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赴 第4章 醉了就不会想了

终于找到了一家笔行——“意笔行”裴晟安和祁恒走了进去，刚进入便闻到四溢的墨香，店铺不大，很整洁，正对店门的桌上或挂着或摆着许多笔，桌子左边还有一些笔墨未干的字，掌柜正站在桌前背对着店门，应是在试笔区写大字，发现有客人，把笔下的字写完才转过来迎客，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这位公子您要买什么？我们小店不只有笔，文房四宝的其它三样也有。”

“文房四宝。烦请您给推荐一些好的，我不是很懂这些。”最后有两只笔，裴晟安实在不知道应该选哪个，就都要了。

都选好后，裴晟安给掌柜提建议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给人以洒脱感，你或许可以用你这里上好的纸笔再写点诗挂在门口，或许还能招揽客人。”

掌柜讪讪一笑“可是我不会写诗。”

“我这倒是有一首，可以借你。之后你可以收一些那种想要自己诗文被人们知晓，籍籍无名的文人墨客的诗。”裴晟安拿起掌柜倒好的茶，冲他笑了一下，接着说“先把我给你的那首贴上，同时再贴个招募书，你这店附近本来就人流量大，之后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找你了，这样一来，既给你的店铺增加了人气，也帮助了那些人，一举两得。”

掌柜听得云里雾里，有些词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可以请您帮我写一下那个什么招募书吗？”

裴晟安也没推辞，因为他怕掌柜自己弄不好，拿起笔用不太成熟的欧体写下

“招募书

本店收集诗文，可让你的诗从籍籍无名到尽人皆知，不接受收取稿费，若非诚心请勿打扰。”

看到掌柜眉毛快皱成了“八字”，裴晟安笑着问道“是看不懂吗？哪里不明白？”

“稿费是什么？”

“就是，他给你他的作品，你要利用就要给他钱。差不多是这样，能懂吗？”

“噢，是润笔吗？”

“对，应该是，那我改改。”

“好，多谢……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公子…”

“我姓裴，名晟安。你看着叫。”

“多谢裴公子。”

“没事，那首诗我明日再给你带来。”

“我明日闭店早，要回家与父母亲过仲秋，不如公子告诉我您的地址，我去取。”

“额……我明日早点给你送来吧。”

出了店门，裴晟安问祁恒“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给你。”

祁恒犹豫了一会“公子，我没什么想要的。不必破费了”

“不行，不接受这个回答。”随后裴晟安佯装生气地走开。

祁恒连忙跟过去“那公子请我吃蟹饆饠吧。”

“蟹饆饠？在哪？”

祁恒指向右前方的小摊，“那。”

裴晟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买完正吃着离开的人手中的蟹饆饠说：“看起来挺好吃的，走，咱们去买。”

买完祁恒拿在手里，祁恒右手拿了一个往嘴里塞，左手拎着礼物忍不住前后晃晃，“确实好吃。咱们再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刚走了不到一百米，裴晟安便看到了个熟悉的人——萧怀州，他突然想到手里的礼物，立马停住脚步把它藏在身后，而萧怀州走了过来，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说“藏的什么啊？”

“没什么。”裴晟安表面假装淡定地应付。

“噢，行吧。”萧怀州虽假装失去感兴趣，但裴晟安还是注意到他那探寻的眼神。

于是他转向祁恒问“几时了，是不是快宵禁了？”

听到这话祁恒怔住，还没回答，萧怀州抢先回答“酉正一刻。”

“噢，也不早了，那咱们就都抓紧回去吧。”裴晟安心虚地说完，就拉着祁恒走。

萧怀州无奈也只能跟着走了。

次日巳时裴晟安便将诗给意笔行掌柜送了过去，回来时心想“也算帮裴晟安积攒了个人脉，长得也还不错。”

裴晟安回来刚进裴府，就有府里下人告诉他萧侍郎来了，正和老爷闲谈，老爷让去找他。刚去找父亲，父亲就说“你们年岁相仿的去玩吧”便将萧怀州领了回来，萧怀州今日身穿青绿色窄袖圆领胡服，腰间蹀躞上空无一物。

“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下午再去找你出去玩呢。”

“向裴尚书贺仲秋，顺便来邀请你晚上出去逛逛啊。”裴晟安不紧不慢的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接着说“仲秋晚上要一家人团聚庆祝，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人，所以你吃完饭后等着我来找你，咱们去喝桂花酒，赏月。”

