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奉皇遗事 > 第7章 三 真凶

奉皇遗事 第7章 三 真凶

作者:金牌芋头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31 09:58:29 来源:文学城

李寒出现在承天门下时,所有人看到,一轮金子样的太阳挂上高空。锯齿光芒,四射飕飕。

人群之中,啁啾不断,树梢之上,议论四起。百官犹疑不定,几个德高望重的世族元老到底挺身站出。在梅道然护卫建安侯退到队旁时,夏雁浦迈步上前,皱眉问道:“李郎,你有什么异议?”

李寒道:“敢问诸公,新君人选,是由谁凿定。”

夏雁浦道:“自然是集合多方意见,共同确定。”

“有没有异议?”

“众口一词。”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当时由八公推选,六部合议,众臣全部在场。”夏雁浦一抬手臂,“李郎,你若有不信,但管现场询问。”

李寒眼中,抛出一把弧形刀刃。他环视一圈,刀尖再度指向夏雁浦的脸,说:“那敢问相公,家师的外甥、左卫大将军郑素现在何处?”

夏雁浦眼光一闪。

李寒点头,说:“看来诸公是没有把他算进这个‘众口’里了。”

他拔高声音:“说不出?那我替诸公回答!今年五月初五,诸公迫死家师的当日,就软禁郑素,夺其军权,将他闭在家中!”

人群争鸣声响起,唾沫星子溅在萧恒华丽的紫檀椁材上,凹痕坑坑洼洼,响声乒乒砰砰。

李寒向前迈上一步,对世族作出的政治迫害进行介绍:“郑素一家满门忠烈,所率崤北军更是威名赫赫!请问诸公,他犯了什么罪,又是什么名目?五品大员、一军之将,让你们无故囚禁、视同罪犯!在下又犯了什么罪,让你们封闭家中,昼夜监视。你们滥杀贤良,拘禁功臣,如此目无王法,推选而出的新君,真能叫人信服吗?”

夏雁浦鼻孔舒张,胡须如同蟋蟀触须,一窸一窣。他沉声道:“小郑将军是悲痛过度,无法下榻,只得在府中静养。而李郎,你真当自己清白无罪吗?”

李寒说:“愿闻其详。”

夏雁浦音量拔高:“你第一桩大罪,为极罪收尸,因私害公。

“第二桩大罪,妖言蛊惑,蒙蔽百姓。

“第三桩大罪,偷天换日、混淆正统!”

夏雁浦看向建安侯清瘦模糊的面庞,痛心疾首道:“李郎,真正的建安侯殿下就在此处!镇西萧将军纵然功高望众,但到底是龙孙凤子还是欺世盗名,你敢认吗?”

李寒笑起来:“夏相公,终于把心底话说出来了。那我们就一条一条来分辩吧。”

他将手中青不悔的灵位安置车上,整理衣衫,走到夏雁浦对面。他问:“相公说我为极罪收尸。那我想请问,家师到底犯了什么罪状,叫你们如此穷追不舍?”

队伍中响起一道声音:“通敌叛国,法必诛之!按大梁律一卷六十三条,谋叛之罪罪在十恶,首犯绞刑,不得开赦!”

李寒看到,一名服素、戴孝的中年男子越步上前,面红脖粗,一高声说话,下垂的脸颊鱼鳃般扇动。

李寒拱手,“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下巴微昂,说:“不敢,刑部尚书,王伦。”

李寒目光如电,问:“在下请教王尚书,家师叛国之罪,是由何人检举,何人审理?人证、物证何在,卷宗文书何在?他通的是哪个敌,是西北的齐国、东北的狄族还是西南东南的十数诸侯国?他出卖的又是什么,是朝政机密、军事部署还是长生丹药?”

王伦脸色涨红,正要开口,已被李寒截然打断:“按大梁律一卷二十条,需证罪状,方定罪名;需定罪名,方能动刑!诸公众口铄金,无凭无据,便将家师枭首示众。我问各位一句,家师,的确罪当至此吗?”

