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折多山 第6章 篝火锅庄舞

天亮时，云雾逐渐散去，鱼子西的草原仿佛被洗刷过一般，清新而透亮。

林妍伸了个懒腰，靠在车门边，望着这一片清晨的美景，心情终于舒缓了不少。

丹增索朗已经将车子检查了一遍，抬头淡淡地道：“走吧，去理塘。”

“嗯，好。”林妍点点头，拉上外套，坐回车里。

两人驱车前往理塘，沿途行驶在国道318线上。

这条被称为“此生必驾”的公路，此刻正被阳光笼罩，风景如画。

两侧是连绵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还能看到几户散落的藏式民居，牛羊如珍珠般洒落在高原上。

林妍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这里叫‘天路’，走在这儿，感觉自己离天空真的好近。”

丹增索朗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车子开了没多久，前方却开始堵车了。

318国道上的车辆排成了一条长蛇，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

大部分车上的人都下来透气了，有人坐在路边休息，有人拿出手机拍摄风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火气息。

“堵车了啊。”林妍叹了口气，“我们要等多久？”

“这条路常常堵，”丹增索朗平静地说道，把车子停在休息处后，解开了安全带，“下去走走吧。”

两人下了车，走到路边，摊贩已经支起了小摊，有人卖烤土豆、玉米和烤肠。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林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着说道：“我去买个烤玉米。”

丹增索朗没有回答，跟在她身后。

摊位前排着几个人，林妍挑了两根烤玉米递给丹增索朗，正准备离开时，旁边几个男人的谈话声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们看这个视频，跳得多带劲。”

“哎，这不是那个网红吗？叫什么……林妍！最近挺火的。”

“是啊，这身材，这舞跳的好骚，真是顶呱呱。”

“诶诶，你们有看那个视频吗？比这舞更顶啊！”

林妍听到自己的名字，心头猛地一颤，手里的玉米差点掉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那几名男人正围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笑嘻嘻地议论着，手机里正放着她跳舞的视频。

还好，她现在穿着简单的高原冲锋衣，素面朝天，没有化妆，脸上的疲惫和风尘掩去了几分她平时的亮眼，他们并没有认出她。

林妍低下头，心跳加速，脸色微微发白，脚步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丹增索朗察觉到她的异常，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几个男人。

他虽然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但那些男人轻浮的笑声和不加掩饰的目光已经让他感到不悦。

“怎么了？” 丹增索朗低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走吧。”林妍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我们回车里。”

但丹增索朗没有立刻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又扫向那几个男人，冷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那几个男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见是个神情冷峻的藏族男人，顿时有些不满，但也没敢回呛。

“看个视频而已，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

林妍连忙拉住丹增索朗的胳膊，声音轻而急促：“我们走吧，别理他们。”

丹增索朗看了她一眼，又冷冷地扫了那几个人一眼，转身跟着林妍朝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上，林妍靠在座椅上，松了一口气，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重新驶上国道318。

车内安静了很久，林妍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目光飘向窗外，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她握着已经凉下来的烤玉米，手指轻轻摩挲着表皮，神色有些恍惚。

丹增索朗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目光始终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探询：“你喜欢跳舞吗？”

林妍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向他，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啊？”林妍反应过来后，嘴角扯了扯，笑容有些勉强，“怎么突然问这个？”

丹增索朗依旧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地道：“刚才那些人，看的是你的跳舞视频吗？”

林妍的笑容僵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微微垂下：“嗯，是我。”

车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丹增索朗没有再问，但林妍却觉得这个问题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的远山上，轻声说道：“我喜欢跳舞。”

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几分真诚与坚定。

“小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别人跳舞的时候，就觉得很美，好像有一种能让人忘记烦恼的魔力，所以，后来我学了舞蹈。”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里带着一丝苦涩，“但跳舞这种事，喜欢归喜欢，到后来……更多是为了生计。”

丹增索朗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而平静，没有说话，仿佛是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林妍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真正能靠跳舞养活自己的人没几个，尤其是像我这样，没背景，也没什么资源，后来有人告诉我，短视频平台能赚钱、能火，我就签了公司，试着在那里跳舞……慢慢地，确实有人看了，有了粉丝，也有了不错的收入。”

她说着，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声音平静得过了头，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有了名气，也有了所谓的粉丝，但没想到……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声，林妍的声音也变得越发轻飘：“那些曾经说喜欢我的人，现在却满口恶心、厌恶地骂我，像是我犯下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丹增索朗没有出声，沉默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

