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今宵 第27章 27 台风

开学时宣布的选科消息犹如一把等待落下的铡刀悬在每个学生的头顶，一时间期中考试前的学习氛围分外浓厚，平时疲懒一些的也勤快起来，上课跟不上老师的下课也对着老师围追堵截。而作为理科学霸种子选手的明澄川则在七班成了香饽饽，遇上理科的课他必被点名提问，下课必被围着询问问题，晏瑾瑜不堪其扰，经常一下课就溜走，避开学习热情高涨的同学们。

开学后的两星期晏瑾瑜就开始跟着学校里的美术老师上课了，一周两节课，在周三下午和周四下午，于是这两天下午的第三节课晏瑾瑜经常翘课，对此晏瑾瑜并不在乎，因为这两节课无非就是体育课和物理课，对于已经决定选文科的她毫无影响。

这天周三晏瑾瑜刚准备收拾东西去上课，级长就通过广播宣布高三六十天誓师大会即将开始，让所有的高一高二学生都在教室里自习，晏瑾瑜便突然想起来，期中考试就在下周三周四周五了。

广播里一男一女两个领誓人宣读着誓词，一如既往地振奋人心，晏瑾瑜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热血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多写点练习才好，于是便拿出了平常不怎么翻过的理科练习册做了起来，虽然愿望美好，但现实残酷，做了没两题就开始挠头犯难了，又不忍心打扰冥思苦想啃压轴大题的明澄川，只能自己默默收起理科练习而开始完成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这誓师大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一节课的时间，这头誓师大会一结束，那头下课铃一响，全校一起放学。

四月的南方天气也有些奇怪，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因为晏瑾瑜随身携带一把便携式的雨伞，倒也没影响，明澄川则只能自己冒雨淋回去，但风急雨大，也只能委屈自己在屋檐下等待。

“下周有台风要来，也真是奇怪啊，这才四月份啊。”明澄川皱着眉站在校门口的雨棚下，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盯着绵密的雨幕。

“为什么你走不了要我在这陪你等？”晏瑾瑜左肩挎着书包，书包是空的，也不怕淋湿，她也从来不在乎鞋袜湿不湿，被明澄川强行拦着不能走心情也是不太好。

“这么大雨你那把小雨伞扛得住？”明澄川在原地跺跺脚，不屑地看了一眼晏瑾瑜手里拿着的那把白色小伞，说道。

“你以为我是你？淋雨还得等雨小一点才敢去淋。”晏瑾瑜对明澄川的不屑一顾更来气了。

“行行行，我走行了吧。”明澄川看着有些转小的雨势，心急如焚似的上了自行车飞速离开。

晏瑾瑜也准备撑伞回家，却听到沈昭乐的声音，转头一看，沈昭乐正和陆翩然在她身后不远处聊天，她一回头就和沈昭乐的视线对个正着，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便撑伞走了。

“我来。”沈昭乐从雨棚中冲出来，跑到晏瑾瑜身边，微微弯着腰将伞柄从晏瑾瑜手里拿了过来，并将伞举得更高一些，两人身高差不多，沈昭乐为了不让晏瑾瑜淋湿，雨伞倾斜着。

“我没带伞，我想蹭你的伞可以吗？”沈昭乐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有些讨好的感觉，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水波在荡漾。

“你家比我家近，可以先把你撑回家。”晏瑾瑜想了想，没有拒绝。

从学校到沈昭乐家其实也不近，只是沈昭乐巴不得希望能与晏瑾瑜单独相处越久越好，根本没考虑路程问题，不过好在晏瑾瑜体力耐力好，走再远也不是问题。

一路上，沉默的时间占大多数，直到沈昭乐提到下周要登录明城的台风，晏瑾瑜才多回应了两句，算是把这个多次出现的台风记住了。

“那个，你鞋袜湿了，要不去我家吹干吧，反正我家也没人，现在雨没那么大了，你吹干再回家没那么难受。”沈昭乐拉着晏瑾瑜躲进自己那栋住的楼的屋檐下，一边说一边收起雨伞甩了甩雨水。

晏瑾瑜有些犹豫不决，沈昭乐收好了雨伞，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晏瑾瑜的手，皱着眉说道：“上来吧，你的手太冷了，我给你泡杯茶，要考试了，别着凉了才好。”

就这样，晏瑾瑜半推半就地被沈昭乐拉回了他家。

沈家的装修风格十分现代化且简约，物件的摆布都以最大的舒适为追求，但仅此而已，总少了些烟火气。

“我爸妈不怎么回来，你别担心，坐啊。”沈昭乐从鞋柜拿出一双客拖给晏瑾瑜换上，自己换好鞋将衣服书包一挂，拿两个杯子到厨房泡茶去了，晏瑾瑜缓慢地查看着四周，最后在他家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了。

“你先喝，我去给你吹干鞋袜。”沈昭乐拿着两杯热茶走出来，其中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另一杯递给了晏瑾瑜，随后便拎着晏瑾瑜刚换鞋时脱下来的湿鞋袜去了阳台使用烘干机。

这一切沈昭乐做得极为自然流畅，晏瑾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动作，缓缓端起手中冒着热气的姜茶，喝了一口，氤氲的热气遮住了她的表情。

