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 第130章 木偶

孟长明来时和那些人一样。他也在想，何必去管那群百姓，让他们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但看到这些时，他开始不确定他最开始的想法。

不过是一介平民。可那些所谓的平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孟长明并不认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错误。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站的高，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走下来。

“孟长生，你怎么在这里？”孟长明凝眉望向立于不远处的人，眼中满是不喜。

孟禾笑过一声，开口调侃他，“怎么，孟家二公子能来这晚幽城，我不能来吗？”

孟长明朝他翻个白眼。

林识站在他们旁边，好奇地望向两人，“你们认识？”

孟长生姓孟，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孟禾也对他说过，他名字中所谓的孟，只是并不是主家的孟。

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将他与孟家的人分开。但没想到孟长生和主家的两位公子之间互相认识。

孟轻书从林识身边走出，他望向孟禾他们，缓缓说道：“算是熟识。”

这话说出口时，他忽然想起他们三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年纪还小，孟长明对于这些流言很是不服，于是便自己提着木剑，“杀”到孟禾所在的分家。

世家的流言蜚语从来都是最多的。孟禾出生时的天降异象惊动很多大人物，所以坊间的人都说孟禾以后定会成为主家的家主。

而那时的孟长明不信。于是所谓的缘分都在池塘前展开。

“你就是孟禾？”小长明目光直直地盯向他。

小孟禾那时候正望着池塘发呆，听到此言，抬头望向那位浑身上下都是贵气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那些人都是小孟禾眼熟的人，他的父亲也是那些人之一。

他歪头望向神色焦急的父亲，迟疑点头，“我是。”

这场比试没有结果。因为两人比的并不是剑，而是打水漂。

孟长明打水漂不如孟禾厉害，于是在一声声“再来”之中，天染暮色。

直到孟轻书来此接人时，才使这场争斗彻底落幕。

在这之后，三人逐渐有了些交集。

而他们之间的初识，变成了孟长明不愿回忆的事情。

“城主。”不远处有人朝他们挥手。

林识点头朝孟轻书示意一下，离开了此处。

晚幽城现在需要城主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但城主只有一个。

“你为什么要过来？”孟长明瞥向孟禾，不满地说道。似是小孩子的置气。

孟禾两手一摊，他弯下眉眼，笑道：“没办法，一听你来晚幽城。我这心就特别痒，特别想来找你不痛快。”

他这话是在逗孟长明，但孟长明却并不这么认为。

“孟长生，你真是够了。”孟长明再度翻白眼，以示对他的不满。

总是在他们中间当和事佬的孟轻书面无表情地上前，熟练地将两人隔开。

两个幼稚鬼。孟轻书无语地想道。

他们二个人都相处十几年依旧没有半分长进。

人都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事情并不是就此得到解决。

正如林识所说的，粮食是个大问题。

逃命时的人都自顾不暇，自然是不可能扛粮食跑。

晚幽城现如今最为缺少的东西便是粮食。好在孟轻书他们所带来的粮食可以救急。

但粮食只是其一。真正去处理时，孟轻书才发现事情原来可以这样琐碎。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孟轻书一直随林识奔走在晚幽城各处。

而孟禾和孟长明二人并不擅长处理公事。于是便同与晚幽城的百姓结伴救人。尽管孟长明并不想与孟禾同行。

二人忙起来同孟轻书一样，塌成碎片的房屋中找东西，又或者跑去各种角落去救人。

又是一次为百姓找东西结束，孟长生站在一片坍塌的湿柴火旁，拍下身上的尘土。

尘土可以拍掉，但那污渍却像是镶在衣服上一样。孟长明忽然有些后悔来晚幽城。

他懊恼片刻，抬眸望向孟长生，只这一眼，便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孟长明不满地撇嘴，“房子倒塌你不跑，等把你埋进去再跑？”

孟禾坐在石头上抬眸望他，良久，轻笑一声。他低头继续将那木偶手中的灰尘给擦掉。

“这不是为救人吗？”他辩解道。

刚刚房子快塌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那人还有一口气，既然还剩一口气，那为什么不救？

孟长明环住双臂，很不赞同地望向他，“你的命和他们的命不一样。”

