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令 第74章 被困

墨怡居对面有一个小食摊，与嘈杂的人群相较显得安静许多，摊主在自家搭的推车旁忙前忙后，不一会儿便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走到了一张方桌前，馄饨汤鲜亮，上面还撒着嫩绿的葱花，勾起人的食欲。

秦铮从摊主手里接过瓷碗，放到桌子上。

“秦大人，您不吃？”周赫宸坐在秦铮正对面，方桌的另一侧，询问道。

“谢王爷关心，世安方才已经用过晚饭了。”秦铮回答，语气平静。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说罢，他伸手将一个碗勾到自己跟前，又将另一碗馄饨推到了桌边坐着的一位红衣女子面前，两人同时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秦铮见舒王吃的甚是欢乐，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日中秋，宫中应是有赏月宴，王爷您怎么会到这大街上来了？还带着公主一起。”

穿着红衣的丹零公主手一顿，却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手腕上的掐丝金镯子碰到白瓷碗，叮当作响。旁边的舒王瞥了一眼，随即放下手中的汤勺，解释道：

“秦大人也明白，宫里的宴席，只能看，填不饱肚子。”舒王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更何况到了西京，本王和丹零公主都还没来得及在城里逛逛，这不，晚宴刚一结束，就找个借口出来了，没成想，在街上遇见了您和夫人。”

“咳咳。”一直没说话喝着茶水的沈苓突然被呛得直咳嗽，秦铮见状，下意识轻拍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秦夫人这是怎么了？”舒王有些焦急，关心道。

沈苓咳得更厉害了。

秦铮更加无奈，扶额解释：“王爷误会了。”

舒王不解。

秦铮叹了口气，刚想继续说明，只听见沈苓开了口：

“殿下着实是误会了，民女沈苓，只是暂住在秦府为秦大人调理身子的医女，今日本是回药房里取些药材，耽误了些时间，在回秦府的路上遇到秦大人，便同他一道。”沈苓的声音清脆，她微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仪态恭敬。

“哦，原是这样。”舒王打了两声哈哈，就又回去吃自己碗里的馄饨了。

“你们汉人，过中秋，不都要在一起吗？”丹零公主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汉话，两只乌溜的眼睛盯着沈苓，“你怎么，不回去？”

沈苓听了个大概，却没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开口，转头向秦铮求助。

另一边，舒王在丹零公主开口后，看沈苓有些为难的表情，解围道：

“丹零的意思是，今日是中秋，你怎的不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沈苓依旧低着头，小声回答，语气却是比将才沉了不少：

“家父家母过世，兄长在外，家中并无旁人。”

丹零公主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舒王愣了些许，也低头盯着碗里的汤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勺子舀着，眉眼低垂，语带歉意：

“抱歉。”

“王爷言重了。”沈苓见舒王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再想到前些日子听秦铮讲到的老舒王和王妃，心下了然，也没再开口。

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不多久，舒王吃完了碗里的馄饨，转开了话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沈小姐在秦府，莫不是为了此前秦大人中毒一事？”

语毕，之间秦铮坐在舒王对面，双眼微眯，因光线有些昏暗，看不清表情：

“王爷也知晓这件事了，世安说来惭愧。”

“秦大人别误会，本王也是来西京后听旁的一些子弟提过，没别的意思。”舒王摆摆手，语调和煦，“本以为是太医院医术高明，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沈小姐相助。”

“王爷谬赞了。”沈苓站起来，微微福身，回答道：“民女的医术自不能与太医院相比，只是师傅常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必有解，可是药三分毒，用什么样的解药，怎么解，怎么养，也有讲究。”

“噢？”舒王的眼里一亮，语调有所提高，“你懂毒？”

沈苓依旧微笑着，回答：“谈不上懂，略知皮毛而已。”

“沈小姐谦虚了，冒昧一问，不知沈小姐的师傅是？”舒王询问，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恩师李延。”

“李延？”舒王想了想，猛地睁大了眼睛，不管不顾原来的一派温和模样，“李半仙？你师父，是李半仙？”

听得舒王逐渐拔高的声调，沈苓心中愉悦，但面上不显，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恩师说，他只是个懂医的小老头，这半仙的名声，都是江湖瞎吹出来的，做不得真。”

“没想到沈小姐居然是李半仙的徒弟。”舒王越说越兴奋，一旁的丹零公主云里雾里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也没明白状况，只问道：

“李半仙？是你们汉人信奉的神仙吗？”

半晌没找到机会插嘴的秦铮见状，瞧着舒王好像没听见丹零公主的话，便接过了她的问题：

“回公主，李半仙是一位神医的称号，因医术极为高超，便为世人所称道。”

“一个大夫，说的那么神，你们汉人，不理解。”丹零公主听了秦铮的话后摇了摇头，又去看还沉浸在惊喜中的舒王，用手肘顶了顶舒王的手臂。

舒王回神，知晓自己有些失礼，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转头看秦铮：“秦大人也认识李神医？”

“秦某早年在外，曾与李延相识，李神医救过我的命。”秦铮回答的极为坦然，舒王点头，也对沈苓在秦府一事表示理解。

“那不知李神医现在何处？”舒王继续问。

“恩师云游江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就连我也不知他现下在何处。”沈苓表示有些遗憾，“民女斗胆，王爷寻师父，是有何事？”

“家中亲人，卧病在床已久，问脉无数却仍不见好转。”舒王神色微黯，似又想起了一些伤心事，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带着喜悦，“不知沈小姐，是否愿意一试？”

“这……”沈苓似是有些为难，婉拒道：“王爷高看民女了。”

“不会，沈小姐是李半仙的徒弟，怎会是高看了呢？”若不是碍着这里还有两个人在，此时的舒王颇有直接把沈苓拉回去的冲动劲儿，“拜托沈小姐了。”

沈苓听到舒王的请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半天没说话，面上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犹豫道：

“我试试吧。”

“真的？”舒王听罢，直接拉起的手，连声道谢，“谢谢沈小姐！”

沈苓没想到舒王的情绪这么激动，但一时碍于身份也不好一巴掌拍过去，正是犹豫之时，一旁突然传来了一男一女两阵咳嗽声，只瞧见丹零公主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秦铮也缓缓起身，用手抚着自己胸前，似有些不适。

“你怎么了，不舒服？”沈苓的注意力全被秦铮引了过去，她迅速将手抽离，赶忙去查看秦铮的状况，正要将手搭上他的脉，却被秦铮阻止了：

“没事的，不用紧张。”

沈苓见秦铮面上神色轻松，不像有事，才放下心来退了回去。

舒王见状，本还想再开口询问什么，只感觉右边袖口被人拉住，转过头，只见丹零公主正两指夹着他的衣袖：

“要回去了，哥哥发现，要骂。陛下，要生气。”

丹零公主的面上有些不安，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舒王了然，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现在就回去。”他还是一贯的温和，眼里都是柔情，教人信服。

周赫宸答应了丹零，也没再继续耽搁，他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又同秦铮与沈苓道了别，才带着丹零公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