他声音冰冷:“家师一生治学,为国储才无数。门生杜筠,相才于朝堂;门生张霁,任侠于闾巷;门生郑素,救国于危难。在下不敢贪天之功,但指天道地,治西夔平齐患,没有缺了李渡白!家师何罪之有,罢黜流亡不够,枭首示众不够,还要挫骨扬灰,不得超生!敢问诸公,是谁乱臣贼子,是谁罔顾朝纲!”

李寒并没有把话语权交出的打算,他气口一收,转声问道:“要说私自收尸,我想请教诸位,我朝治国,是否以孝为先?”

众人不料他什么路数,不敢贸然开口。僵持片刻,威望最重的温国公杨韬清了清喉咙,“的确不错。”

李寒颔首,面向王伦,“再请教王尚书,大梁律十三卷一百零八条,是否录有'守匿'一条?”

王伦立刻明白他语中所指:“律法虽有亲亲相隐的规定,但青不悔罪犯谋叛,不在其列!”

李寒道:“第一,是不是罪犯谋叛,你们全无证据。第二,我并没有隐瞒他的叛逆,只是代为收尸。不知道为亲收尸,触犯了大梁律法的哪一条?”

李寒眼睛如煤炭,眼神如火光,他眼中火焰噼里啪啦,熊熊燃烧。他冷笑道:“当年家师名动天下,开学宫立学馆,诸公子弟皆从听训。家师无子承祧,李寒便是牵了这个头,请诸位公子披麻戴孝,不服心丧服齐衰,也没有什么不妥当!青公诲我一场,岂止吾师,更是吾父。父有志,我助之;父有过,我劝止。对子骂父,安为人!”

他看着众人脸色,说:“至于妖言蛊惑,难道在诸公眼里,主战是错,强军是错,耕者有其田是错,劳者得其食是错?这些统统是错,那天下黑白颠倒这些年,是谁之过!”

王伦叫道:“你这是诽谤先帝!”

李寒哂道:“浮云蔽白日,这不正是诸公起事的缘由,清君侧吗?”

世族哑口无言时,李寒气息平复,呼吸深长,如同山雨来前,满楼清风。

他缓声道:“最后一条,我只问一句——镇西将军若在,是否当为天子?”

杨峥吃惊。

王伦猜疑。

夏雁浦嘴唇紧闭。

李寒冲人群喊道:“乡亲们!萧将军如果活着,他做皇帝,大伙认吗!”

当即有人带头喊起来:“认!怎么能不认!”

“满天下找不出将军这么好的人来!我家就在潮州,将军是咱们潮州的恩人啊!”

“萧将军都不配做皇帝,天底下还有能做皇帝的人吗!”

数十手臂举起,数百手臂挥动,高呼声夹杂着哽咽声,在萧恒棺椁上铺开一层浓密厚重的阴云。百姓呼喊声中,李寒掉首望向棺前众人,众人脸色青红变幻,眼中灰光乱闪。

终于,杨韬当先开口:“萧将军的功劳名望,的确堪当大任。”

李寒颔首,说:“好,诸公问我三罪,我只问你们一罪。”

“弑君之罪,九族当诛。”

所有人都听到太阳锯齿转动的声音,那似乎是传说中阿香宝车驶过天边的声音。真正的晴天霹雳。

李寒厉声喝道:“杀害将军的凶手,就在当场!”

一时之间,万众瞠目。所有人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口舌一弹,发射满天纷纷议论。

李寒面色平静,说:“当时迎立萧将军入京,诸公并不像今天这么‘众口一词’‘无一例外’,不是吗?”

“有人提出异议,可在当日,只有萧将军的威望堪继大统。那位有异议者虽然不忿,但以一敌七,只得应允。但没过几天,这位建安侯出现了。

“那位对公子檀兄弟忠心耿耿的异议者一直认为,只有皇室正统的血,才能继承大宝。如今建安侯寻回,他的希望重生。但萧将军已经被迎入京中,要建安侯继位,只有一个法子——

“萧将军必须死。”

他语气一顿。艳阳之下,汗珠已布满众臣额头,洇湿巾帻。方才还天阴风冷,这一会,已是一身大汗。

李寒继续道:“但不说萧将军个人实力,只他入京之前,手下就有十万精兵。更别提后来的天子十二卫。”