孟禾抬头望他。

他知道孟长明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世家子弟的命和百姓的命是不一样的。

可命都是命，为什么还要去分高低贵贱。

孟禾起身，将擦干净的木偶塞进他的手里，说道：“你这是偏见。”

如果一个人的反骨是五十，那孟长明身上的反骨就是六个人的总和。

他没有接过孟禾手中的木偶，只是仔细去瞧了一番。这木偶是用很常见的木头所做，表面坑坑洼洼，做工粗糙，刀功也不行。如果他来做，一定比这个更好。

“那你就是愚善。”孟长明望向他的眼睛反驳道。

有些事情一旦争论起来便是没完没了。于是两人很默契地选择休战。

孟禾起身将木偶塞入孟长明的手中。

小小的木偶落入孟长明的手中，他抬眸疑惑地问道：“给我这个干什么？”

孟禾笑道：“看起来是哪个孩子的玩具。说不定你回去之后会遇到这个玩具的主人。”

孟长明嘴角抽搐，“亏我还以为你有了良心。”

孟禾点头，笑得一脸坦然，说道：“小子夜，怎么可能呢。”

“孟长生，我奉劝你给我爬一个。”孟长明眯着眼，无语地说道。

他本想将木偶放在袖子之中，但落了空。直到转头望去，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窄袖，于是将那木偶别在腰上。

孟长明觉得孟禾说的话很扯，但就是这么扯的话既然真的成为了事实。

“大哥哥，你可以将木偶还给我吗？”满面灰尘都挡不住那双眼睛中的明亮。

小女孩用亮晶晶地眼睛望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

孟长明面上不悦地差点将“谁是你哥哥”说出口。好在，他及时停住。

她认得这个女孩。

他和兄长来这里第一天时，林识曾救过她。

孟长明的记性向来不错，他还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他蹲下身子，望向那位叫了了的女孩。

我还说是我的呢。但这话孟长明没有说。因为那本身就是了了的东西。

小女孩一听这话，瞬间呆住。她没料到孟长明会说这话。

泪水逐渐弥漫在那双大眼睛中，不多时，便开始小声抽泣。小孩子的悲伤都藏在眼睛里。

孟长明瞬间就慌了，他一边将木偶放在了了的手心，一边想着回去如何暴打孟禾。

“还给你。”他尽力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友好，但失败了。

好吧，他得承认。他小气，他不大度，但一切都是孟长生的错。

一定是这样。

小孩子并不在乎他的语气如何，她只在乎自己的玩伴是否回到自己的手里。

她眼睛弯弯，脸上满是喜悦，“谢谢大哥哥。这是阿娘给我做的。我想找它，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女孩在袖口中摸索，想要找些东西。而孟长明在等待她的动作。

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小女孩笑得很是开心，那笑容如同春日樱花一般，“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阿娘说，好人要有好报，了了不懂什么是好报。但那好报一定是甜的。这个送给你。”

她说话间将手掌摊开，那里面放着一小块红糖。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了了压低声音说道。

孟长明哑然失笑，“好，那我收下了。”

了了见他收下，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迫不及待地跑走，想要和她的阿娘分享喜悦。

孟长明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他望向那小女孩的背影，再度笑起。

好人有好报，但那好报一定不是一块糖。

但是没关系，他原谅了。

有一天晚上，三个好不容易得空聚在一起。

孟长明突发奇想地问自己的兄长，“兄长，死在洪水中的人可以找到尸体吗？”

“不知道。”孟轻书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答案。

孟禾仔细思考这个问题，随后说道：“水不是火，只是寻找过程可能麻烦。”

孟长明靠在树旁，他将双手背在脑后，笑了一声，“火就算再怎么烧人，也不能将人全部烧完。”

孟禾抬头望他一眼，打算不去理会他的话。他转头问孟轻书，“这几天怎么没有见林城主？”

孟轻书手指微顿，他叹息一声，低声答道：“上次带的粮食快没了。他……带人去别的城里借。”

林识带走了城中的很多人，能借到最好，借不到便只能“借”。

晚幽城发大水后，周围的城池都没有伸出援手。

大水之后的路并不好走，所以林识此去时间多久并不清楚，但晚幽城现在只能依靠他。

以为这里的情节可以在这一章写完，事实证明，计划永远是计划。再修的话估计要通宵，醒来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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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