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开癫走（系统） 第73章 进展

姜泊清的母亲葬在了北漠，一个于她而言只有快乐的地方。在濮阳，她的痕迹都消失在了岁月里，只有城外的群山中最高的那处山峰上有一个衣冠冢，是她的尸体运走的第二天，姜雁带着年幼的姜泊清立的。

生辰那日，天还未亮，灰蒙蒙的乌云低压，似有下雨的节奏，但他们照旧出门，步行上山。

秋日将临，纵使最巍峨的树也逃不脱落叶的悲哀，掉了一地将黄未黄，踩在上面会发出零碎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

“为什么将衣冠冢立在山上呀？”她望着不见顶的山脉，问走在前面的姜泊清。

她母亲不入姜家祖坟，但按照世家大族的习惯，也不应立在山上。

他回头，伸手扶她登上一个崎岖的山坡，解释道：“爷爷告诉我，母亲最喜欢夏秋相交之时出门登山，死后……将她的衣冠冢立在最高的地方，这样她就再没有拘束了。”

不过是只言片语，但沈秋吟能想象出姜泊清的母亲是多明媚的女子。

她生在北漠。

北漠虽然贫瘠，可开阔无遮，没有规矩，没有束缚，也没有教条，在那里长大的姑娘，是自由的。

所以她喜欢登山。

倘若她没有随父来到濮阳，或许在有山有水有草的地方，她会骑马与鹰晒跑，与身侧烈酒相伴，会因绝无仅有的风景而笑，笑声传遍北漠。

她大概明白了姜雁的用意。

生前不得自由，死后一定要将自由还给她。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一点事了。

“她最讨厌冬日了。”姜泊清忽然说了这一句。

外公说，北漠的冬天太冷了，看不见一点绿色，只有一大片苍茫的黄，那是沙的颜色，单调、毫无生机，仅仅是看着，也让人难受，所以母亲不喜欢冬日。

可是，她却死在了冬日。

最讨厌冬日的人死在了冬日，这无异于杀人诛心。

姜泊清的双眸闪过一丝狠厉。

沈秋吟沉默了。

风声呼啸，吹动着层层叠叠的树发出沙沙的声响，悄无声息的又落下几片叶。

越往上走，呼啸声越大，像在昭示着什么。

雨要下来了吗？

沈秋吟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乌云似比清晨又低了一分。

若真下雨，估计是一场大雨，还会伴着电闪雷鸣。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山顶。

墓碑上的字快要被风沙磨平，但周遭的花呀，草呀，还是开的很好。

母亲不喜欢冬天，姜泊清就和姜雁在周遭种了能熬过冬日的花草。

沈秋吟将墓碑擦拭一番，然后解开一旁搁置的包袱，将里面的吃食取出，一一摆放在墓前。

最后从包袱里拿出的是一壶烈酒，她特地去集市找北漠人买的。

西崤的酒再烈，永远都掺杂了一点西崤的规矩在里面，北漠的酒，是没有规矩的，所以是自由的。

她一边倒酒，一边说着：“我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就备了一些我觉的好吃的。”

都是各地名菜。

“阿吟都觉得好吃，母亲肯定也会觉得好吃。”

“你这么肯定吗？万一……不是这样的呢？”

她又不是金银珠宝，不会人人都喜欢的。

“一定是这样，”他看向她，“你还记湖心亭那晚吗？我同你说，母亲来我梦里了。”

“记得。”她点点头。

她还记得，他说，那是隔了十多年，母亲第一次入他梦中。

“在梦里，母亲同我说了许多话，那晚上我都告诉了你。但有一句我没说……”

他瞒下的那句话，是母亲入他梦中的原因。

“与我有关。”

她说的肯定，不带丝毫犹豫。

“宿主这么肯定吗？”系统冒泡道。

“当然！”

因为套路看多了，自然就学会了套路。

一般吧，戏本子都会这么写。

“好吧……”

系统无话可说。

宿主，总是有她的套路在的。

姜泊清继续道：“我将醒之时，母亲说，她想看看你。”

她想想看沈秋吟，看看这个姑娘。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想带她来见母亲，只是……他总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直到那一晚，湖心亭……

见见。

沈秋吟问：“母亲喜欢我吗？”

“喜欢，母亲很喜欢你。”

不然，怎么会想见见她呢。

似是为了证明姜泊清没有说假话，阴恻恻的天忽然缺了一个口子，一缕阳光洒下，罩在了墓碑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

人人都说什么神啊，仙啊，梦啊都是假的，但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却也无法用现实去解释，譬如这一幕。

