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这几天过的不是很好,但也没遇见那黑衣少年和他那锋利的刀刃。沈羽看看窗外的雪,进入了梦乡。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大哥哥,快醒醒!大哥哥,快醒醒!”沈羽在剧烈的摇晃中惊醒。
眼前是一个稚童,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脸上满是焦急:“快到外面去!”沈羽坐起身,困意一扫而空:原本牢固的房子没了屋顶,地上、床上满是雪水。
“怎么了怎么了?”沈羽连忙起身,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跑出来才发现,不光是他家,其他人的房子也没了屋顶,脆弱一点的甚至整个屋子都被吹跑了。
沈羽呆站着,一脸迷茫:“发生了什么?”
那个孩子追了出来,边喘气边说:“前几天本来只是在下雪的,可今天天一亮就开始刮大风。”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擦了擦衣服:“好多人的房子都被刮跑了!哥哥你快收拾东西和我去学堂。”
沈羽不禁觉得好笑:“去学堂干什么?”那孩童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个包袱就往他身上扔:“只有学堂的屋子没塌!所有人都在那里。”沈羽背起包袱,任由他拉着往学堂跑。
到了学堂,只见里面满是人,屋子里充斥着哭喊声和叫骂声。
有个小孩把一个壮汉哭烦了,那壮汉不耐烦的吼道:“再吵就把你舌头拔了喂狗!”这一吼,不但没让他安静,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只怕屋顶不被刮走都会被这声音掀翻了。
沈羽只觉得头皮发麻,径直出了学堂,但一出来只觉寒风刺骨,又被迫退了回去。
一个大娘笑眯眯的看了看沈羽,朝他扔去一床被子:“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家中可有婚配?”沈羽一脸懵逼,但还是上前把被子放下:“我都没见过你家小姐…”
还没说完,那大娘扯过一个满脸娇羞的女孩,那女孩朝他抛了个媚眼,沈羽只觉一阵恶寒,猛得跑了出去。
他彻底清醒过来,跑回家中,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每一件幸存的物品,生怕稍微一用力那些东西就会倒下。
沈羽发现自己珍藏的诗集和一些物品都不见了,他开始着急起来,不停的在屋子里翻找着,直到摸到怀中那个包袱——那个孩子帮他把东西都装了进去。
沈羽瘫坐在地上,翻起那个包袱来。直到看见珍爱的诗集时,他心中的巨石才算落了地。
可是,屋顶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重新搭建又需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他该去哪里“暂住”呢?学堂已经被人挤满了,再说沈羽已经对学堂有了阴影……
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他拍了拍诗集上的尘灰,又把包袱收拾了一遍,走进了一座深山里。
“该死的,不是说无论是谁只要给钱你就能杀吗?这都多少天了?这么多钱给你是喂狗吗?”
衣着华丽的女人举着细长的鞭子,妆容精致却满脸怒意,鞭子重重抽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被打的皮开肉绽,但还是紧咬着牙道:“我说过,让这个人死有点困难,若完成不了赏金双倍奉还。”
女人又是一鞭子:“双倍奉还又如何,那纸上明明说谁你都能杀!时间、金钱我哪样没给你?现在还有脸顶嘴?”
那黑衣少年突然站了起来,忍着痛意道:“任务失败,我已把赏金双倍赔给了你,但那人是皇帝的亲女儿,严加了看护,难以近身。”没等女人回答,他忽然抢过对方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她身上:“但我也没说过,任你打骂。”
那人右手腕上有一块小小的印记,他脸上蒙着黑布,正是江鑫。
说罢,江鑫不理会女人的咒骂,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捂着伤口,开始担心起住的地方。房子被刮走了,仅剩的赏金也赔了,现在的他简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除了身上这密密麻麻的伤,他什么也没带出来。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任务不是第一次失败,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看见了无数人的鲜血。
他是一名刺客,杀过无数人,住过无数地方,也拿过无数赏金……宣传他的纸上也只写了两句话“论功行赏,任务若败,赏金双倍奉还。”尽管画像上的他永远都皱着眉,来找他的人还是数不胜数,但除了刺客还有什么是他能胜任的呢。
江鑫觉得有点累了,想着熊和蛇都在冬眠,他走向了一座看起来就很隐蔽的山里。
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他看见了一座山洞,怕里面有其他东西,他扔了一块石头进去。
正在烤鱼的沈羽被突然蹦进来的石头吓了一跳,刚想出去看看,江鑫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沈羽把手上的诗集放进包袱,有点尴尬道:“好巧啊…啊。江公子。”随后注意到了江鑫身上的伤口,连忙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江鑫不说话,只是走上前,一把抢过沈羽手中的鱼,坐在地上啃了起来。沈羽见那少年不说话,叹了口气,又拿起一条鱼烤了起来。
这时,江鑫突然说道:“你…还是个书生。”
沈羽愣了一下:“啊?”只见江鑫一直盯着自己的包袱看。沈羽低头一看:包袱外露出了蓝色的一角。
他连忙把诗集塞回去:“是…也不算吧!我嘛,算是个诗人。稍稍比书生要低一点。”
江鑫却道:“很赚钱吗?”这下可戳到沈羽的痛处了。沈羽虽是诗人,可他毕竟不是官吏,自然收入微薄。沈羽只好尴尬地说:“嗯,也不是特别赚钱…吧。”
江鑫“哦”了一声,就又闭上了嘴。
沈羽发现江鑫身上又在流血,就掏出最后一点的绷带给他包扎,这次他格外认真,缠了一圈又一圈。见绷带用完了,就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边包扎边对他说:“你…你怎么受伤了?你是做什么的啊?”
