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丝毫不避讳的出现在女性内衣店,使他成为瞩目,老板瞬移到他旁边笑眯眯地招待他。
“帅哥是给女朋友卖内衣吗?”
“对。普通的就行。”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道,“颜色要浅色。白的,裸色。”
他没砍价,摸摸扯扯面料,很软,很有弹性,问透气性怎么样。
老板给他打包票,问女朋友内衣穿什么码的。
“……”他不知道,上次只脱了一半,目测是a。
老板直接给他拿了一件有卡调节扣的内衣,支着衣杆微笑着看着他摸面料,扣扣子,“这个不会很难穿吗?”
“不会。”
他不信,问:“为什么没有调节扣在前面的内衣?”
“在前面的容易开,而且没有后面的卖的好。”老板边说边比划。
“再给我拿一个。”
付钱时没砍价,贵有贵的道理,一分钱一分货,只问了一句:“如果尺寸不对可以来调换吗?”
“可以。”临走老板送了他一双袜子。
外面很热,难得他星期天出来跑一趟买内衣,回酒店,开空调睡了一觉,下午去书店找她下班。
主要是他特意选的中午人少去的店里,不然冒犯到其他顾客了。
问:“今天能住酒店吗?”
“不要。我闹钟没关,如果去酒店就得响一天。”
前台桌子旁的空椅子简直成了他的专属。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悻悻地压着胳膊趴在桌边玩笔,“你好久没亲我了。”
“我在上班,大哥。别闹。”
“最近都是你一个人看店吗?”
“嗯,这个月快完了,先把库存卖了,而且天很热,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能听出她的距离忽远忽近。
她简直正常的像个普通人,哪有精神病人的样子?
见过她打工的样子,见过她在家的样子,见过她睡觉的样子,见过她真实的样子。
可是依旧忽远忽近,虽然就在身边,像空气一样,能触摸到,能呼吸到,能亲吻到,但是感受不到。
“你就没有假期吗?”
“没有。”
“那你不累吗?”
“问过了。”
“那你有朋友吗?”
“没有。”
“父母呢?”
“被我抛弃了。”
“食物呢?”
“简单的食物就可以。”
“衣服呢?”
“打折的就行。”
“男朋友呢?”
“总会离开的。”
“那我寒假还过来呢?”
“随便。”
他一直趴着,辅导班老师开完会解散,他和一位老师聊天问:“你说一个没有爱好,没有喜欢的食物,没有朋友,没有兴趣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穷人呗。”
话说这么说没错。他拿起沙发一角的袋子,掏出内衣,发呆,完了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尴尬地摸摸脸,用沙发枕盖住袋子。
窗外空气热的急躁,房间里空调吹的他心浮气躁,突然觉得着急,跑出房间找她。
一进门,他就喊:“闹钟在哪?闹钟在哪?”
她缓缓站起身。电视正常播放。他瞬间闭嘴,伸手问闹钟在哪?
她后退。他又问了一遍,手心放上她双手送的闹钟,然后,他扣掉电池,烦躁地全部扔出去,关门,长舒口气。
爽了。喘着气朝她走去,“闹钟响不了了,跟我去酒店。”也不经过她同意,拽起她手腕转身走,路过电视直接关了,太吵了。
“哎——”
——她被推进房间,他背对门口,单手合上门。
出去太着急,空调没关,温度很低,比出租房适宜人待。
连霍咽口水,恢复神智,双眼变得单纯无辜,后知后觉到口渴,抄起桌子上的水喝完,空瓶丢垃圾桶里。
汪泪觉得莫名其妙的,抱臂站立,不敢动。
他凑近,她闭眼低头,将自己抱的越来越紧。
都不说话。他低头,用手抬起她的脸,碰她的额头。
分明相遇那天历历在目,却不知为何今天如此狂躁,是不是夏天的热搞的鬼。
今天这么热,她穿了一件短袖衬衫,打了一个蓝色条纹的领带遮住扣子,用夹子当领带夹,与衬衫夹在一起,还是那条黑色牛仔短裤,白色长袜,那晚买的黑色鞋子。
“连霍,你搞错了吧?”
好像自从那次,一切都地震了,地面直接倾斜,事情极速发展。
俩人嘴与嘴之间仅差一个呼吸,她抱着自己,他扶着她的肩膀。
“反正只剩不到一个月了。错了又有什么问题?”
