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 第18章 落败

江程安与莫玄的比武地点在交易客栈的后院，围观的人不多，仅有两人，一个是魏知易，一个便是付湍。

阿娇眼下正忙于索要赔偿，也没有时间赶过来。

阳光刻画着树木的枝干。房屋遮挡阳光，留下一片阴凉，场上两人各站在一方。斑驳的影子落在莫玄的脸上，他笑着抬手掂量一下刚落到手的长枪。

那长枪是从一个官兵手中借来的。

“好久没用过它，有些生疏。”他说完，长枪被他抛起，那长枪沿着他的手腕转动一周又落回他的掌心。枪锋划过空气，直至地面。

清风吹拂着他红色的衣袍，墨发在空中摇曳，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清扬，那双黑眸中含着笑意，如同这清风。

他抬头看着江程安，说道：“武术世家莫玄，请，君赐教。”

江程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谢临渊之徒江程安，请，君赐教。”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等一回身，就见两柄长枪相撞，并发出刺耳的声响，莫玄见一击落空，也不多和他僵持，枪锋转动似是要划破苍穹，枪锋再朝江程安刺去。

枪如疾风，枪势惊起一番尘土，江程安向后退撤去，未得及站稳，莫玄便再次举起长枪袭来，冰冷的刀刃从江程安的脖颈间划过。

江程安抬手格挡，脸边的发丝已被割断一节。莫玄再次压去，却分毫不可进。

一声轻笑声从空中响起，随后一句话响彻在江程安的耳边。

“反应不错，可是，不够。”

说完，他一脚朝江程安踢去。

猩红的血液自喉咙间上涌，江程安倒飞而去，狠狠地撞在围栏边上。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甚至未到一柱香。

“还打吗？”莫玄走至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

正在观战的付湍见此，站直身子，不再靠墙，他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坐在他旁边的魏知易给拉住。付湍瞥一眼那人，却见他盯着江程安，没有说话。

“打。”江程安将嘴角的血擦去，坚定地说道。

他不会认输。

他师父告诉过他一句话：永远不要跌倒在原地，因为没有人会等你站起来，他们只会踩着你的身体走过去。

莫玄低眸，阳光洒在他的脚边，“那就来吧。”

片刻后，一阵巨响从树下传来，绿叶被震下，落在江程安的身上。

衣袖已裂，鲜血浸湿着肩上的衣衫，疼痛侵蚀江程安的大脑，他此刻已经不太清醒。

如同火灼烧身体，又如同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上。

他笑出声来，再次擦着脸上的血迹，他低吼着，笑得猖狂，“再来！”

第三次，他败于长枪之下。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长枪，那是莫玄最不擅长的长枪。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本是褐色的土地，被血染红。长枪落在江程安的手边，他四肢着地，狼狈至极。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一直陪伴自己的武器，用长枪支着地面。虽是狼狈，但少年人眼中的光比这骄阳更烈。

“再来!”他笑着，没有丝毫惧怕。

莫玄沉默地看着他，答应他的要求，“好。”

第四次，江程安再次败于枪锋之下。

疼痛密密麻麻地布满身体，尘土沾满他的衣衫，他的肩膀此时已经被洞穿，他撑起长枪，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

只是一场比试，放弃就可以，但江程安的认知中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再来！”他看着莫玄的眼睛，再次开口。

这次莫玄停顿很长时间没有动作，“你已经输了。”

江程安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手持长枪，背在身后，血液顺着长枪流在地上，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没有倒下就是没输。”

第五次，再败于枪下。

付湍撇眉，他担忧地看着那边，问魏知易：“不去帮忙吗？”

魏知易紧握着扇子的手停顿一瞬，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再等等。”

付湍这下没再说话，他知道魏知易不会真的让江程安死去。

第六次，枪锋停留在江程安上方一寸处。

莫玄压着江程安，他的眼中此时尽是冷漠，他冷声说道：“此时，我若再进一寸，你已经死了。”

被勒住脖颈的江程安丝毫没有慌乱，他仍旧在笑着，只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可我死去，你就得不到风华录，不是吗？”

两人互相对峙着，莫玄的样子也甚是狼狈。

莫玄眼底的冷意又增一分，他听出江程安口中的言外之意，“你想反悔？”

江程安的笑容越来越大，“非也非也。”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渍，乱糟糟地头发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莫玄，这次比武是我赢。”