江鑫把吃剩的鱼骨一扔:“与你无关。”
沈羽有点恼火,吃了他的鱼,还这么和他说话,他偏过头去:“那你来这干什么?”
江鑫往柴火堆里又扔了几块柴木,有点不自然的说:“谢谢你的鱼,和药。”
“药就算了,只能算你命大。”沈羽想。他把头扭回去:“那你是做什么的?”江鑫低下头:“刺客。”沈羽还要问什么,江鑫突然拿起那个箩筐:“我帮你把鱼钓回来。”就出了洞。
江鑫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塘,水已经成了冰,但水塘很清澈,可以看见正在嬉戏的鱼。
江鑫就拿着一根枯树枝,从旁边拿了一块石头,用力的往冰上砸去,水里的鱼一哄而散。但冰面几乎是一砸就开了,丝毫不像前几天森林里的湖一样,砸了几十次才勉强破开。
江鑫有点发愣,拿起敲开的冰就咬了起来,嘴里嚼着冰,还不忘把树枝插进一只躲在水草里的鱼。
追出来的沈羽连忙夺过他手里的冰:“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染了风寒?”
沈羽看看手里的冰,也一口咬了下去。
江鑫把装满鱼的箩筐递给他:“不让我吃,自己怎么吃上了?”沈羽连忙把剩下的冰扔进水塘,转移话题道:“江公子的屋子也被吹走了吗?”
江鑫愣了一下:“你的房子也被吹走了?”
沈羽有点尴尬,道:“我…我和你差不多吧,方便…方便一起住几天吗?”不对,他明明是先来的,说这话的人不应该是他吗?他尴尬的捂住脸。
江鑫又捡了十几根枯木:“可以啊,正好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可以继续住嘛,直到屋子修好。”
寒风呼呼的吹,本来还算温暖的山洞也冷了起来。
沈羽把烤鱼放在火堆旁,不停的往火堆靠,但他突然想到洞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退了回来,拿起诗集来分散注意力。
坐在一旁的江鑫一直看着沈羽手中的诗集,突然开口:“我可以看看吗?”
沈羽把诗集递给他。“这些诗都是你写的吗?”江鑫边看边问。“嗯,费了好多力气。”沈羽答。江鑫把诗集还给他:“可圈可点。”
“什么嘛,一看就知道根本看不懂。”沈羽想,他有点无语,别人至少还会问一些“为什么用这个词” “为什么这么写”之类的问题,直接夸还不如说点东西。
沈羽有些累了,扫开一块地就躺了下去。
他用手枕着脑袋:“江公子也早点休息吧。”
江鑫靠在洞壁上,他不再觉得疼痛,反而开始觉得寒冷。沈羽见他没反应,扭过头却看见江鑫闭着眼睛,竟然在颤抖。
沈羽把包袱里的厚衣拿出来,盖在他身上:“你竟然也会觉得冷,又是吃冰又是捉鱼的,还离火堆那么远。”
沈羽看见他时只顾着给他包扎,却没发现他穿的比自己还少,他又躺了回去:“觉得冷就盖着吧,我特意让裁缝做大点,明年还可以穿……”
江鑫却打断他:“你不冷吗?”
沈羽又往火堆靠了靠:“有点吧,不过火堆就在我旁边,慢慢的就不冷了。”
江鑫却把他拉了起来,也让他靠在洞壁上:“还说不冷,你都要滚到火堆里去了。”
说着把那厚衣服盖在他身上:“你说这衣服做大了,那就一起盖吧。”沈羽有点高兴,给他盖上了一半:“还有点良心。”
雪融化的积水浸湿了地面,感受到冷意的沈羽猛然睁开眼,那厚衣服完整的盖在他身上,江鑫靠在一旁,似在熟睡。
沈羽看了看熄灭的火堆,又看了看落在洞口一半的白雪,那厚衣服就算拿开也没那么冷了,他把厚衣服又盖回江鑫身上,坐在地上想着今日该怎么度过。
正想着,目光不由得移到江鑫身上,那少年身上盖着衣服,闭着眼睛,睫毛微颤,沈羽停下幻想,开始端详起江鑫来。
沈羽对那少年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很神秘,什么话也不肯说,还经常受伤。这家伙就不会觉得疼吗?但沈羽又觉得他很会捉鱼,吃自己几条烤鱼,却还了一箩筐。沈羽最讨厌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包括人!
沈羽又看了看江鑫的脸:眉目俊美,鼻梁微翘,唇如薄纸,下巴线条流畅。沈羽看了看他浓密的睫毛,回想他睁开眼的样子,他那双眼睛总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别人,让人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乌黑的瞳孔里似乎有杀意,又总是穿一身黑,所有人看见他好像都是避之不及。
沈羽帮他把垂落的头发挽到耳后,却发现了那少年耳朵上有两个空空的洞,“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打耳洞?”他不禁想。
沈羽连忙又把他的头发放了下来,起身向洞口走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洞口的积雪搞走。走出洞,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沈羽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他大步流星的向裁缝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