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还真不是有意的。mengyuanshucheng
她要给侄儿寻摸门亲事,但干巴巴的让人递话,条件就不大中听:读书不行,没个正经差事,还是续弦当后娘。再者许六郎年纪不小了,人家十多岁的公子姑娘们出游都不稀得带上他,他也就没机会入了姑娘和掌家太太们的眼。
许氏若将他领着上别人家拜访,未免太上赶着。正好端阳节,也不讲什么尊卑,大家伙都是一块儿出来热闹,她领着侄儿上各家亲戚处转悠一圈说说话,让人家心里都留个印象。
王氏请许氏入座,婢女们沏了茶上来。
许六郎站在许氏身后,目光滴溜溜往李家姑娘们身上扫了一圈,一眼就落到了李雪梅身上。
相比来说,李雪梅皮肤白,长开了,身姿自有一种少女的婀娜,是李家姑娘里最显眼的。
李雪梅先前一听许六郎就心中一跳,不错眼的盯着打量,觉得他没有庄稼人身上的那股憨土气,长得也好看,一举一动说不出来的文雅,比她三哥看着还强些。
许六郎发现李雪梅在看他,对着她勾唇一笑。
李宁湖只觉这一笑能刮下一斤油来,简直没眼看。
王氏同许氏说起这次龙舟赛:“今年这龙舟赛的头名,说是宫里备下的赏是一柄玉如意。”
许氏也是知道的:“谁家都想挣这个脸。但练这么一队出来,也不是容易事。”
王氏叹口气:“可不是,这些年各种名目赛个没完,射箭、赛马、比武、蹴鞠……,回回宫里都有赏下来,大家伙也越来越看重。偏均儿身子骨弱,参与不得这些比赛。”
许氏连忙安慰:“这些再好,终究也比不得读书好,均儿虽没下过场,但一肚子学问,回头下场考个功名回来,比什么都强。”
王氏也带了点笑意,看向女婿:“高惟,均儿这身子骨也去不得书院,要往家里请先生,中过进士的先生可不好找。均儿这功课还得你有空了来指点指点。帮着他一下场就得中,别费两遍事,他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丈母娘吩咐,李高惟自然没有二话。
许氏说了一会子话,在婢女的簇拥下往别处去了。
不一会儿,看台正中处的大鼓被人敲响,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盯着湖面,及至鼓声停顿,所有龙舟都蓄势待发,停顿三息之后,又是一声重响,龙舟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船头的鼓手鼓声急促,三十六桨整齐划一的劈浪前行,加上两岸的热血呼喊,便是从没看过赛龙舟的李家人也给看住了。
李老太啧舌:“乖乖,划得怪整齐的。”
王氏和欧氏倒是看过数次了,这种场合对她们来说,其实更多的是用来与人往来交际的,今年有亲家在场,倒是省了这回事了。
王氏便同欧氏闲话:“要是往年,这头名一准都是窦四郎的,今年没了他,倒不知会被谁得了头名去了。”
欧氏闻言,脸上便是一片怔忡,窦四郎呀,多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啊。
“母亲,不知这窦四郎如何了?”
王氏叹口气:“听说前一阵被卖作奴,也不知被谁家买了去。原先同他家有过交情的人家,都不敢沾手,真敢买了他去的,恐怕是为着折辱他,想来处境堪忧。”
欧氏想想也是,朝上伸了一指头:“想是都怕了那一位。”
李宁湖一边听得冷汗直冒,估摸着她们说的只怕就是窦玄章,怪不得如此人才,那牙婆非得二十两银子塞她手里,她这不会是给李家招祸了吧?一时她是全没心思再看龙舟赛了。
正这时,她们这遮阳棚外有一人施施然经过,王氏和欧氏一时吓得跟两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及至人家走过一阵,欧氏特特的叫了李家众人,压低声道:“方才这人,瞧见了没?”
待众人点头,她才道:“这人叫袁禺意,说来也是咱们柳叶巷里的邻居,但他宅子虽在柳叶巷里,却是极少在此落脚。你们一旦遇上,千万别招惹。他性情极古怪,爱整治人,偏无论他怎么整治人,把事闹得多大,都被人告御状了,偏他毫发无伤。到了如今,谁家被他整治了,也都自认倒霉了。”
李三郎和李四郎对视一眼,又直直的望向李宁湖,李宁湖便轻轻的对他们摇摇头。
湖面上龙舟抵了对面浮标,此时又往回射来,鼓声越加急促,众人都被摄住心神,连欧氏和王氏都停了说话,专心等着结果。
只听一阵轰鸣欢呼,一船率先冲至,李宁湖看了一眼,皱起眉,居然是魏宗权这一船。
看台中心热闹起来,约摸是头名正在受赏。
不一会儿便有大笑喧哗声,出去打探消息的婢女跑回来道:“魏公子得了玉如意,当场向贺家十一姑娘求亲呢!贺阁老已是许了!”
李家人听着不当回事,王氏和欧氏有些惊讶:“这魏家不过是个面儿光鲜的破落侯府,贺阁老居然许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欧时均皱着眉看向李高惟,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妹夫,这事不大对啊。”
李高惟点点头,他虽然为官不久,但这半年来他拼命吸收着官场上的一切,对于朝中派系已经有所了解。贺阁老一直是纯臣,但魏宗权却攀上了太孙。按说贺阁老是不会将孙女嫁入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