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境 第5章 鱼塘

娱乐圈上周发生了一件大事，银河娱乐收购了星语娱乐。但银河娱乐并没有把星语并入内部，而是保留星语的厂牌，当作子公司运营。银河娱乐家大业大，收购这类小经纪公司是家常便饭，但这次收购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汪总和某个小明星的绯闻。种种猜测让这场收购在舆论场上莫名的尴尬。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傍傍大佬就能当待爆顶流，你们还不信。”

“没想到银河居然直接收购了星语，W这次爱惨了他的小情人吧。”

“相比之前那些小情人，确实很宠新的这位，不知道这次会玩多久。W年纪到了，还是会乖乖回家联姻的，W家不会让一个戏子进门的。况且这位还是个男Alpha，连孩子都生不了，哈哈哈。”

“上面那些造谣的，没听财经时报的分析吗，银河娱乐早在五年前就有收购星语的意向和动作了，是正常的收购。别什么都往脏的想。”

“这有林粉破防了，承认你们哥哥是W的姘头很难吗，哈哈哈哈哈。”

“上面那些造谣的，我通通举报了。脑子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

傍晚，林晓风在片场收工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汪澜境发来的消息“老地方见，今晚我会过去”。两人在医院那天的坦白局就确定了合作关系。汪澜境在身体恢复后的这几个月里，持续来找他做那档子事，保持着每周一两次的频率。刚开始，他还有点羞涩，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汪澜境平时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话题——今天吃了什么、睡好了吗、最近在拍什么戏之类的。林晓风刚开始觉得有点尴尬，习惯以后很受用，好像有一种被陪伴和关爱的感觉。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汪澜境鱼塘里的一条鱼，养得白白胖胖的，是为了更可口。

自从上次发病闯祸，林晓风就又去医院复盘病情。医生告诉他，他的各项激素波动都处于正常范围，病症也没有恶化发展的趋势。只是又开了效果更强的抑制性药物，医生还告诉他保持和有海水腥味信息素的人在一起，病症会更快消解。

不知道是因为每周都可以闻到充足的海水腥味信息素，还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他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转。他现在闻到海的味道可以压制住发热，慢慢让身体平息，不会像原来那么焦灼、难以自抑了。

剧组聚餐结束后，林晓风没有回家，而是乔装一番去了汪氏酒店。汪澜境长期订了一个套间用来和他见面。林晓风刷卡进房间，看见汪早就到了。汪澜境穿着浴袍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半干未干的头发耷拉在额前，看上去比平时年轻一些。其实汪也不老，刚要到三十，比林晓风大了三岁而已。只是，汪澜境少年老成，总给人已经三十好几的感觉。

“来啦，先去洗洗吧。”汪澜境说着，自己也放下手机，躺到床上。

“好，久等了。”

……

“医生怎么说？”

“还能咋说，只能继续吃药，保持观察呗。早知道会萎成这样，我就不该去做什么腺体休眠手术。”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手术？”

“太无聊。”

“无聊？”

“不过现在好了，我有小狗狗，再也不会无聊了。”汪澜境一边说，一边轻啄对方的唇。

“是大狗狗。”林晓风笑着回吻汪澜境。

……

一个蹬腿，林晓风半夜惊醒，他又梦见自己溺水了。很奇怪，每次和汪澜境做完，他大概都会梦见自己溺水。难道是因为对方的信息素是海水味的缘故？

林发现自己又再次躺在对方的怀里。汪澜境侧躺，一只胳膊伸过来让他的头枕着，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肚子上，显得他大鸟依人。好几次半夜醒来，他俩都是以这种滑稽的姿势抱在一起。但两人睡熟之前都是躺平的正常姿势，不知道怎么睡着睡着就变成了这种奇怪的姿势。

林晓风担心自己的头把汪的胳膊压麻了，他轻轻挪开自己的头。只是这么稍稍挪动，汪澜境竟然醒了。汪睁开惺忪的眼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我怕把你的胳膊压疼了，就想挪一挪。”

汪听了，把伸出的胳膊收回去，但另一只手还是放在他的肚子上。

“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赶通告吗。”

汪澜境困得再次闭上眼睛。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洁白的脸上，他的头发也泛着月亮的白光，看着像一只卧眠的雪狐。林晓风看这张脸看得出神。

