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坐落在山顶之上,今天来得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穿得个个光鲜亮丽,互相说着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恭维话。
有人提起苏京墨,却不见人影。老爷子推着轮椅出现,众人都涌上来,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爱,挥手把老二叫到了跟前。一众人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暗自猜想,毕竟每年这件事都是由苏京墨来的,今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火光的升起,烟花被点燃,冲上漆黑的天空,金光四射,照进在场的每个人的眼里。
烟花映在二楼的玻璃窗上,一瞬间可以看清屋内的那人。
苏京墨的身影隐没在阴影里,他半天缓不过来,任凭所有的情绪翻涌,放任自己被淹没。
这时一道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声音被外面的烟花声掩盖住,很小,但苏京墨回过了神,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是一段沈灼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沈灼拿着一根很长的点燃的香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引燃鞭炮,然后捂着耳朵朝着拿手机的人跑了过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苏京墨隐约还能听到几句“是谁”问句,随着内容晃来晃去的,手机显然是回到了沈灼的手上。
他说:刚才让我妈帮忙拿了下手机。
然后视频里又亮了起来,手机里的鞭炮声和窗外的声音有一瞬间重合,又泾渭分明。四散的硝烟味好像透过屏幕,传到了苏京墨的鼻子里。
沈灼喊得很大声:怎么样,好不好看,这样也算是我们一起过年了。
视频很短,不过三分二十五秒,苏京墨却看了好几遍。
“是啊。”他自言自语喃喃道。
他苏京墨从来都不是个温和守礼,循规蹈矩的性子,他乐得折磨自己让别人痛苦。但那是之前愚蠢的他,但是现在的他,更倾向于折磨其他人,最好全都不得安生才好。
沈灼点了个仙女棒挥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给了沈柔,沈柔在外婆身边像是重新变成了小女孩,挥着绕来绕去,看着格外的开心。
沈灼看着也开心,这时苏京墨的消息弹了出来,沈灼没来得及放下的嘴角扬得弧度更大了。
是一条语音。
沈灼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见没人注意他,索性直接躲进了房间里,声音明显是小了些。
他再猜,苏京墨会说些什么。
有可能是故作深沉地说他“幼稚”,也有可能是笑两声,也有可能是想告诉他他也在看烟花,当然也有可能是非常平淡的“嗯”一声。
沈灼自以为自己猜了个**不离十,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但也没多想,每次苏京墨懒得打字发语音条过来的时候,他都要犹豫两秒再点开。
这次当然也没什么区别。
“谈恋爱吗?”
苏京墨冷淡的声线透过手机传出来。
沈灼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语音条又重复播放了一次,清清楚楚。
是苏京墨的声音不错。
难道是抽风了?
难不成遇见什么事情了?
沈灼来不及多想,打了个电话过去,苏京墨却没接。
——怎么回事?你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那边一直没回。
沈灼一颗心高高的悬起,他还是不太敢相信,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压根没办法思考,如果是真的,他发的消息是不是有拒绝的意思。
半晌,苏京墨发消息过来。
万幸,不是语音。
是一句很简短的话:哪这么多废话,我能有什么事情。
是很苏京墨式的发言,
沈灼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然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傻笑了两声,然后开始在屋里绕圈圈,最后冲出房门,为了不让别人误会,又点了根仙女棒在院子里撒欢。
沈柔显然是习惯了,很自然的没问发生了什么,这么开心。只是站在自己母亲的身旁,两个人说着话。
沈灼撒丫子狂奔了一阵,顾忌有人在场,还没仰天长啸,平静了一下,回了苏京墨的信息。才顾得上关心自己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点,好感度将以积分的形式兑换给您,共86点,请查收~~】
沈灼琢磨了一会儿,颇为稀奇,“你们系统还有测算好感度的功能呐?”
【系统功能齐全,宿主可自行探索。】
沈灼又琢磨了一会儿,看了看那86的积分,“你们这种测算准确度有保证吗?”
