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有一人跪坐在此,他的膝下是喷溅而出血液,手中是一把同样沾满血的匕首。
抬头望着那床上死去的人时,忽然间想笑。可用力去扯自己的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贪官污秽,百姓苦楚,这人间早已不再是人间。
他这般想着。
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外面走去,官袍之上残留暗红色的血迹,那张染上血渍的脸满是落寞。
那人目光呆滞地朝前走去,他的眼神极为空洞,只是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一句话,“我替你报仇了,我替你报仇了……”
远去的背影似是这人间飘零的落叶,无所定处,无所归处。
而随着他的离开,一阵大喊的声音惊起飞鸟,响彻天边。
“皇上驾崩了!”
这个消息只在一瞬间就传至整个宫内。
另一边,谢京墨踏进大殿中,却并未见到南明帝。
高台之上,一身着紫衣的贵气公子坐在那处。他的眉眼锋利,眼眸中总是藏着寒意。
那人一手支撑脑袋,一脚踩在龙椅之上。
人人都在追求的位置被他踩在脚下,这是不敬。但他不以为意。
这个位置天生就该属于他。
“你来了。”齐珩抬眸望向前来的谢京墨,话中是藏不住的愉悦。
谢京墨压低眉毛,语气转冷,“二皇子殿下坐在那个位置,莫不是想谋反?”
他是被人带过来的,现在想来,领他来见“圣上”的人应该就是二皇子的人。
齐珩坐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望向谢京墨。与这位少师争斗这么多年,他也是知晓他的脾性。
“谋反?”齐珩笑着反问道。
“不不不,谢少师高看我,我这人最做不了的事情就是谋反。但你不一样。”
这大殿之中藏着很多人,而他们都属于齐珩的势力。
此次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谢京墨。
“有时我会觉得你很可悲,勤勤恳恳几十年,到头来得到些什么。”
齐珩站了起来,他垂眸望向谢京墨,眼眸含笑。
那笑是讽刺和鄙夷。谢京墨的能力很强,这一点他不否认。可那又如何,不能为他所用的人都会是拦路的硬石头。
谢京墨凝眉盯着齐珩,“你杀了陛下。”
根据刚刚齐珩说的话就可以推断出来,但有一点他不明白,那就是齐珩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
眼下南江混乱,这种局势下南明帝还死了,不是一件好事。
齐珩停顿片刻,笑出声。刚巧这时,外面有一个太监奔跑过来。
那人跑进来后,说道:“陛下驾崩了。”
谢京墨转头看向那太监,这人他认识,是南明帝身边的亲信。
齐珩弯着眼睛,笑着说道:“劳烦你跑一趟了,李公公。”
李公公起身拱手一礼,“应该的。只是……”
“放心,好处会有你的一份。”
至于是什么好处,齐珩没有明说。
那所谓的李公公退出去时,在大殿中藏匿人消失一个。想来他没有机会去得到这份好处。
“谢言之,我早说过,你该站在我这边。”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并不认为跟随一个自己并不认可的人,会是个好选择。”他侧眸望向从他身边停住的人说道。
齐珩转头望他,“好一个不认可,那不知谢少师是否做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生命。”
“二皇子做法如此偏激,小心中途夭折。”谢京墨凝神望向齐珩。
而站在一旁的齐珩语气十分肯定地反驳谢京墨的话。
“劳烦少师关心,但本王不会。”
他收回落在谢京墨身上的视线,再度说道:“相比之下,本王觉得少师活得倒更像是场笑话。”
支持谢京墨的人大部分都前往边疆,而剩下的小部分人有的背叛,有的满门抄斩。可不就是一场笑话?
齐珩觉得谢京墨这个人错就错在想法不够果断。
既然皇帝将路堵死,那就直接弑君。而像谢京墨这样顾忌太多,反倒会适得其反。
谢京墨转头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齐珩对此并不在乎。不必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外面的大门敞开,他抬脚朝那边走了几步,在将要出大门时,忽然停住。他朝站在身后的人问道:“谢言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不站在我这边?”
谢京墨站在大殿中央,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他。只等一声令下,取其性命。他没有回头看齐珩,而是继续说道:“二皇子抬爱,不胜感激。可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不会站在你这边。”
此话落下,结局已定。
齐珩垂眸低笑一声,抬脚踏过门槛。
厚重的大门被早已站在两旁的人向里面推着,他回眸望着站在门内的人,两人的视线彻底对上。那人一身白衣立于大殿中央,而大门的关闭彻底将身影给埋没。
兵器相撞的冰冷声,自门内响起。齐珩迈步向前方走去,没有丝毫留念。
……
初冬时分,孟家院子里的树都已凋零,以往这里总是有很多人,而如今偌大的家中仅仅只剩了他。
孟世琼靠在床边,他只是静静地靠在那里,抬头望着门外的天空。血液渗透地板中,似是大地的泪水。
皇城中的冬天总是冷暖交织,一天热一天寒。而今年这个冬天,却像是只剩下寒冷。那冷刺进血肉、渗透骨髓。虽然他听从齐珩的命令,杀了南明帝,但他也知道二皇子不会就此放过他。
他不怕死。
心愿已了,何惧死亡。
泪水自孟世琼的眼中流下,而他的嘴角却是在笑。赫然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这都是报应,这都是他齐晟的报应!
