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程青站起身,舀出清水简单梳洗一下,跟陈一烛一块出了厨房。
其他人正陆陆续续地下来,张烨看他俩,“你们做好饭了?”
“正打算做,”陈一烛说。
程青看了圈,突然发现他们应该是酣睡整晚,神色比之前好不少,似乎对一号房内昨晚闹出的动静一无所知。
他侧过头随口问了张烨一声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张烨说刚开始很好,后来半梦半醒听到楼上那个头蹦哒了整晚,不过后来听习惯了觉得没什么。剩下的人也是这个说法,都统一地说动静快到五点半才消停。
所以大脑袋追不到他们,回到三楼发泄去了?
程青被脑海里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弄得有点啼笑皆非。
“老板娘马上下来,都先吃饭吧,”张烨说,“今天上午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提起老板娘的语气十分疲惫,显然被这几十个小时折腾的快精疲力尽。
程青没再问什么,跟陈一烛又回到厨房,看着大学生熟练地做出两碗炝锅汤面。在场人中,这手艺估计只有陈一烛会。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会做饭的?”
陈一烛说:“小时候父母工作忙,顾不上我,把我送到老家,奶奶身体不好,我承担了做饭的重任,时间一久就变得越来越好。”
程青手指不自觉摩擦两下,记起来他跟外婆在村子里生活的那五年。
他再看向陈一烛的眼神比之前真实许多。
陈一烛问他要人皮小纸条,说上午等人都进入制伞房后,他去找找车票线索,说不定能有点新发现。
程青没反对,叮嘱他:“注意安全,小纸条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一旦到时间,老板娘就会马上发现他的存在。”
陈一烛点头,将面盛出来,两人端着出去,继续坐在主位上。
“哥,”陈一烛揉着肩膀喊程青。
程青正在吃面条,轻嗯声:“怎么?”
“你昨天晚上把我肩枕酸了,”陈一烛将左肩转给他,“用不上劲,给我按两下。”
程青:“……”
不是,他刚在厨房怎么不说!?
桌子上的人本来都在埋头干饭,似乎是想争取做个饱死鬼,这两句话一出,动作均是停卡,侧对面的赵朝更是神情微妙不少,时不时逡巡他们几眼,眼神中带着琢磨不透的复杂。
程青:“……”
等吃完饭,陈一烛去问张烨车票长什么样,得到与现实无差别的答案,便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跟众人说了声。
程青依然表现的惊吓不定,瑟瑟发颤,不愿多聊昨天晚上的事,都是陈一烛代表发言。
关于车票可能在怪物眼中一事,所有人都认为这跟直接去死没什么区别,一时间,昨夜获得的平静消失殆尽。
老板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朝忽而走到程青面前,纠结半天,轻轻地说:“大青哥,我不排斥任何形式的交流,你们之前帮过我,虽然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下去,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害怕做出无法挽回的选择。”
程青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赵朝睨眼陈一烛,又看眼李云和季航。
陈一烛露出更疑惑的表情说:“嗯??什么什么形式的交流?什么选择啊?”
程青好像明白过来点什么,赵朝直接走了,只能无奈道:“不知道,闭嘴吧你。”
陈一烛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应句:“好吧。”
话音落下,老板娘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她温柔道:“诸位,已到开工时辰,请去取工具。”
指的是厨房挂着的那两张新人皮。
张烨对张翼使个眼色,其他人指望不上,只能让他弟去拿出来。
张翼与昨天一样,在制伞房门口熟练的分割完,并分给他人。
陈一烛和程青这次得到背部的大片人皮,可能是因为算合作过。
“又做不出来,”徐财嘴里咬根皱巴巴的烟自言自语式地说,“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程青用衣服捏住人皮,他手里这个是王家的,触感过分真实,不太想碰。他在进入隔间之前悄声说:“陈一烛,我总觉得他们还活着,少碰这些,今天你出去注意安全。”
陈一烛表示明白,冲他笑笑,眉眼都展开,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程青想说要不还是他去吧,陈一烛直接走到最后一个隔间。
制伞房十个隔间门紧闭,程青仍在第一个,他昨天做的“替死”娃娃立在桌子上,与他大眼瞪小眼,人皮叠加着放在旁边。
过了会儿,吱呀一声。
整个制伞房安静下来,约半小时后,陈一烛从第十个隔间内出来,每间隔间都打量过,最后轻敲敲程青的门,提醒他出去了。
希望陈一烛一切顺利,别出事了,程青在陈一烛离开后就开始这么想。
陈一烛走出制伞房的门,直接进入老板娘的房间。
他走得不紧不慢,直接进入里屋,俯下身盯着大锅里的黑色液体。昨天熬的,今天还香得厉害,地上滴落几滴,还是湿的,那东西应该刚走没多久。
门口出现细微轻轻的脚步声,不过转瞬即消。
陈一烛静站在里屋内,眸色深沉地凝视着妆镜里的人。
而程青正在一分一秒地计算着人皮小纸条的有效时间,没注意到头顶的墙被撑起弧度,无声无息地往第一个隔间里挪。