但林妍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风中飘来的细碎沙粒，无声地落在他心里。

他没打断她，也没有急于表达什么，只是指节微微收紧，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隐约透出一丝力道。

林妍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微微晃了晃神，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说这些干嘛，反正都过去了。”

她扯出一抹笑，声音故作轻松，却掩盖不住那笑容背后的一丝疲惫和脆弱。

丹增索朗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你喜欢跳舞，那就是你的事。”

林妍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丹增索朗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声音低沉而笃定：“喜欢的东西，不该成为别人伤害你的理由。”

林妍的心微微一颤，怔怔地看着丹增索朗的侧脸。

他的话简单而朴实，却让她的喉咙微微发紧，像是有什么堵在那里，难以说出口。

她轻轻垂下眼帘，唇角扯出一丝浅浅的笑：“谢谢。”

丹增索朗没有再说话，只是车内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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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理塘的天空被群星点缀得明亮而清澈，月光洒在这座高原小城，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村落里的广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跳起了藏族的锅庄舞。

篝火在广场中央燃烧着，火光映照着人们喜悦的脸庞。

林妍站在广场的边缘，看着那些身穿藏服的男女围成一圈，伴随着鼓点的节奏，步伐轻快而整齐，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那种快乐是那么简单，却又让人莫名羡慕。

“要去跳吗？”丹增索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林妍转头看向他，略显惊讶：“你也会跳？”

“锅庄舞，人人都会。”丹增索朗淡淡地说着，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跳动的人群，神情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林妍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好，那我也去试试。”

她脱下厚外套，露出里面轻便的衣物，迈步走向人群。

丹增索朗没有跟上，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透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音乐声悠扬而带着浓郁的民族韵味，林妍很快加入到了舞蹈的队伍中。

锅庄舞的节奏明快，步伐简单，却充满了欢快的律动。

林妍模仿着身边人的动作，跳得还有些生涩，但她的身体本就柔软，舞蹈的功底也在那里，很快便跳得像模像样。

她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飘动，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跳着跳着，原本紧绷的情绪仿佛被这一曲欢乐的节奏一点点带走。

林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站在人群外的丹增索朗，只见他站在那里，目光温和而真诚地望着她。

篝火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双深邃的眼眸越发显得纯净。

“你跳得很好看。”丹增索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

林妍微微一怔，步伐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望着丹增索朗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心头莫名一颤。

那眼神干净得仿佛这片高原的天空，没有任何阴霾，真诚、澄澈……也让她一时间失了神。

“你也来跳吧！”不远处有人笑着招呼丹增索朗。

林妍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丹增索朗已经迈步走入了人群。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似乎对这种场合很熟悉，他站在队伍中间，跟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跳了起来。

丹增索朗的舞步稳健而流畅，虽然少了林妍那种柔美的身姿，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洒脱与力量。

那种力量并非生硬，而是一种属于高原人的纯粹与从容，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与这片土地共鸣。

林妍看着他，不由得呆了片刻。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丹增索朗——平日里的他总是沉默而稳重，像是一座雪山般冷静，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柔和而放松，步伐轻盈，竟然也有几分少年般的洒脱。

“看什么，继续跳啊！”旁边有人笑着推了推林妍。

林妍这才回过神，嘴角勾起笑意，跟着重新投入了舞蹈中。

音乐声、笑声、篝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林妍与丹增索朗隔着几个人，但两人的目光偶尔会在舞动间交汇，仿佛这一刻，所有的过往、烦恼，都被那双眼睛里流露的宁静与纯粹所带走。

林妍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某个久违的时刻，那是舞蹈真正带给她快乐的时候，不为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事，只为此刻脚下的土地和自己的心。

一曲终了，所有人停下脚步，彼此之间欢笑着拍手致意。

林妍喘着气，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向丹增索朗。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你跳得很好。

林妍对上他的视线，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暖意。

她笑了，是真正轻松的笑容，仿佛久违的阳光终于驱散了积压在心里的阴霾。

“你也跳得不错啊。”林妍笑着走过去，开口道。

丹增索朗微微一顿，淡淡地回道：“你更好。”

林妍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明媚，篝火的光影映照在她脸上，眼底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一晚，高原的风吹散了乌云，星星铺满了整个夜空，而舞蹈与笑声则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成为某个不曾言说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