呼吸颤抖,呼吸错乱,呼吸停止,呼吸交缠,呼吸困难,呼吸过度。
他几乎把她淹没进白色的被子里,只剩长长黑黑的头发在床头披散着。
他就躺在旁边,却弯腰抱住她,胳膊从秀发下穿过,密密麻麻像薄毯。
不断向下的嘴唇最终落在她的鬓角。手指抹掉她的泪,去卫生间湿毛巾回来给她擦脸,调好新买的闹钟,关灯睡觉。
书店九点开门。
他定了七点的闹钟,昨晚搞得那么累,她绝对不会早起。
如他所料,俩人被闹钟吵醒。她裹着扔在床尾的浴巾去洗澡。他在她洗完澡擦身体的时候闯进去,吓得她用浴巾遮住自己。
“把新的穿上。”他想了想,出去拿了一个新浴衣给她穿上,吹完头发,将她推倒在床,亲自给她穿内衣,扣调节扣。
洗完澡的皮肤光滑细腻,手感很好,和布料一样软。
汪泪忍无可忍,拿起枕头挡着他说:“我自己能穿。”
“好吧。”他去沙发那边翻衣服给她找了件短袖和短裤,扔到床上,看着她穿衣,穿袜,穿鞋。
现在,她从里到外,从内到外都是他买的,甚至——他走近,摸着她的脖子,闻脖子的味道,能想象她将沐浴露倒进手掌里揉搓,先从脖子涂满全身。
将头发撩至一肩,毫不犹豫地咬下去,顺着颈椎啃,留一串红印。
“今天别扎头发,不然牙印都被看到了。”他面对她说:“刷牙了吗?”
“刷——”
没等她说完,他就吻了,嘴唇包住她的嘴唇,吮吸:“不刷也无所谓。”手往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反折到背后,揽着腰深吻。
等她一走,房间开始安静。
连霍呆呆地坐在原位,看着早就紧闭上的门。原本没想明白的问题,在昨晚一瞬间被想清楚。
这样的进展让俩人的关系呈一团迷雾。
搞不明白。
他第一次抽烟,盯着书店里不停活动的小人。
今早给她穿衣服的触感还在,今天在,现在在,明天在,后天还在吗?
走的那一天还在吗?
可能,如果结局已定,那就不用多想。
亲吻多次。聊天多次。同床共枕多次。
此局已定。
八月二十八日,辅导班两个月课程结束,老师组织学生到公园休息,拍大合照纪念。
八月三十号,最后一天,最后一次问:“你对我的感受呢?”他将她堵在沙发一角,双臂抱着她的脸,不让她逃。
“听真话吗?”
“假话吧。”
她睁开眼睛,眼神又不好使了,双眼中充满了雪花点,耳朵里也都是雪花声。
在雪花点里找他的模样,原本成像很大,越来越小;在雪花声里辨别他的声音,真的是唯一的仙乐。
“没感觉,存在感不强,毒药。”
那就是:有感觉,存在感强,解药。
他开心地笑出声,“靠,真的假的?”
“假的。”规则是只能说假话。
管他。
最后一个请求:“接我电话。我给你交话费。”
“书店有电话,你记着号码就行了。”
“不行。”他咬牙生气,咬她的下颌。
她忍痛拍他的背。
连霍把她抱起来,让她站在沙发上,两人拥抱。
“怎么回去?”
“坐火车。”
“为什么不坐飞机?”
“坐火车能反悔,坐飞机不能直接跳机。”
“哈哈哈哈,知道了。”
正准备去火车站,他坐在行李箱上不想动。
汪泪拉着他的手送他,在火车站外,俩人告别。
不到十点太阳就开始高高悬挂,她仰头觉得刺眼,眯着眼睛对他说:“萍水相逢一场而已,如果缘分足够的话,我们就再次相遇。顺便说一下,我冬天不会在杭州。”
连霍听她说话,突然觉得她是不是撒谎成性,因为这两个月只顾着和她谈恋爱了,没有足够了解她。
而且看她气质外貌也不像穷人,自律的生活习惯更不像精神病。
“随便吧。最后送我一程,再麻烦你多走一段路了。”
“好。”她多送他一段。
火车站门口有一个跪着乞讨的男人,路过的人多多少少随手给点钱,像钱掉了一样不经意。
她认认真真地掏钱给他。没想到男人跪着,连头也不抬,只抬起眼皮问:“都给我吧。”
连霍哂笑。分明给了二十还嫌不够?
“不行。”她摇头拒绝,随后撒腿就跑,男人站起来追他。
连霍什么也没看清,突然,俩人开始追着跑。
男人喊着:“把钱给我!”
她边跑边笑,转了一大圈,跑到连霍身边,踢翻他乞讨的不锈钢碗,然后把钱都丢地上,对着追来的男人拍拍手,好像手上粘了灰尘一样。
男人跪下捡钱,连霍把她拉至身后,表情严肃,随后掏口袋,拿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扔地上。
他捡起的手一顿,然后手指蜷缩捡起刚刚落地的崭新的鲜艳的钞票。
连霍又抽了一张,扔垃圾一样地扔地上,男人继续捡。
他领着她往前走,问:“为什么捉弄他?”
“他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乞讨?而且看着比我健康多了。”他皱眉。
“你要不和我回北京吧。”他突然说:“你考虑一下,被子和衣服都要用,听见没?我在你枕头下放了钱。”
她微微一笑,“我自有用处。”
“我是给你用的,不是让你拿去接济别人的。”他一听就知道她准备干什么。
“可是有人比我更需要啊。”
“谁?”
“高中生。”她说:“捡垃圾的婆婆,流浪猫。”
“……”这话把连霍的脸气红,拧她的脸,气愤地转身拉着箱子进去了。
汪泪揉揉脸,背手,后撤几步,下楼梯,和人流逆行,路过那个依旧跪着乞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