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秋天就快过去了,离立冬还有三天,江芜这边已经很冷了,之前长荨市很少下雪,下了也只是很小只能积薄薄的一层雪,江芜市她虽然算不上很熟悉,但听赵淼淼说江芜每年冬天都会下雪,而且很大,下的时间也长。
夏望想想就期待,她暗暗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在江芜弄一个小雪人。
夏望到学校后,准备拿出英语课本看会儿单词,就听见班级后门被人踹了一脚,扭头回看,俞想、梁帆他俩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还挺……像明星走红毯。
他俩人缘好,平常干什么身后都跟着一群人,引人注目,俞想有副好皮囊,总会被第一个看见,暗恋他的小女生不少,但他总爱搭不理的,小姑娘们只能把爱意藏在心里,本人也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也有几个胆大的,不出意外——一一拒绝。
夏望也好奇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被他喜欢应该滋味不好受儿,毕竟他嘴这么欠,还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夏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这个,他的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想这么远干什么,整理了下思绪,继续看单词。
周四晚自习的时候,班里同学有人起哄说要看恐怖片,赵淼淼是班长,她给大家放了个《诡异学校》,夏望也来了兴趣,她之前在长荨市上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都在埋头苦学,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一个劲的刷题,可她现在突然觉得,这里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大家都跟好朋友围在一块,互相拥簇着,说着笑,偶尔打闹几下,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冷清清的,可她还是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就挺好。
俞想和梁帆那群人一块坐着,他安安静静的看着电影,侧脸立体分明,睫毛长长的,皮肤偏白,给人一种不可触摸的朦胧感,梁帆在一旁跟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俞想对着梁帆说了几句话,梁帆立刻安安静静的看电影,或许是嫌梁帆太吵了,跟他说了几句警告话。
夏望觉得好笑,俞想的视线突然往她这个方向看,视线交加,夏望猛的扭回头,装做一副正在看电影样子,她有什么好躲的,看他又不犯法,不会让他误会吧。
夏望不知道的是,在她转头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俞想看着电影,嘴角浅浅上扬。
夏望对恐怖片没什么感觉,赵淼淼选的片子有些老,也没什么恐怖点,倒是班里时不时传来梁帆的尖叫声,俞想让他闭嘴,梁帆直接躲在他怀里。
俞想:“起来。”
“你就这么嫌弃我?”梁帆一脸质问。
“……”梁帆换了个人,继续躲在别人怀里。
夏望觉得,来到这让她最开心的,不过是今天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有些泛黄的日记本,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是外婆教她的,她在日记本上写:
二零一五年,九月二八日,晴 。
全班背着陶老师看恐怖片,很开心。
突然发现,幸福很容易满足,比如现在。
夏望盖上笔帽,笑了一下,抬头继续看电影。
他们看完电影,就起哄着要放歌,来一场大合唱,多媒体电脑里播放着王笑文唱的耿耿于怀,有人把灯关了,拉上所有窗帘,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电脑。
“十七岁的我总爱傻笑着 抬头听你说”
“………………”
“那时候最好的我们有简单勇敢的天真”
“………………”
声音响起,明明声线不同,组合起来却意外的好听,夏望忍不住跟着唱起来,心里的某一处,正在融化。
传来梁帆他们的欢呼声。
俞想有几秒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她总有一副不怕输的劲头,他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但要说出来几个原因,可能就是,嘴硬心也硬,谁都不放在眼里。
夏望重新拿起笔,打开笔帽,在日记里写:
十七岁的我们,怀有对未来的期待,你问我青春是什么?我会说,是无法复刻的当下。
这个世界不公,让最爱我的人离开我,但总会有一些真诚的人慢慢向我奔来,很多人匆匆来到我的世界,又匆匆离我而去,这是每个阶段都会发生的,我开始接受,只要有一些回忆就足够了。
我想,今天的电影,今天的合唱,十七岁的夏望不会忘。
门外,巡查的老师听见高二(五)班里面的哄乱声,把门打开,语气很冲:“晚自习不自习,在这乱搞什么?”