当年他为了夺得皇位杀过不少人,而今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齐晟的报应!
他恨,恨齐晟杀死他的知己,恨齐晟一意孤行,恨他齐晟下达那该死的命令。
那所有的恨都归于那匕首之中,成为杀死南明帝的刀。可留给他的呢?
什么都没有。
十几年都因恨而存活,可最终他该同恨一同消亡。
何该至此?怎该至此?
孟世琼双手撑住地面,从地上缓慢爬起。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这位在朝堂之中呼风唤雨的人,少了威严,多了落寞。散开的墨发中夹杂许多白色,而他脸上又再次增添出很多皱纹。
从角落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毒药,见桌上又半坛酒水,他顺手捞来后,挪动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回原本的位置。
“姚榭水那老东西,可真狡猾。”孟世琼感慨。四大家族中也就姚家提前避世才免遭一劫。
他给自己的碗中倒上酒水,一口将其饮进去,毒药也在混在这第一杯酒之中。
等待死亡的过程是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走去,这个时间孟世琼想过好多,走马灯一样的闪过所有。
幼时的纸鸢,少时的“一日看尽长安花”,还有青年时仗剑天涯。
他也年轻,也曾意气风发,但世事难料,那所有的少年意气都变成捅向他的刀。
碗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坛中的酒水渐渐减少。手腕上的佛珠忽然断裂,他愣住片刻,随后低声笑着。
他少时曾于求上千百次,可次次无回响,次次无所获。后来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佛对他说,此举是命。
“你来了。”孟世琼缓缓说道。
眼中渐渐模糊,他抬头看向自门外走来的人。那人提着一盏灯,孟世琼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瞧见那人熟悉的衣衫,他便知来者是谁。
孟世琼又为自己灌了一杯酒,他坐在地面上,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来的人会是谢言之,没想到是你。”
来人不语,他只是提着灯走向前来,将灯盏放于地面上。来人轻声问道:“何必呢?”
孟世琼望着那人坐在他身边的动作,笑着说道:“魏晚竹,你不明白。”
“有些事情就是要去做,不然这个执念会跟随人一辈子。何况就算我不去杀,二皇子也会让别人去。”
魏知易抬眸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外,那天边的颜色似乎变得淡漠,如同霜的颜色一般。
“那谢言之呢?”他问道。
孟世琼动作停顿,片刻后,抬眸答道:“你能来到这里,就说明谢言之不会死。”
这是对魏易的信任,也是对大理寺少卿的信任。
魏知易沉默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该去说些控诉孟世琼的话,但那些话却只是萦绕在心中,说不出,道不出。
卜算者,窃天机,望未来,窥往事。
他知道孟世琼这么做的原因。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有自己的缘由。他原谅不得,却又恨不得。
“魏晚竹。”孟世琼忽然说道。
魏知易转头望他,只见那人放下酒碗,抬起魏知易的手,将一枚沾上血的令牌放到上面。那令牌是用玉做的,中间的图案是一座佛像。这是孟家家主之令,也是他此行来拿的东西。
按在令牌上的手力道很大,如同千斤之重。他像是将全身上下仅剩的力气都汇聚在了自己的那双手上。
不久前所饮的毒终于在此时发作,他转头猛地吐出一口血,咳嗽的声音逐渐变大。鲜血染红那浅白色的衣衫,他的话音似是带着些许哭声,“魏晚竹,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求你,救救南江。”
这是他最后所说的话,也是最后的遗嘱。
沉闷的倒地声响起。魏知易腕上沾满了血。他坐在那边,垂眸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浅蓝色的衣衫早已被点点红色侵染,他的背后仿佛有着很重的石头。他的衣袍不再干净。
自下山的那一刻,魏知易就决定要去救国。
他苦笑一声,望向手中的令牌,喃喃自语:“ 你将一切都搅的那么乱,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我留,还和我说让我救南江。”
那说话的语气中满是悲怆。
他弯腰拿起地面上的灯笼向外走去,灯笼干干净净的模样,与这孟府格格不入。不止如此,这天色尚还亮着。
那人的背影似是与这冬日的寒风融为一体。这身浅蓝色衣衫正是他当年下山时所穿的衣服。
在魏知易离开不久,孟府之外就传来一些脚步声,那些是前来处理孟世琼尸体的人。
我声名狼藉只求佛前一卦,可佛却对我说,此举为命。于是那一天,佛珠寸断,我心已死。
昨天晚上——
母上:你还在写小说?
我:啊?嗯。
母上:白天不写,晚上熬夜。
我(望天,望地,心虚):这不是焦虑嘛。
——结束
这几天卡文,卡着卡着就焦虑,于是某一天晚上忽然觉得可以打游戏打个爽缓解焦虑。事实证明,效果显著。但后果就是结束后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写文。于是深夜,我打开电脑,库库整理后续剧情。总结出来就是接下来的视角太乱,所以才会卡文,解决办法就是将他们整理出来。效果显著。
但真正开始写的时候还是难写,比其他剧情都难写。手速还会下降,这两天就可以开始赶进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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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二皇子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