沈秋吟呆了呆，摸了摸墓碑，笑着说：“我也喜欢您。”

祭奠后，他们顺着原路下山，到半山腰时，沈秋吟听见了水声。

她跟着声音走，发现了一条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可见水中石块，石块之间，有鱼正摆着尾巴。

她念头一动，扯住姜泊清的衣袖，指使道：“去叉鱼。”

“喝山涧溪流长大的鱼肉质最鲜美了，今天有口福了，我做烤鱼给你吃。”她讲。

“好。”

姜泊清寻了木棍，用刀将前端削尖，而后脱了鞋袜，入了溪间。

他是习武之人，动作极轻，等鱼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死在木棍之下。

沈秋吟接过他递来的鱼，兴高采烈地用小刀剖鱼，系统对此的评价是——残忍。

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不以为然道：“等你做了人就知道这不是残忍，而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自然运行有其规律，倘若人不吃，又无天敌的话，就会泛滥成灾，打破自然之道。

所以，他们吃鱼也并非做恶事。

“做人……”系统嘀咕了一句，似有无限深意。

沈秋吟的注意力都在鱼上，没听清它说什么，问道：“嘀咕啥呢？”

“没……”它想说没啥，临出口时又换了话术，“烤鱼好吃吗？”

“好吃，”她说，“经过炙烤的鱼表皮焦酥，内里软嫩，好吃不腻。”

系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真好。”

“你……”沈秋吟欲言又止。

“宿主想说什么？”

她想了想，回道：“没什么。”

“好吧，那我下线了。”

自从她做完了所有积分任务后，系统就不常上线了，起初她以为它静悄悄的是要搞大事情，警惕了好一阵子，但时间久了，依旧无事发生，她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它常问：“宿主想实现什么愿望。”

积分达到规定数目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嗯。”

她想，那可太多愿望想实现了。

可是只有一个，定要斟酌斟酌再斟酌

所以……

“我目前还没有愿望要实现。”

“你不想回家吗？”

“不想。”

每每到这里，它都沉默，默默下线。

也不知它究竟怎么了！

对于系统的变化，她没做过多的纠结，注意力再次回到手中，专心清洗肥硕的鱼。

他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姜泊清只叉了三尾就不再叉了，转头去捡柴生火。

他这边把火弄上了，那边沈秋吟把鱼也弄干净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调料，每一样都往鱼身上撒了一些，务必将其裹满，然后用木棍从其口穿到身子里，放在简陋的架子上，只用最顶上的火焰炙烤。

“也是条件不够，只能这样。等回了百膳楼，我给你做豪华版的烤鱼，保证你吃了一次，还会想第二次。”

她一边说，一边转着木棍，姜泊清则笑着点头，时不时往火堆里放柴。

橙色火焰看久了有些晃人眼，沈秋吟擦了擦眼，那曾想衣上沾了些辣椒粉，一挨眼睛，顿时如烧燃了一样，红了一片，泪水直流。

“这是……怎么了？”姜泊清惊住了，差点以为是山中精怪上了她的身，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哭起来了。

沈秋吟一抽一抽道：“被辣椒辣的。”

姜泊清赶忙去溪边打湿手帕，给她擦眼睛。

这么一折腾，鱼被烤黑了，那层需要小心把控火候的焦黄完全看不见了。

沈秋吟气得瘪嘴，这就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闷闷不乐道：“这是对我的侮辱！”

从她学厨开始，头一回将鱼烤黑，她不开心了。

姜泊清哄道：“黑了又怎样？一样的吃。”

说罢，他拿起其中一条，一口咬下，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经过炙烤过的鱼肉酥酥嫩嫩，香味更是直冲天灵盖，纵使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估计唯有四个字了——

人间难得。

他浮夸的表演看的沈秋吟嘴角抽搐，动了动嘴，还是决定吐槽道：“夸张了！”

好不好吃，她还不知道吗？

“我觉得没有！”他又咬了一口，连刺也不顾，囫囵道。

“行吧，”沈秋吟向来不纠结，“你喜欢就好。”

她将另一条鱼也递给他，姜泊清都吃完了。

等他们下山，已经是未时，刚到城门，还没来得及进城，一匹马疾驰出城，停在了姜泊清的面前。

那人一跃而下。

沈秋吟一看，是陆昭明。

“出什么事了？”姜泊清问。

陆昭明道：“大事，速回大理寺。”

姜泊清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夺过他的马，一跃而上，嘱咐道：“你送沈掌柜回百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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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