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 第9章 行军

梦魇，长着狼面獠牙的恶鬼，在啃食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满地血色嫣红，它们的眼睛闪着红色、绿色妖冶的光，舔着嘴角的鲜血，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颜云哲裔黑暗中坐在狼皮上，看着榻上抽动辗转，发出骇人哭叫的少女。

“救我，哥哥..杀…”

贺兰觉嫣摸了一把脸，一手湿泪，悲伤和恐惧的感觉还在，心里是难以驱散的压抑。

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战争背后的残酷，也明白了玉玄凛在武战上的克制。

贺兰觉嫣把目光投向狼皮上躺着的身影，默默攥紧拳头，心里某些念头升腾而起。

她再醒来时颜云哲裔已经不在营帐中了，婢女端来了丰盛的早餐，贺兰觉嫣从容地吃起来，不管他下一步要怎么折磨她，此刻她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此前苏遥通过密语告知她今日颜云哲裔的右旗大军要向北方蓝氐部行军，玉玄凛已有营救计划，她需要做的是想办法让他带自己到肃甲军能接应上的地方。

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餐食，贺兰觉嫣抬眼看了下门口，随手扯了一块布，将一些果子和肉藏了起来。

她让婢女带自己到外帐透透气，或许是她此刻没什么战力威胁，或者是颜云哲裔有所交代，婢女没有拒绝，依照她的请求把她带到了外帐。

贺兰觉嫣拖着一条腿，走到那个蜷缩的身躯旁，用手点了点他的肩膀，凰羽将头抽了出来，楚楚可怜地伸手拿过她递过来的布包。

“感谢你的，没想到吧我还活着，还能有食物施舍给你。”贺兰觉嫣冷眼看着他。

凰羽抬起玉目，无邪地看着她：“谁能让我活下来，我就臣服谁。”

无邪可怜的底色却是冷漠和城府，贺兰觉嫣甚至觉得他早就洞悉了自己对他的怀疑和利用，并且顺水推舟地完成了她和颜云哲裔各自想让他做的事情。

“小东西，你等着。”贺兰觉嫣贴近他，垂下眼眸，冷声道。

他笑了一下，再次抬起玉目，无声地扇动嘴唇：“我等着。”

贺兰觉嫣心头一惊，果然是个城府深沉的“小东西”。

“看来伤的还是轻，还能跑出来乱发慈悲。”

颜云哲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贺兰觉嫣立刻做出了虚弱之态，拖着受伤的腿转过身去，摇晃一下作势要摔。

颜云哲裔上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臂，随后转为抓，越来越用力，眼中由玩味转为灼人的冰冷：“别装了，眼睛里的杀意太直白。”

看来自己当真是没有扮柔弱的天赋，而且他显然是一个十足精明阴险的人，这一招很难奏效。

贺兰觉嫣恢复本色，抵上他的目光：“杀意？你看错了，是谢意，把我丢到九死一生的斗兽场里，又送我最锋利的匕首，想我死，又不想我死的太无聊，你折磨人还真有一套。”

颜云哲裔弯起嘴角，仿佛很满意，“我就说你有趣。”

他松开贺兰觉嫣的手臂，转身进了内帐，低吼一声：“进来。”

面对他的强势和命令，贺兰觉嫣压下心中怒火，现在首要是跟他去蓝氐，其他的来日方长。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贺兰觉嫣打破僵局。

“你想我怎么处置你？”问题被抛了回来。

贺兰觉嫣决定刺激他一下，又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抚摸弯弓的手顿住了，颜云哲裔抬眸，锐利清冽地目光包裹着不屑：“你凭什么？”

“我知道作为战俘我原应比现在的处境要惨许多，昨天我..我亲眼所见。”说到这里，那些情景又跑进了贺兰觉嫣的脑子里，让她一阵难受。

“别再自作多情了，我随时可以把你再丢回斗兽场里，或者再把你抽的皮开肉绽。”颜云哲裔冷声道。

他似乎很在意，话落又重重放下弓箭，大声命令：“来人，把她锁了。”

“我一定会驯服你。”颜云哲裔扯了一下锁在贺兰觉嫣脖子上的锁链。

“你试试。”贺兰觉嫣用极轻又略带挑衅地语气回道。

她如愿被塞进了行军队伍的马车里，令她惊喜的是，马车里苏遥和一个小孩子也坐在里面。

贺兰觉嫣扫了一下正在盯着她看的小孩，又将眼神递给苏遥，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苏遥微微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交流。

直到大军出发，有了掩盖之声，贺兰觉嫣才小声问道：“他是谁？”

“你又是谁？”小男孩立马反问，此前他一直低头摆弄着小鹰玩具，没想到居然一直在关注贺兰觉嫣。

“你是犯人吗？”他指了指觉嫣身上的锁链。

“我不是。”

“你骗人，只有犯人舅舅才会这样把他锁起来。”小男孩反驳道。

“舅舅？”

苏遥将小男孩横抱起来：“阿吉，你困了，睡会儿吧。”

小男孩将小手搭在苏遥脖子上，乖巧地道：“苏苏阿姑，阿吉还不困。”

“阿吉听话，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苏遥的手在小男孩的后背和头上抚摸了一阵，他真的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他是颜云哲裔的外甥？”

“是。”

贺兰觉嫣没有想到苏遥和颜云哲裔居然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她原本以为颜云哲裔是因为苏遥的美貌和技艺才对她如此礼待。

苏遥看出了贺兰觉嫣的心思，从领口扯出一个吊坠：“放心，我不会背叛大雍和肃甲军。”

那个吊坠觉嫣认识，它是肃甲军战甲上的一个装饰，而且看形态，它属于玉玄凛。

“这孩子是他姐姐颜云启真的儿子，她姐姐是在濒死的状态下生下这个孩子的，他到战俘营把余大夫带了出去，余大夫帮颜云启真把孩子保了下来，后来他又在战俘营选中了我，把这孩子交给我照顾了。”苏遥简述了她的际遇。

“他为何不在自己的部族里选大夫和照顾孩子的人？”贺兰觉嫣不解。

“颜云启真是他的禁忌，更是整个颜云部的禁忌，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苏遥嘱咐，“这孩子也是见不得光的，平日保护的很好，放在都城养不放心，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别人都以为这是他的私生子。”

贺兰觉嫣带着疑惑点点头，这里也不是追根究底的地方，暂时了解其中关系利害就好。

“到了蓝氐便是前线了，殿下的人就可以接应了，你只管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听我安排，我会把你送出去。”苏遥握住贺兰觉嫣的手。

“好。”贺兰觉嫣爽快回应。

这一次，她要完全服从他的安排，听从他的命令，不能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