下周三期中考试开始的时候，新闻就连续报道即将登陆的台风的危害，有大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天气十分诡异。

周四下午考完准备收卷时，级长广播宣布受台风登录影响，明天下午的考试取消，全校学生放假回家，下周一再上课和补考。

巧合的是，晏瑾瑜的美术老师布置了的美术作业要求周五下午提交，因为上午老师不在没办法批改，只能难为学生们在台风登陆时段的前期早些出门来交早些回家。

“你也真是倒霉啊，瑾瑜，就是因为你的美术老师住在学校旁边，所以才敢这样叫你们台风天还回校交作业。”明澄川幸灾乐祸地挖苦了两句，见晏瑾瑜面无表情，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啊。”

周五下午，晏瑾瑜在家吃过午饭后，背着书包顶着阴沉沉的天到了学校，交完作业想起去教室拿点东西，就没立刻离开学校。

谁知道一来二去学校竟被封锁了，保安也回了家，根本不能从正门出去，若是翻墙，现在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恐怕不如在教室里安全。

晏瑾瑜静下心来坐在教室里自己画画，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晏爷爷，说自己去馨馨那里暂时不回家，好叫爷爷放心，但她没打算让明澄川相救，这种天气最好都不要出门，免得被雷劈。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人不怕被雷劈的。

晏瑾瑜画着画着，好像听到有人在敲窗，她背后一凉，抬头发现是浑身湿透的沈昭乐。

“你怎么来了？”晏瑾瑜是真的很惊讶，她开了教室后门让沈昭乐进来，沈昭乐一进来，她发现沈昭乐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显然是淋雨来的。

“上次无意间知道你下午要回来交作业，不放心你。”沈昭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口袋里捂得严严实实的保温杯拿了出来，“姜茶，喝吧。”

晏瑾瑜接过来拧开看了看，说道：“现在应该是你喝。”说完就将杯子塞进沈昭乐手里，然后在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纸巾给沈昭乐擦水。

“保安都把门锁了，你不会翻墙进来的吧？”晏瑾瑜眼神示意沈昭乐喝茶，然后将他摁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问。

“没办法。”沈昭乐缩了缩脖子，声音里带点笑，“你别擦我耳朵，痒。”

“你也真是不怕被雷劈啊。”晏瑾瑜换了一张纸巾，让沈昭乐自己擦，然后坐在沈昭乐旁边，“我们得困在这了，你行吗？”

“我就是怕你不行啊瑾瑜。”沈昭乐笑着说道。

外面一直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变得凶恶起来，一道闪电划过，惊雷炸开，滂沱大雨。

晏瑾瑜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的沈昭乐。

眼前的少年短发淋了雨而湿哒哒的，原本十分明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倒显出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俊朗的面容虽然还是带着点稚气，但不妨碍他今天独自一人翻墙进来只为关心她的成熟。

这一刻，笑着的沈昭乐让晏瑾瑜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沈昭乐，你穿上吧。”晏瑾瑜还是一直随身携带之前沈昭乐借给她的风衣，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打雷了，得把灯关了，这栋楼没避雷针。”沈昭乐站起身将灯全关了，教室立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沈昭乐只是坐在那，披着衣服，一动不动，只是忽然，他冰冷的手被温暖包裹了——晏瑾瑜握住了他的手。

此刻，沈昭乐因为淋完雨而凉透了的心房热了起来。

“沈昭乐，谢谢你来，其实你不来，我也没问题的。一个人独自在黑暗里这件事，我习惯了。”

“晏瑾瑜，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黑暗中，谁都看不清楚彼此，但冰冷和火热的两只手却紧紧交握着，温差也逐渐消失了。

“晏瑾瑜，我喜欢你。”

沈昭乐还是说出口了，他不给晏瑾瑜反应的机会：“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开学报到那天学校旁边的面馆里，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好吸引人，好漂亮。之后我似乎可以常常见到你，每次见到你，即使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会一直想着你。我之前知道你和明澄川关系好，我很嫉妒你和他的关系这么亲近。”

“如果你也对我有了解，那你一定知道江诗颖，她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她是我邻居，家里出了点事她就去国外了，我跟她没有发生过什么。从第一次见你，我的眼里就只有你了。”

“所以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那么快就拒绝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沈昭乐的语气近乎撒娇了，晏瑾瑜静静地听完之后，原本握着沈昭乐的手陡然一松，她向他靠了过去，等到肩膀碰到沈昭乐的时候，手便顺着肩膀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沈昭乐还有些凉意的脸庞，她向他的脸庞靠近，直到额头抵着额头，连呼吸都要几乎缠绕在一起。

“谁说我不喜欢你。”晏瑾瑜轻抚着沈昭乐轮廓分明的脸，垂了垂眸，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扫过沈昭乐的眼睑，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喜欢你，沈昭乐。”

话音刚落，沈昭乐原本静置的手忽然抬起握住晏瑾瑜停留在他脸上的手，他闭起眼来，感觉到晏瑾瑜离他很近，额头贴着额头，眼球的滚动都能够感觉到，再没有什么比此刻的告白能够更让心脏狂跳起来。

“那我们在一起吧。”沈昭乐抓着晏瑾瑜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嗯。”晏瑾瑜轻轻地应了一声，嘴唇向上一抬，在沈昭乐的鼻梁上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