【回宿主,请您放心,绝对准确无误。】
沈灼看着86出神。
【宿主,您是第一个把任务角色好感度刷到80以上的任务者,请不要气馁,继续努力哟~】
“我没觉得少,反而比我想象中的多了很多,我还以为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呢。”
沈灼说。
系统无语了两秒。
据它分析,普通朋友就敢亲任务角色的,怕是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宿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尽情吩咐我,比如如何提升接下来的好感度,系统为您推荐的路线是冷落任务角色一阵,欲情故纵,让他吃醋,没安全感,离不开宿主你……】
沈灼听得眉头紧锁,他可刚谈上,这系统怕不是想给他搅黄了。
于是沈灼断言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先……有事的话我会找你的。”
系统识趣的消失在沈灼的脑海中。
沈灼想着今天晚上自己大概也睡不着了,明天一早的车,在路上睡算了。
真难以置信,有一天,他竟然真的跟苏京墨谈起了恋爱,沈灼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在梦里。
来拜年的亲戚都差不多走完了,几人才聚到一起吃饭。
外婆非要给沈灼塞红包,沈柔替他拒绝了,两人纠缠一会儿,外婆还是如愿把红包塞进了沈灼的口袋里。
沈灼老老实实的道谢,“谢谢外婆,祝外婆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外婆连连说了几声“好”,把沈灼搂进怀里,看着沈柔,问:“小柔啊,真的不能再多待几天了吗?”
沈柔眼含泪花,悲戚的喊了声“妈——他会找到我们两个的。”
沈灼被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感受着外婆身上的热气,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沈柔急着要走。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就像一朵乌云一样一直盘旋在他们的头上,挥之不去。
外婆只是叹气。
他们都知道,除非那人死了,不然肯定会纠缠到底。
沈灼的脑海深处关于那人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在一个雨夜里,那是还是原主的沈灼,站在门外,雨劈头盖脸的淋在脸上,但他还是站在那儿,听着屋内的惨叫,不敢上前。
现在的沈灼透过原主的眼睛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沈柔。那人喝多了,连沈灼也要打,原主站在原地发愣,还是沈柔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再次被打倒。
沈灼透过若隐若现的光能看到对方脸上的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眉毛上。
那个雨夜,实在是终生难忘。
沈灼痛恨自己看到的那个无动于衷的原主,就算他们现在明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人。
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受苦,竟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
沈灼从梦里挣脱出来,浑身汗津津的,掀开了被子,一股凉风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想:他和原来的沈灼不一样,也不会是一样的结局。原主做得那些事,他通通没做过,不应该也不可能落得和原主一样的下场。
沈灼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想那么多。
有时候事情总是不太凑巧,沈灼第二天,大年初一的发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来得气势汹汹,沈灼这么健康的身子,躺在床上几乎爬不起来。
沈柔妥协,说大不了多待几天,等沈灼烧退了走。
沈灼却知道,村子里过年人多眼杂,不安全,劝沈柔说自己没什么大事,索性是赶上了车。
一上车,沈灼挺着放好了行李,就靠着椅背昏睡了过去。
沈柔喂他按时吃了几服药,慢慢的温度才降下来。
沈柔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记忆中的家乡再次慢慢变得模糊。
都是那个人害的,要不然她不会有家难回。
沈柔一路上心里总是不踏实,以为回到了A市,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就好了,结果情况没有好转,不安却愈演愈烈。
沈柔坐在床边看着发烧烧的可怜的沈灼,心说,为了孩子,再忍一忍,等高考完,他们就可以搬家了,搬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去,安生过日子。
到时候,她可以看着沈灼上大学,找工作,成家,过自己的日子。到了那时候,她的心就踏实了,就算是彻底摆脱那人了。
生活很好。
沈灼的前途光明,她也是。
A市的某个街道上有个流浪汉一直蹲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自觉的躲开,毕竟大晚上的,就算这条街再繁华,还是蛮吓人的。
有人往他面前丢下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心里鄙夷就区区的五十块钱,于是他抬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出现眼前,原来是个年轻女孩,流浪汉从善如流的换上一张面具。
装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看着女孩,眼神却不经意地往她的腿上瞥,女孩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同伴给拉走了。
“晓丽,我们快走,我跟你说,少大发善心,离这种人远一点……”
晓丽努了努嘴,天真道:“大冬天的在外面穿得这么单薄,看起来怪可怜的……”
流浪汉把五十攥进手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半天,听到两人的交谈,忍不住淬了一口痰出来,骂了一句。
又想到了往事。
要不是那个贱人,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流浪汉拿着钱寻思找个地方吃点饭,刚走到一个小巷,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拿着照片确认了一番,然后把他带走了。
流浪汉想跑,却有实在挣脱不开,于是发出杀鸡般的哀嚎,“我真的再也不赌了,欠你们的钱我会还的,别抓我啊——”
一个大汉粗暴地捂住他的嘴,嫌恶道:“闭上你的嘴!夫人有请。”
几个人捆住他的手,拖着他走。
流浪汉蹬着腿,瞪大眼睛想去理解他的意思,路过的广告牌照亮了他眉毛上的那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