狐狸……林晓风想起小时候，村口有个瞎眼师傅帮他摸骨算命。老师傅说他命格颇佳，但少了一根骨头，二十出头会有灾祸降临，让他买九只白狐放生，或许能躲灾避险。他当时不懂，只觉得玄乎，想着哪里还有白色的狐狸卖。后来大点了，读了书，觉得那是迷信。现在想来，二十岁后确实多有不顺……想着，想着，林晓风合上眼睛，睡着了。

还没被银河娱乐收购之前，星语给林晓风签了一个热门的演技类综艺《演员》。虽然星语被收购了，但合约还在，林晓风还是要去录节目。

《演员》的流程基本就是演员组队演戏，导演们挑演员到自己队拍短片，最后网友投票选出最优秀的短片。没被导演挑上的演员就面临淘汰。这档综艺虽有一些专业性，但还是靠爱豆辣眼的演技以及导演的犀利点评走红，本质上还是一档搞事情的娱乐综艺。

节目组在邀请林晓风的同时还邀请了林辉，大家都知道林辉是汪澜境的前任小情人，节目组直接明示了想搞事情的心。汪总的两个金丝雀互扯头花，想必可以吸引不少关注度。

《演员》刚录了第一期，就安排林辉和林晓风演对手戏，把正常的对戏剪辑得更加有对抗性，各种档位的热搜也预备买好了。结果银河娱乐却给节目组发来了警告，不准营销林辉和林晓风的尴尬关系。热搜就这么被撤销了，原本林晓风和林辉的对戏片段也被重新剪辑得更平和。

林辉方对此挺失落的，林辉最近人气下降得很厉害，他们还想借此话题蹭些流量。臭的流量也是流量，黑红也是红。林辉本人也挺想炒一波热度，说不定能再次引起汪澜境的注意。可是银河娱乐的做法已经证实了，林晓风才是汪澜境在乎的人，才是银河要捧的人。他不甘心。

录《演员》第二期的时候，林辉和林晓风共用一个后台化妆室。当化妆间只有两人时，林辉递给林晓风一张名片，是个肛肠科医生的名片。

“林前辈现在那么受宠，汪总又很变态，身体负担一定很重吧。这个医生是A市最好的肛肠科医生哦，介绍给你了，你一定会需要他的。”

林晓风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默默接过名片。估计所有人都认为他和汪澜境在一起，他是下位的那一个吧。

“所以……林前辈，可不可以让我和汪总再见上一面？”

林辉图穷匕见。林晓风先是一愣，然后把名片塞回林辉手里，拒绝了他。

“谢谢，我并不需要这方面的医生。你想见汪总的话，就自己联系他吧。”

“他已经拉黑我了，不然我怎么会来拜托你。”

“对不起，汪总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

“别呀，你就帮帮我吧。反正汪总也不过是在娱乐圈玩一玩，走马观花的，像他这样的优质资源大家共享不是更好吗。”

“我真的帮不了你。汪澜境是一个人，不是物品，他可以选择自己和谁在一起。”

“在一起？不过是场买卖，你怎么还玩起纯情啦。不想帮就直说，玩什么纯情。你以为你能风光到几时，等他玩腻了，你还不是和我一个下场。”

林辉咄咄逼人，见林晓风还是那么情绪平稳、无动于衷，便自讨没趣，离开了化妆间。摔门而去的时候，还把门砸得巨响。节目组的人都在私底下蛐蛐两人争宠，但在节目录制和播出期间都没有传出负面消息，《演员》八期节目就这么平稳地结束了。

林晓风在《演员》录制结束后，参加了一场时装秀。走秀的有专业模特，也有业余的演员。林晓风就在这场秀的后台碰上了模特赵彬睿，他知道赵早年刚出道的时候当过汪澜境的情人。赵彬睿也是在化妆间后台没人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递给他一张肛肠科医生的名片。

“这位李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在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当差，私密性非常好哦，你会需要他的。”

又来，林晓风立刻拒绝了名片。

“谢谢，我不需要。”

“那晓风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我想和汪总再见上一面。你现在是汪总跟前的红人，应该就是几句话的事，不难的吧。”

“抱歉，我帮不上这种忙。到我上场了，我先走了。”

