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 第15章 报复

“这大雍的茶和人一样有趣，好喝。”颜云哲裔在好喝上加重了语气。

玉玄凛目色微微一僵，又迅速化掉，道：“我明白此次和谈哲裔王子在其中起了关键性作用，离戎的未来在你手中。”

“殿下也不必对我吹捧，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暂时结束这延续四年之久的对战，休养生息对任何一国的将士和子民都是幸事，况且你兵策出神，终究高我一筹，我不惧在此与你一战，但我不能不管蓝氐，你也不能不管她不是吗？”颜云哲裔坦诚。

终于说到了她。

玉玄凛沉吟了一下，道:“感谢你对她的照拂。”

颜云哲裔轻笑一声：“照拂，恐怕在她的眼里都是折磨。”

“她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不能完全理解，我会替她记住你的帮助。”玉玄凛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颜云哲裔的锐利清冽撞上玉玄凛沉稳冷峻，两人对视片刻，无言交流。

片刻，颜云哲裔打破沉默：“战俘今日已经从主营启程，明日午时可以抵达。”

“好。”玉玄凛停了一下又道：“蓝氐的大汗明日也可抵达，就一起吧，明日我派人去接她。”

颜云哲裔没有回应，而是主动提起茶壶，将两人的杯子续上热茶。

玉玄凛看出了端倪，等着他开口。

“我有一个能进一步化解两国矛盾的提议。”颜云哲裔道。

玉玄凛面色已然布上冷意，但言语依旧柔和：“什么？”

“联姻。”

玉玄凛脸上已经全然冰封，他没有做任何回应。

“我想替离戎求娶贵国的馥容公主。”

“是你替，还是你娶。”玉玄凛眼中已现利刃，语气也僵硬起来。

颜云哲裔抬眸扫过，道：“有区别吗？”

玉玄凛面上透出肃杀之气：“肃甲军就算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不会用女子换取和平，她不行，任何一名大雍女子都不行，这个提议我就当你没说过。”

颜云哲裔转着茶杯垂目看了看，再抬眼，恢复少年气色：“我也并非真要娶她，只不过我答应了她，要帮她试试你的心意。”

玉玄凛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看来你和她相处的不错。”

两人再次目光交战，开启了一场不动声色的厮杀，此前的相互认可和客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今天就谈到这吧，能落实的我们双方回去尽快落实。”颜云哲裔收回目光，率先收兵，撩起裘衣起身。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玉玄凛转换情绪，“请你务必对她在离戎军营待过这件事情保密。”

颜云哲裔侧目：“贺兰铁骑十年不出宴关，你怕是瞒不住。”

“那就是我的事了。”玉玄凛淡然回道。

“在你来之前，我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见到你我就想通了，一年前你假扮使者侍从来过肃甲军主营，你在那时见过她。”玉玄凛的声音再次响起。

颜云哲裔不置可否，未作回应出了营帐，带领弯刀铁骑返回了羯部营地。

第二日中午，战俘抵达羯部营地暂停休息，交接管理，准备押送至交换地。

玉玄凛不想声张贺兰觉嫣在离戎军营的事情，所以和颜云哲裔约定了特殊的交换方式。

折月带领一队人马亲自到羯部营地接贺兰觉嫣，再由特殊路径返回，江樊枫则押送蓝氐大汗等在另一约定地点，等待信号放人。

贺兰觉嫣由专人负责送至交接处，出了营帐，遥遥一望，大片的战俘席地而坐。

别让我失望了，她心里默念一句，收回目光，跟随士兵去往指定交接处。

看见贺兰觉嫣微跛的腿，折月悔意直冲头顶，自己真该死，不该弄丢她的。

折月要跪，被贺兰觉嫣一把拦住，随后与她深深拥抱，两人无声地诉说再见的喜悦。

“帮我办一件事……”贺兰觉嫣将下巴搭在折月的肩膀上，用余光关注着远远策马行来的人，快速将一个东西塞进折月的怀里。

“我不坐马车，把车卸了，我骑马。”贺兰觉嫣大声道。

折月瞥了一眼来人，垂首道：“是。”，随后带着两人去卸车。

颜云哲裔骑在马上，目光落在她的左腿：“可以骑马了？”

“能忍住，想快点离开这里。”贺兰觉嫣漠然回道。

颜云哲裔目光紧锁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一阵沉默，只剩萧瑟的风声。

“你不打算下马和我告个别？”贺兰觉嫣主动开口。

“我们之间有这么深厚的情谊吗？”颜云哲裔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有啊，你这一鞭子的’情谊’，比什么都深刻，我会一直记得，记得还你。”贺兰觉嫣投去毫不掩饰的恨意。

“哎，眼神中的杀意还是那么直白。”颜云哲裔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还是别靠近你了吧，说不定我一靠近，你就能抽出一把刀插进我的胸膛里，让我当场毙命。”

贺兰觉嫣抬眉：“我觉得你在得意，这些天我在你手中如同鹰爪下的鸟雀，毫无还手之力，哪还有刀？”

颜云哲裔右手扶上左颈微微摩挲，目光泛起难以捉摸的意味，似有回味地道：“是吗？可我觉得，差点就败在你手里了，有时候，杀人的刀不一定是真的刀。”

“住口！”贺兰觉嫣气愤和尴尬交叠，脸上霎时飞红，在她看来，他这是在挑衅她，羞辱她。

马被牵了过来，贺兰觉嫣捕捉到折月的信号，脸上泛起一丝得意，又迅速恢复常态。

贺兰觉嫣翻身上马，折月及其他护卫将她护在中间。

终于要离开这个野蛮之地了，自然是一刻都不想耽搁，贺兰觉嫣干脆利落拍马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直至飞驰到月墨河畔，折月紧张喊道：“他们追上来了！”

贺兰觉嫣回首，看见那个英硕挺拔的身影，迎着长风，驾着雪沙，带着一队人马迅猛驰来。

这么快就发现了？

贺兰觉嫣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坡，越过这道坡就快到大雍疆域了，手上立时加紧动作，“驾！”

颜云哲裔勒住缰绳立在高脊之上，凝住目光，跟随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殆尽。

一个白色的毛绒头从臂膀之中探出，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颜云哲裔垂首看了它一眼，道：“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