“怀帝崩后,十二卫群龙无首,由刚从崤北赶回、功绩最高的云麾将军郑素统调。你们将兵符托付郑素,加授他左卫大将军一职。确定迎立萧将军后,郑素便将禁卫兵符转献给他。如此一来,萧将军不仅手握三大营,还掌管了整个京城的兵防。

“硬碰无法取胜,只能刺杀。这位苦心孤诣的异议者和影子合作,对萧将军昼夜监视,终于,发现了他落单的时机。”

李寒的目光,确凿地射在一个人身上。他向前迈动脚步,声音越来越紧。

“五月十八,萧将军孤身离京。你便调令影子,对他发起截杀。第一波影子的杀手全部身亡,第二波赶到时,找到了萧将军的血衣。”

“夏相公,萧将军那件血衣里,并非只有香囊一件东西,不是吗?”

杨韬大惊失色,问道:“李郎,你这是何意?”

李寒说:“将军在白龙山遇袭,除遗落血衣香囊之外,还有一物——”

“正是禁卫兵符!”

他盯着夏雁浦,眼珠明亮,一动不动。

“夏相公,如果我猜的不错,它现在,正在你的怀里。”

众人大哗声里,夏雁浦的脸色大放异彩,五色缤纷,随他皱纹的抖动不断变换。

李寒说:“你没有动那件血衣,因为只有证明将军被人伏杀,你才能顺理成章推立新君。但禁卫兵符何其之重,夏相公,你要奉立建安侯却无兵无卒,能不心动?”

他叹息道:“你不该拿它。”

青天之下,夏雁浦整张脸剧烈颤动,五官似乎随这抖动挪位,让人不由猜测那是一张可以拆卸的假脸。在他变脸之前,他手臂一振,举出一块虎形铜符,在他指间红光闪烁。这块或许残留萧恒血气的虎符,这一刻,见证了夏雁浦前所未有的权威。

夏雁浦高喝一声:“禁卫听令!”

禁卫脚步踌躇,双手却拔出腰剑。

群臣出乎意料,又怒又惧,咬牙切齿,战战两股。

刀剑之下,杨韬面露惊愕,叫道:“夏兄,镇西将军真是你策划刺杀?你……何以至此,你这是何等重罪啊!”

夏雁浦不睬,叫道:“将李寒拿下!连同青不悔棺椁,一并扣押!在场诸位倘若擅动,别怪在下不讲情面!兵符再此,众将士是要违抗军令吗?”

铁甲一拥上前,在百官和百姓间筑起一道铜墙。杨韬声音颤抖,叫道:“夏兄,你到底意欲何为?”

夏雁浦呼吸粗重,抬起头,在太阳金色转动的晕轮里,重新看到灵帝时代的剪影。

那个糜烂欲坠但又有新希望的时代,帝王昏庸,嗣君英明。那是他们全部失望后的全部希望,是公子檀射中的杨柳,建安侯手中的风筝。

而后肃帝篡位,战乱不断。柳树成灰,风筝断线,越飞越远。

夏雁浦老泪纵横,“老哥哥们要做全瓦,我不能。”

一把钢刀横在李寒颈上,他血脉贲张,一根清晰的动脉在刀锋边缘一跳再跳。李寒看向那禁卫,禁卫含愧低头。李寒转看夏雁浦,冷笑一声:“夏相公,郑素是左卫的头领,你让他亲手带的兵、他出生入死的同僚来扣他舅父的棺材,真是仁义的典范,道德的标榜!”

夏雁浦擦干脸,说:“小郑将军深明大义,若在当场,也会先平动乱,再论私情。”

李寒笑了:“是吗?我再问一遍,郑素郑涪之,真的不是被私自囚禁吗?”

“将军因青逆之事惊病,休养在府,无法下榻。”

“好。”李寒后退几步,走到棺前,颔首道,“好。”

他拍了拍棺盖,一字一句道:“郑涪之,你说话!”

轰地一声。

棺盖从里面推开。

一个戴丧冠、穿麻衣的年轻人坐起来,从黑鞘里拔出长剑。

他提起它,就像拄着丧棍。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