他笃定地说着，莫玄似有所感，他看向握着长枪的手腕，他的手腕处赫然有一道黑线，那是江程安在与他打斗的时候下的毒。

莫玄顿时有些恼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卑鄙小人。”

江程安听到他这话也没恼，他开口说道：“若没有点手段，我又怎么敢下山。”

他续而解释道：“这万虹毒天下除了我，就只有我师父会解，而如今我师父已死。不知你意下如何？”

莫玄手中的长枪又进几分，枪锋划在江程安的额头，危机感布满江程安的周围，

莫玄最后还是收回长枪，江程安能听到他的后槽牙都差点被咬碎，“算、你、狠，卑鄙小人。”

没有束缚后，江程安也从地上爬起，他从怀中拿起一个药瓶，顺势坐在地上。

“承让承让，谁让你大意。”他怼着莫玄。

血液被止住，唯一难搞的是肩膀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愈合，又被莫玄捅一刀。

雪上加霜。

江程安叹气，他抬手在身上点穴，止住血液。

长枪被他放在腿上，他用尚还完好的手朝魏知易他们挥着。

他与莫玄此时的状态都不算太好，他因为失血过多，唇色泛白，而莫玄因为中毒加受伤，脸色苍白。

魏知易早已带医师过来，他见他们打完，便走来。

“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还真不常见。”他咂舌看着江程安说道。

医师正为两人处理伤口，江程安也没有理会魏知易说的这话。

莫玄越想越不服气，他看向江程安的方向，不甘心地说道：“如果我刚开始就对你下杀手，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对我下毒。”

要是让他大哥只是他败在一个小孩手里，不得骂死他。

江程安听着他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伸手从破破烂烂的口袋掏一下，终于是看见一个褐色的药丸。

“还好是在。”他挣扎地起身，走到莫玄的面前，将药丸递给他，“临时解药，我怕你好之后就弄死我。”

他光明正大地将为什么给临时解药的理由说出来。

莫玄对此一阵无语，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那药丸。

“江湖第一课，任何人都可能要你的命。”莫玄咀嚼着那苦涩的药丸说道。

江程安不愿再移动，他顺势坐在莫玄的旁边，他听出莫玄口中的意思，随即回怼，“江湖第二课，敌人不会光明正大的和你打。”

他说完，不再理会他。而是转眸看向魏知易，“魏晚竹，你真不怕我死掉？”

他不再叫魏知易的名字，这一点是该庆幸，但这说话的语气还是该不幸。

他还以为魏知易他们会来阻止，结果竟然一次都没有。虽然他也不太想让他们来阻止就是。

他可以死在比武中，但不能因为比不过而被人救。

魏知易听到这话，抬头望天，神神叨叨地说着：“你比武时，我给你算过一卦，那卦象说你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

他说这话时，怎么看怎么心虚。

江程安翻着白眼，赌气地说道：“你觉得我信？”

魏知易耸耸肩，没有说话。反正这话信的人就信，不信的人怎么都不信。但他说的算卦确实是假的。

莫玄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江程安，所以除江程安以外的两位，他都没来得及观察。

他打量着二人，随即目光锁定在付湍的脸上。

“我见过你。”他说道。

付湍转头看向莫玄，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在剑客榜上，幽州剑法第一人。”

剑客榜就是交易客栈发的榜单，这个榜单统计着每一位侠客。

不过江湖上的人都对这个榜单不服，说是水分高。

而莫玄觉得，水分高归高，但榜上前几位的含金量可是毋庸置疑。

“我也见过你。”付湍抱着剑说道，“你剑法好。”

莫玄听到这话楞住片刻，随后笑着回答：“可惜今天状态不佳，不然真的想和你比一场。”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灼热，与和江程安的比武不同，和这一位比才是他心中所愿。

因身为世家人，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在皇城中。未曾入过江湖。

“会有机会。”付湍继续说道。

江程安此时的伤口也被医师包扎好，只是衣服还是破破烂烂，他动着还算完好的手臂，转眸，笑容阴险，他开口对莫玄说道；“莫大侠，你得帮我。”

莫玄嘴角抽搐几下，说道：“凭什么？”

“凭你的命在我手上。”江程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玄眉头抽搐几下，笑容越来越危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你。”

江程安也不急，他继续说道：“你想想，风华录在我手上，而你又是受少师之命前来抢风华录的，虽然最后没抢到。可你没抢到，不代表别人抢不到。”

莫玄眯着眼睛，颇为无语地看着他，随后向地上啐了一口，“我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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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