林晓风这次迅速溜走，娱乐圈怎么哪哪都能碰上汪澜境的情人。汪总的鱼塘真大。

晚上回到家，林晓风累得摊在沙发上，回想起近期两次被递肛肠科医生名片的经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因为被误当成下位者而感到不舒服，而是因为汪澜境的情人太多了。汪之前是玩得多变态啊，那些前任情人一上来就给他介绍肛肠科医生，真是让人汗颜。这么爱玩的人怎么会去做腺体休眠手术，最后搞得性能力衰退，只能雌伏于自己。上次问他，竟然说是因为无聊？想不通，这些有钱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林晓风细细想来，无论是林辉还是赵彬睿，都想着要再见上汪澜境一面。他们把汪澜境看作优质资源，只想着靠身体从他那捞取好处。原来汪澜境身边都是这种只想利用他的人吗？但自己最初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汪澜境的，和那些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能和汪澜境长期保持关系，大概率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的白月光，也不知道这段关系会持续多久。一想到这，林晓风就感到烦躁无比。这时，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是汪澜境打来的。

“晓风啊，吃过晚饭了吗？”汪澜境那边很安静，但是有空调的呼呼声，应该是在车上。

“还没，准备点外卖。你呢？”

“我也没吃，今天要到老宅去和爷爷吃晚饭……压力好大，感觉好累，好想飞奔到你身边，和你吃饭，洗澡，然后睡觉。”

这是汪澜境第一次和他提到亲人。随便打听打听也知道汪澜境和父亲汪杰的关系并不好，汪杰几乎没管过他。汪澜境的母亲在他两岁时和汪杰离婚，然后就远走他国了，汪从小是被爷爷养大的。大家一直觉得爷孙俩关系比较融洽。为什么汪澜境现在会对他说，和爷爷见面压力大呢？而且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像要求抱抱求安慰一样，比较反常。

“和亲人吃个饭而已，放轻松。”林晓风也只能这么常规地回答，其实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这段时间这么忙，我们都连续两个星期没见面了。明天我要去银河大厦视察项目，你应该在公司的吧？还是要出去跑通告？”星语娱乐被银河收购后，整个公司就入驻到银河大厦里了。

“我明天也刚好在公司里谈剧本。”

“正好，你可以在中午的时候来找我，我在董事的办公室等你。”

“好。”

第二天，汪澜境果然在中午就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来，林晓风回消息说自己正要去公司食堂吃饭。汪澜境让林晓风帮他打包一份，他也没吃，他俩可以一起吃。林晓风拎着两份午餐来到董事办公室门口。穆念之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助理前台上，示意林晓风可以进去，下一秒却又叫住了他。

“林演员，等一下，那是苹果吧？”

“对，食堂今天提供的水果是苹果。”

“把苹果给我吧，汪总他对苹果过敏，吃不了的。”

“好。”

林晓风从来不知道汪澜境对苹果过敏。他把两个苹果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前台上，就进去了。

一进门，林晓风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彬睿。他和汪澜境一起坐在沙发上，但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赵的手上还拿着一张支票。见到林晓风进门，赵彬睿把支票揣进兜里，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晓风你来了，打了什么菜呀？”汪澜境问。

林晓风把饭盒子打开，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罗宋汤、糖醋排骨、洋葱炒肉，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挺好的。”

汪澜境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林晓风，两人端起饭盒默默吃了起来。

“你对苹果过敏？”

“你怎么知道的？”

“原本还带了两个苹果，但是刚刚才从穆助理那知道你对苹果过敏，就把苹果留给他了。”

“……记得我六岁那年误喝了一杯苹果汁，差点休克了。”

“这么严重。”那你为什么还要持续和我做？我的信息素就是你过敏原的味道啊，是死亡的味道。就这么喜欢这张脸，喜欢徐琅？

林晓风其实还想问，赵彬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手里为什么还拿着支票。汪澜境还在接受其他人的身体进贡？他不是已经萎了吗？难道他也雌伏在别人身下？一想到汪澜境还和别人有身体上的纠缠，他就愤恨又郁闷。林晓风惊觉，自己这是什么心理状态，就像……吃醋了一样。但他以什么身份立场吃醋？真是非常尴尬又不可名状的一种情绪。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晓风只能暗暗压下这股情绪，用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把饭吃完，还没来得及做些其他的情事，林晓风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是邱岱发来的消息，提醒林晓风到继续讨论剧本的时间了。汪澜境也不想耽误林晓风的事，便让他离开了，还说今晚请他吃饭。

林晓风离开后，汪澜境坐到了办公桌前。电脑正在播放着《演员》这档综艺，只不过是暂停的状态，暂停的画面是邱岱在给林晓风讲戏。邱岱也参加了这档综艺，并把林晓风选到自己的战队里拍短片，短片最后还被网民投票成了第一名。

看着画面里邱岱对林晓风关注的眼神，再看看林晓风对邱岱仰慕的神情。汪澜境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