一瞬间,灯被打开,电脑还在继续播放着歌,赵淼淼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老师,我们班同学今天有人过生日,在庆祝呢。”
不过是一群孩子儿,放松一下也没事儿,巡查老师:“不要吵到其他班同学学习,另外,蛋糕怎么没有?”
夏望以为迎来的是一顿思想教育,没想到是一句“蛋糕怎么没有”,她愣了愣,她在长荨市经常受到老师的贬低,贪玩一点都不行,接着又听见其他人说:“在学校办法订啊老师。”
只是短短的一句,他们没有当旁观者,他们也在帮赵淼淼。
巡查老师“奥”了一声,说,“那你们安静点。”便关上门继续去其他班巡查了。
吵闹声瞬间出现。
**
今天是立冬。
长荨市的习俗是立冬要吃饺子的,夏望不喜欢闻饺子馅的味道。
所以她每年都是吃汤圆。
她现在也没胃口,手机页面突然弹出一条来自于陈未南的信息:
最近过的怎么样?学业繁忙吗?
短短的一句,夏望心里像一个漏洞的气球,还会有人关心她啊。
夏望打字回复道,:都还行。
那边很快回复:立冬快乐闹闹!吃汤圆了吗?
闹闹是夏望的小名,他俩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算半个青梅竹马。
有一次陈未南来她家做客,夏望妈妈就开始讲她小时候的糗事。
幼儿园的时候,夏望每天上学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中午一定要接我放学回家吃饭。”
那时候夏望吃不惯幼儿园里的饭菜,一到中午,夏望就会来到幼儿园大门旁边等着妈妈,西瞅瞅东看看,最终等来的是小老师让她回去跟小朋友们一起吃饭。
每次放学妈妈接她回家,她总会说:“妈妈你今天中午怎么没来接我?”
妈妈怕伤到她幼小的心灵,只好不出声。
因此夏望每次都会大闹一场,怎么哄都不行。
至此陈未南知道后总会说她从小就喜欢闹腾,说她就应该叫闹闹,后来就成她专属小名儿了。
夏望:还没来得及吃,立冬快乐陈大厨。
陈未南:等寒假我去找你,我给你做好吃的,是不是又瘦了啊?
夏望笑了一下,舔了一下唇:想吃你做的虾仁乌冬面了。
陈未南:还没吃够啊你,行,到时候给你做,让你吃个够。
陈未南:天冷了,记得多穿点,有事就跟我说,别感冒了,照顾好自己。
他怎么这么啰嗦……
跟个老妈子一样。
夏望咂咂嘴回复道:会的会的!
回复完夏望便去煮了一些汤圆吃,黑芝麻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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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望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姥姥打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瞬间传来一声慈蔼的声音:“阿望吃饭了吗?”
夏望眼睛一湿,姥姥每次打电话的第一句就是“吃饭了吗”,姥姥一直都担心她饿着。
夏望轻轻嗯了一声。
“好好好,姥姥给我们小阿望包了个大红包,阿望过年来跟姥姥过。”姥姥呵呵笑了几声。
夏望心里一暖,声音不自觉的变软:“好!阿望过年回去找姥姥!”
“在学校有没有同学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我过的挺好的姥姥,您就不用操心啦!”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姥姥声音一哽咽,开口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梦见你妈妈,唉。”
夏望一顿,咬了咬唇:“应该是想您了……”继而道,“姥姥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又聊了一会家常事,姥姥就说着要挂断,应该是怕耽误她时间。
这么多年了,每到过节的时候,她总觉得无所谓,怎么过都一样,可她现在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好想跟亲友团聚一堂,哪怕只是聊聊天,呆一小会儿。
她都会原谅一切的不公。
现实没这么圆满,现实是骨感的,痛苦的,总让人充满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