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塔了!”场边有人惊呼。
塔边三人往池中一望,已不见韩循的身影,便都歇了手,一齐往塔上去。
此时韩循已经上到了第二层。高雄从另一侧跃上塔,很快追了上来。他并不着急往上走,反而出手一剑拦在韩循面前。韩循随之止步,只好提剑与高雄缠斗。塔上空间有限,两人几招之间已经绕着塔檐转了一圈。吴成蹊趁两人纠缠之际,超过二人向上走去。
“高掌门还是停手吧,有人要捷足先登了。”转身之际,韩循看到吴成蹊的身影,赶紧与高雄求和。高雄也明白了韩循所指,撇下韩循,转上往上追吴成蹊去了。此时三人在塔上,任何两个人交手,都只会是让第三个人渔翁得利。
很快,吴成蹊已经到了第四层。高雄赶紧使出十成的功力纵身向上,迅速来到吴成蹊的身后。感受到身后一阵疾风,吴成蹊将双孔刀往背上一背,正好接住高雄刺来的一剑。吴成蹊只好转身迎战。眼看韩循也追了上来,高雄和吴成蹊分外默契地把他拉入了战局,另一边,李觅已上了三层。局势愈来愈紧张,沈涣、宋彧两人也相继登塔,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一同向上走去。
三人恶战之际,李觅已上了四层。吴成蹊分身来拦,一刀向李觅砍去。李觅往旁边一让,撑着栏干翻身到吴成蹊背后,一拳袭去。吴成蹊出招的力还没有收回来,只好仓促出掌应对。李觅这一拳霸道十足,哪里是吴成蹊这一掌能挡住的?逼仄的空间里,吴成蹊一时失了平衡,向下落去。
而此时宋彧和沈涣已经登上了四层,正要往上走。
“小心他的暗器!”沈涣出言提醒道。
沈涣的话音未落,宋彧便拔剑转身,只听得“铛铛”两声,两枚六角飞镖应声落地。李觅飞身向上,挥拳向二人袭来。这次,两人都没有留余力。宋彧白虹剑出,剑气如练,而沈涣身形飘忽,捉摸不定,李觅以破风拳非但难以近身,反而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宋彧一招“秋风扫落叶”,将李觅也掀下塔去。
快要落到立桩时,李觅伸出手,借拍立桩的力道翻身过来,恰恰站稳。再向上看时,高雄在与韩循的对战中败下阵来。塔上还剩的便是韩循、沈涣、宋彧三人。此时三人都不再动手,默而不语地向顶层去,很快便到了第七层。六角檐上,三人各占一方,真可谓是武林一大奇观。
洗剑池边的人仰头看了好一会儿,三人都没有动手,渐渐脖子都酸痛起来,但是又不敢稍稍低头休息,生怕一转眼就错过了塔顶的最终对决。
“我看,这回武林至尊之位很有可能又落到楚化门去。”
“那倒不见得,这宋掌门、沈阁主也不容小觑啊。”
忽地一阵风吹来,带着檐角一串铃铛叮当作响,三人同时运功,向着塔顶的绸花而去。沈涣轻轻闭起眼来,感受着耳边吹拂而过的风。凌云步第八重讲究无我,如一片羽毛随风飘浮起落,游荡天地间。转瞬之间,几乎是脚不沾地,沈涣已经踏上塔顶仰莲,绸花触手可及。
“怎么回事,你看清了吗?”
“那沈阁主咻咻几下,移形换步,一眨眼就已经在塔顶了,这身形、这步法,我可从来没见过。”
沈涣伸手取绸花时,忽然感到一阵疾风袭来,沈涣向一旁躲去,绸花则被疾风高高掀起,抛入空中。
“风席九州!这不就是三年前韩循最终夺魁的招式吗?”
出手的正是韩循,下一步,他已向沈涣袭来。沈涣落回塔顶,只好以凌风掌与他周旋,看到韩循使出“一境四心”时,猛地想起赵宏离与他演示的拆招方法,向韩循的头、喉、胸三处袭去,果然韩循身形不稳,竟被那掌拍出一尺有余。
连底下围观的人群中也发出一阵惊呼。
韩循再次挥剑过来时,宋彧也加入了争斗,众人早已被塔顶不断游走穿梭的三人弄花了眼。再抬头看时,绸花已经将要落下。百余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朵红绸花,就等着看鹿死谁手。
三人一齐撤了招式,一跃而起。宋彧似乎要高出韩循一个肩头,跃起时正好背对太阳,韩循抬头看绸花时,一下被晃了眼,只好凭空伸手去抓。再睁眼时,绸花却已经抓在了沈涣手上。
围观的人看清了之后,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却又觉得落错了地方,不太是滋味。惟有况纾芸真正舒了一口气,甚至连她也有一点被沈涣所蕴含的能量震惊到。每每遇到危险,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拔剑保护他,可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功,这个在人前的风林阁阁主,都比她想象中的临渊哥哥要强得多。
“好!好!好!”吕三清在底下连呼三个“好”字,一群人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洗剑池中的六人也渐渐回到岸边。
“你看,最终不是落在了沈阁主手中!”
