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倒是热闹,邵家大夫人也在,同戚氏有说有笑。
想来邵家也很想同沈家结下这门亲事,上一世邵子琛平步青云也少不了沈家的助力。
沈清蕴时不时看向外面,这会儿江映月和沈清雪该是快到了。
沈清蕴:“邵夫人,现下牡丹还未开,过几日,我家三妹妹爱侍弄花草,待到花开了您挑一盆带走。”
邵夫人笑着说:“那自然是好,雪儿直接给我选就好。”
说曹操,曹操到。江映月和沈清雪已经到了前厅,二人刚从寺庙中回来,沈清雪穿着淡雅,出水芙蓉般清丽。
江映月笑着同邵夫人道:“我和雪儿回来的迟了,怠慢了客人。”
邵夫人:“我来府上赏花本就叨扰,哪里有怠慢一说。”
邵子琛时不时看向沈清雪,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温柔欣赏,而戚氏已然彻底黑了脸,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江映月母女会回来。
戚氏怨恨的眼神扫向沈清蕴,沈清蕴坦然自若。
这自然是她的手笔,沈清蕴担心唤不回江映月和沈清雪,只叫卫浔派人将她的腿伤说得严重些,直到江映月母女二人进了府门,又由银霜引她们来正厅。
而现在的情况正是沈清蕴想看的。
沈清蕴同卫浔相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邵夫人同沈清雪相聊甚欢,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拍沈清雪的手:“好孩子,辛苦你给我挑一盆鲜艳些,香气馥郁些的花。”
沈清雪:“雪儿记下了,一定亲自送到府上。”
戚氏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连忙说:“好事成双,拿上两盆多好,那时缨儿也选一盆送过去。”
邵夫人笑着应下。
水面荡开涟漪,两尾金鱼躲在荷叶下摆尾,鱼食被随意抛在水面,鱼儿才露了面。
见状,银霜继续撒鱼食:“小姐,今日真解气,我看着三夫人脸色难看得很。”她偏头看见刚回来的陆之野,细眉微竖:“你怎么才回来?”
沈清蕴抬眼:“银霜,今日极想吃栗子糕。”
银霜放下鱼食:“我现在去买。”
沈清蕴:“银霜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有时说话或许会不太好听,你别同她计较。”
陆之野:“自然,我去了那家老人的住处,他……姓药。”
沈清蕴眸光渐凝,狐疑地问:“前朝药家?”
他那位有新病的女儿八成就是药姑,上一世在沈清蕴嫁入王府后,旁人将药姑献给李誉,而后被李誉献给皇兄,在李誉顺利登上皇位后又被纳入后宫,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沈清蕴:“想来是旁枝,否则凭药家也不会是这般境地,也大可不必去求一位毫无底蕴的神医。”
陆之野:“我见他的女儿身体瘦弱,满面愁容,按你说了留了些钱帛,并未留下姓名。”
沈清蕴笑笑:“辛苦你跑了一趟,若是再见,帮我劝他父女二人一句,离开京城吧。”
陆之野眼中划过讽意:“你似乎很厌恶这里。”
厌恶吗?好像谈不上,她只是想离危险远一些。
沈清蕴:“我上次请你带我离开京城,本就是不情之请,我们是合作关系,自行宫那日至此,我还没帮过你,我离不开京城,却希望他人离危险远一些。”
“危险?”陆之野挑眉,冷哼道:“你觉得京城危险,可有想过外面的人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战乱徭役层层加在百姓身上,谁又能好过。”
沈清蕴一怔,然而她清楚地知道陆之野没有说错,自燕北王府败落,北方战乱不断,各地又起匪患,只有京城,高耸的城墙将山河悲凉与笙歌漫舞隔绝,似乎还是太平盛世。
陆之野垂眸,语气平淡地说:“小姐是京中贵女,哪知天下如何,是我唐突。”
沈清蕴却久久注视着他的脸,她因着上一世的种种对陆之野有防备,可如今山河零落,何不助他为枭雄。
沈清蕴:“如你所说,我在京城十几年,对外面的认知确实不多,然而我对京城的局势倒有几分了解。”
陆之野:“洗耳恭听。”
“可我说之前却有一个问题。”沈清蕴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你要杀那位,是为私仇还是为天下?”
陆之野的脸色骤然冷了,他本就是凌厉的样貌,这般审视的眼神看着沈清蕴,倒让沈清蕴脊背发冷。
沈清蕴面不改色:“若为私仇,我就没有劝的道理,若为天下,我便必须说。”
陆之野:“请说。”
沈清蕴:“潜入行宫刺杀,你要杀的必然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人,若为天下,你们即便成功,那个位置会到谁手里?成王的为人你也看到了,可配高位?到那时天下并未有丝毫改变,你的同伴即将以生命潜入皇宫,当真值得?”
陆之野猝然起身,惊道:“你怎么知道?”
沈清蕴:“猜的,看来我猜对了,成王府这阵东风正好能送人青云直上。”
陆之野思索片刻,缓缓地坐回石凳上:“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
沈清蕴敛了笑意,正色道:“为今之计,当有明主,不破不立。”
风掠水波,粼粼波光,静谧无声。
陆之野眉头紧锁,沈清蕴的话不无道理,然而何处寻明主?
沈清蕴转而道:“说这些,只求有朝一日你能执掌京城,容我一席之地。”
陆之野:“好。”
邵府
一盆盆含苞待放的花草流水一样抬进去,不乏珍品,将院子装点地焕然一新。
邵夫人笑呵呵地扶过绿枝,同花匠说:“真能早开?”
花匠低着头,能看到两道极浓的粗眉,脸上有道浅浅的疤,声音浑厚低沉:“能,只是花期短些。”
邵夫人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花期,只要速速开了。”
花匠:“是。”
远远地,邵子琛站在廊下,负手而立,对走来的邵夫人行礼:“娘。”
邵夫人:“琛儿,几日后满园春色,可要珍视机会。”
邵子琛扶着邵夫人坐下:“我记下了。”
邵夫人继续说:“沈家大房大权在握,沈清蕴却被成王放在心上,今日看着沈清雪却是不错,至于三房,她今日所做所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邵子琛:“可沈清蕴才是长姐,若她未婚配,沈家能否同意沈清雪先嫁?”
邵夫人笑笑:“那咱们便帮她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