“好啊。”裴晟安非常激动，但他话头一转“你安排的挺好啊，不怕我没时间？”

萧怀州被逗笑了“怎么着？你约人了？你在这应该还没什么认识的人吧？还是祁恒？没事，我比较大度，我接受你把他带上，咱们三个一起。”

“那咱们就带上祁恒吧。”说完裴晟安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申时，家宴，虽说是家宴，但由于仲秋不算大节日，所以只有裴氏旁系两家离长安近的来了，但相比平时也还算热闹，其中一家已经抱孙子了，堂姐把孩子给裴晟安看，裴晟安接过，抱在怀里，好奇又生疏地哄着。

饭吃的差不多了，裴母吩咐人从祠堂把月团端过来。裴晟安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把“膳堂”听成了“祠堂”，直到他真的看到府里下人从匾额写着“祠堂”的那间屋子里端出。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始分着吃月团。

一刻钟后，许家来了，这次许夫人也来了，裴晟安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母亲，发现许夫人穿得比自家母亲简单的多，裴母身着华丽，尽显世家大族的贵气，而许母则是小家族的端庄典雅。许父开口“裴尚书，今日仲秋，许某携家人前来道贺，恭祝裴家愈加繁荣兴旺，枝繁叶茂，幸福长存。”许母和许清瑾跟着作揖。

裴父大笑“那我代裴家祝愿许正监仕途平坦，蒸蒸日上，心想事成。”裴家众人在裴父身后跟着行叉手礼。

“清瑾，想不想出去逛逛，晟安一会要和怀州去东市，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许清瑾看向父亲，父亲点头，于是她回答“好，裴伯父，我跟他们一起去。”

临走前，裴父叫住祁恒，给了他一袋铜钱。

叮嘱“晟安想要什么就买，他若想不起来，你就以他的名义给清瑾也买些东西。”

申正二刻，萧怀州来找裴晟安，与上午穿的又不相同，他换了件由云水蓝、藏蓝、蓝雾色组成的交领长衫，蹀躞上挂了个绣有群山的椭圆形素色荷包。

他们四人来到东市，此时太阳即将落山，月亮已经挂在天上，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只能被人群推着往前走，裴晟安看到了卖花灯的，拉起一人就跑了过去，并对身后喊着“你们快过来。”

来到店铺前，裴晟安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拉的许清瑾，裴晟安心里庆幸“好在拉的是手腕。”但还是略显窘迫向许清瑾道歉“抱歉，冒犯了，我不知道拉的是你。”

“没事。”许清瑾虽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明显红了。

“咱们一人买一个提上接着逛吧。”

祁恒刚拿出荷包想问裴晟安想买什么样的，并准备付钱。

萧怀州已经买了两个，其中一个玉兔形状的递给了裴晟安，另一个弯月形状的留给自己。

祁恒想起裴父的话，刚想给许清瑾买，结果她也已选好付了钱。他最后就只给自己随便挑了一个。

后来他们又看到月团，萧怀州想到在家应该都吃过了，但还是问了一嘴“要吃吗？”

“你买我就吃。”

“好啊。”

“现在太阳也落山了，一会天再黑点，然后边赏月，边吃月团。”

买完后萧怀州提出“咱们找个酒楼买点桂花酒去顶楼边喝酒边赏月吃月团。”

众人赞成。

来到顶楼，四人碰杯庆贺，吃着月团，仰望天空，今夜繁星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那轮圆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阁楼之下，仍然人头攒动，与亲人、朋友以及所爱之人分享着佳节之喜。四人无人开口说话，或许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事，想找人倾诉，却又不敢轻易送出信任。

一向话多跳脱的裴晟安也异常安静，因为这轮圆月很熟悉，她来到这个世界前所见的最后事物就是圆月，她突然想家了，想和父母一起过中秋，可她又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孤独，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和她一样来自千年以后的陈遇，他一直在帮助她，陪伴她。

她的视线由天空转向“萧怀州”，她忽然又想起了今天的疑问，于是凑到萧怀州耳旁，“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月团是从祠堂拿出来的？”

萧怀州身躯陡然一震，回过神来，“因为古人会在中秋节祭月，月饼则作为祭品侍奉给月神，祭月结束后，人们再吃月饼，他们相信以此能得到月神的赐福和保佑。”

“噢，懂了。你刚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萧怀州挤出笑容，和裴晟安碰杯，“喝酒。”醉了就不会想了……就让我醉在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