去没几步是一个生锈地铁大门，门里是一小片算不上小区的小区。一进大门左边的楼房第一个没有门的楼门口，左边是一层向上的台阶，右边是黑漆漆地向下的台阶。

杜景阳打开手机摄像头，走向右边的楼梯。

下到负一楼右手进去第二个门，杜景阳到家了。

他用手电筒照着，门锁被砸坏了门没有关上，他推门而入。屋里面积不算很大，应该是打通了隔壁的地下室，硬是凑出来一个二室一厅。

没有客厅，一进门的地方放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一双有些烂的塑料拖鞋，再往里就是简易灶台，旁边还有一罐煤气，灶台前面有一张木桌子和两个板凳，往左边就是两间开着门的卧室，卧室的大小也只够放下一张单人床。

靠里面的卧室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门帘，透过下面的缝隙，隐约能看出里面有一个蹲便池。

整个房间唯一的通风口就是灶台上面的窗户，这也是屋里白天唯一能照射进阳光的地方。

此时木桌子上面的吊灯开着，昏黄的灯光因为没有东西的遮挡，刺目地照射在木桌子上，光的中间是一盘卤菜拼盘。

“妈妈。”杜景阳换上塑料拖鞋，背着书包朝卧室走去，“我回来了。”

杜景阳的妈妈从靠外的卧室里出来，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睡衣，头发散乱，“阳阳回来了，桌子上给你买的卤菜，快去吃。”

“不了，我在常哥家吃过了。”杜景阳说着把人拉到板凳上，又拿出书包给她看。

“妈妈你看，常哥给我买的。”

“这么好的书包啊……”杜景阳妈妈接过书包，左右看看，又看看里面装的书，“这得多贵啊。”

“我不知道，常哥说送我的。”杜景阳摇头。

“对了妈妈，我给你买了新手机。”杜景阳从书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递过去：“我和你说了，我给常哥辅导功课，他一小时给我三百呢。”

“这个手机是我昨天和今天的报酬买的。”杜景阳说着，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买了一个，里面还存了你的号码。”

杜景阳妈妈看着手机，“这……也很贵吧。”

“嗯，买了两个，打完折还要2558呢。”

“那你钱够不够啊。”

杜景阳点头，“够的，昨天和今天，常哥一共给了3900呢。”

他说要自己先愣住了，“不对啊，昨天讲课7小时多十五分钟，今天讲了4个小时半，应该是11小时多45分钟啊……”

“常哥给了13小时的钱？怎么多这么多……”

杜景阳妈妈笑着，“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给人家讲课。”

杜景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之后，他开始教他妈妈怎么用新手机，老旧的那个按键手机时不时就自动关机。

弄好新手机，申请了一个聊天号，两人加了好友。很晚了，杜景阳妈妈在催促他赶紧去睡觉。

杜景阳进了靠里面的卧室，放下书包才想起常念叮嘱他的话，又出来去隔壁找他妈妈。

隔壁，杜景阳妈妈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碎镜子，艰难地照着镜子给自己脖子后面的腺体涂药。

脖子后面的腺体已经破烂化脓了。

杜景阳的手抖了抖，定了定神，还是先退出去了。

单人床上只铺着几层草席子，上面一层补丁布当床单，薄薄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边是一张矮桌，破旧的小灯管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矮桌边没有凳子，只有一个装着杜景阳一年四季衣服的小行李箱，那也可以当个凳子用。

杜景阳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妈，你睡了吗？”

“怎么了阳阳？”杜景阳妈妈很快过来。

杜景阳假装很忙地把书包里的东西往出来拿，“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个事。”

“什么事？”

“嗯……”杜景阳把书包掏空了，“就是，常哥让我和你商量一下，给我办一张银行卡。”

“他说，以后给我的补课费，都直接打进卡里。”

杜景阳妈妈想了想，应声道：“下周吧，下周妈妈请假半天带你去办。”

杜景阳点头。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