“要不说这风林阁厉害呢,前两天那赵宏离就来头不小,今日再看,沈阁主更是身手不凡,我看,这武林怕是要改换江山了。”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正在小声议论的两人看韩严就在一旁,赶紧闭了嘴。
这些话早已被韩严听入耳中,此刻心中有再的怒火也不好形于色,只好都咽回肚子里。明明韩循已经站在了塔顶,与今年的至尊之位只差一步之遥,竟又让沈涣这小子抢了去。不知沈涣是何方神圣,当初上山,他竟一点没看出来沈涣有这么深的功力,导致这回只顾盯着赵宏离,以为解决了他便大势可得,没有料到……别说韩严没有料到,其他几大门派的人虽晓得这沈涣不一般,却也没料到今天夺彩的人会是他。
“六位真是让吕某大开眼界,尤其是沈阁主,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吕三清满脸笑意,叹服之情表达得分外真切。
“沈某不过是有几分运气罢了,承蒙各位关照。”沈涣将手中的绸花递给吕三清,自己并未直接受下夸赞,反而微微欠身,向其余掌门抱拳作揖。其余人虽心中有些置气,面上也不好显露,也都道着祝贺,将礼回了回去。到宋彧那里时,沈涣的心要更诚几分,宋彧微微笑着回了,眼中也尽是坦荡。
吕三清接过绸花,取下小盒打开,里面正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彩头,藏宝图一幅。吕三清双手将藏宝图交给沈涣,此次比武的结果也算是最终定音。
“今晚吕某仍在中院略备薄酒,邀请诸位共贺此喜。”
夜里,海晏山庄中院灯火通明。
今晚的宴会与前几日不同,各门派分坐一方,众人的焦点不再集中在主桌上,但毋庸置疑地,沈涣众人绝对关注的对象。他穿着一身水绿的长衫,手中持一把扇轻轻摇动着,时不时举箸夹一筷菜,也有人在心中感叹其风度不凡,对与他等身而坐、言笑宴宴的女子也多了几分好奇。
况纾芸第一次感到有这么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因为沈涣今天夺彩而充满了欢喜。
“临渊哥哥,第一杯酒芸儿敬你,祝贺临渊哥哥今天旗开得胜!”况纾芸给沈涣和自己都满上了酒,将酒杯递了过去。
“好,多谢芸儿!”沈涣接过酒杯,与况纾芸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芸儿祝愿临渊哥哥大业可图。”一杯酒下肚,况纾芸的话里已经微微有了情绪,话里的心思也重了些。
沈涣能懂得她话里蕴藏的意味,郑重地点点头,喝下了第二杯。
“第三杯酒,芸儿希望……希望临渊哥哥一生喜乐安康。”说这话时,况纾芸的脸上微微泛了红,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话醉了人。说完,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浓浓的笑意从脸颊上小小的梨涡,一直漾到眼睛里,眸子里仿若落了点点星辰,让沈涣的心跳骤地漏了一拍。
“芸儿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沈涣仰头喝下第三杯,刚刚漏掉的心跳加倍报复起来,随着血脉砰砰跳动着,有些话卡在喉咙兜兜转转,却怎么也出不了口,“芸儿,我……”
“沈阁主,祝贺祝贺!”吕三清的声音打断了沈涣,也将他从眩晕感中唤醒,与吕三清客套起来。吕三清走了之后,各派都不放过结交风林阁阁主的机会,纷纷过来道贺攀谈,让沈涣脱身不得。过了一会儿,连方雩也来到桌前祝贺,还硬要拉着沈涣去她那桌坐坐。
在喧闹嘈杂的晚宴声中,况纾芸夹了几口菜,渐渐地也失了兴趣。
“是况姑娘吗?我家掌门有情姑娘前往绿竹轩一叙。”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出现在况纾芸面前,向她发出邀约。
“绿竹轩?可是庐霜门掌门宋彧?”况纾芸举目四望,果然席间不曾见宋彧的身影,来人也确实是庐霜门弟子的打扮。想起前些日子在花园中相遇,宋彧待自己颇为友好亲切,此番能知道他与爹娘是何关系也好。
“正是。”来人应答道。
“请等一下,我……”况纾芸抬头寻找沈涣,发现他仍被方雩拉着说话,一时半会儿不得脱身的样子,赵宏离也不知去了哪儿,只好拿起青霜剑,随着来人向花园中去。
中院虽然人声嚷嚷,到了后院却是十分寂静,路上挂着几盏灯笼惨淡地亮着。况纾芸的心中忽然紧张起来,后悔自己如此轻易就跟人走了,来人的身份也未必可信,至少应该让临渊哥哥知道一下。
“喂,你等一下,”况纾芸止住了脚步,向后转去,“我有东西拿掉了。”
正要走时,况纾芸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肩,随即一块湿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在她开口呼救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身后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