浓重的香味弥漫,眼前的墙撕开一条缝隙,程青猛地起身,抓起娃娃背靠在门上,差点骂街,呼吸都刻缓下来。
墙缝中先伸出石灰白的婴儿小手,待完全扒着出来后,指甲生长迅速,胳膊变得异常柔软,跟白水蛇一样又细又长,往前探,毫无响动地往他身上扑。
程青瞅准机会,用力地把“替死”娃娃掷过去,扑哧两声,娃娃被指甲穿破拉进墙内。
两分钟后,吞咽声消失,隔间恢复正常,他重重地呼出口气。
陈一烛正好回来,敲门告诉他没有发现后便回了第十个隔间。
程青听见了,但他说话,陈一烛听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要拜伞神的缘故,除程青外,其他隔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事,中午吃完饭,人们忐忑不安时,却一整天都意外的安静。
老板娘在晚饭前准时出现,她拿着红纸伞,“诸位,到时间了,带着祭品随我去拜伞神。”
拜神这事,没人不会。大家抱着祭品跟着老板娘离开小木屋。
外面天色暗沉,一行人绕到木屋的屋后,那有扇两米高的漆红色木门。因为此刻还在下雪,空气冷得厉害,他们都为了保暖都挤到一块。
老板娘恭恭敬敬地对着大红门连续拜了四次。
一般来说拜神是三次,而她是四次,程青不着声色的观察。
老板娘已然侧身,站在门口说:“我已经告知伞神你们的到来,不过伞神不喜热闹,诸位快些拜完回去即可。”
老板娘说完,撑开伞独自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人,谁都不知道该不该进,不知道是一个人进还是两个人进。
漆红门还关着,陈一烛冻得不行,抱着程青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说:“哥,我们一块进吧。”
“你们确定?”张烨道,“如果规则是一个人或所有人怎么办呢?”
陈一烛呼口白气:“看命吧,不然在这冻死啊。”
“我俩先进去,”程青难得体会到寒冷,一样畏畏缩缩地说,“你们在外头等着,总是有人先要试试才知道答案。”
张烨没再说什么。
陈一烛握住程青的手腕,单手推开红门,跟前面一样的木质房,黄土地,昏黄的一盏油灯苗在屋内轻轻晃荡。
程青和他一块跨进去。
砰一声,门自动关上。
陈一烛被惊得抖擞:“我操,吓我一跳。”
程青慢慢扫过这间屋子,类似于自家小佛堂,布置的很细致,案上檀香漫漫,正对他们的木桌子上立着一人高的石雕“伞神”,伞神是男性,剑眉星目,手里拿着一把红纸伞,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慈眉善目,垂怜人间的眼神十分悲悯,这么看的话,是个正常神。
陈一烛也在看他,还没忘伸头去看伞神手中的那把伞。
与老板娘的一模一样——人皮伞。
而且上面似乎红色未干。
“先把蜡烛点上,”程青说,“我把苹果放上去。”
陈一烛听话的将蜡烛放在烛盘上,拿起桌子上的火柴轻划,火苗子升起。
燃起的不是黄火,而是红火。
桌上没有盘子,拿盘子的人在外面,程青只能把苹果摆在桌子上。
两人取香,对着伞神拜完三拜,迟疑一下,和老板娘一样拜够四次。
程青注意到那鲜红的烛火晃动几下,似风吹,再次去看伞神,竟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看他们的样子隐隐透出贪婪气息。
真有几分邪神那意思了。
陈一烛说:“拜完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程青拉开门,对上其他人的眼,看见两人安然无恙的出来,明显都松口气,接下来就直接按照两人一组的模式进去拜。
一切都平安无事,正常过了头。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张烨有些疑惑,不该是这样的。
无人能回答,只有心存侥幸。
回去路上,陈一烛紧挨程青,而剩下的人也差不多都这样。
大雪纷飞,天亮无光,看不清前路,大家都走的十分艰难。
“早知道提个灯了,”季航嘟囔。
原本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就可以回到小木屋,然而他们走了十多分钟,身体变得冷僵,雪落满头,却还没有看到木屋的大门。
程青只觉得冷,陈一烛比他还冷,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线,他主动让两人再靠近点。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夜里风很大,刮在皮肤上疼得不行,黑暗遮盖所有,程青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他弄不明白方向,也渐渐感觉不到周围的人。
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不由得喊了声:“陈一烛。”
回答的他的只有风声。
正当他正欲随便挑一个方向走,耳边听见陈一烛的呼喊:“陈大青!陈大青!”
听是听见了,但看不见人。
“程小烛!程小烛!”程青大喊回应,“我在这!我在这!”
然而还是只有陈一烛喊他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程青察觉到不对劲,虽然本质上是个活死人,但在这个世界能感觉冷,预计冻不死,尝试转了几圈。
他终于明白——恐怕碰上鬼打墙了。
其他人不知道在哪,总之肯定没在他的周围。
程青强迫镇定,动作迟缓地伸出手臂,像盲人一样去触碰四周。
没多远,他的手碰上了——尤为熟悉的触感,细腻柔软,光滑温润,是那个仿佛还有人气的人皮。
他好像被这玩意包围起来了。
程青背上惊起冷汗,他深呼吸:“程小烛!你在不在?”
风声没了,雪也没了。
“你好香,”是老板娘的声音。
程青:“……” 不是,他到底哪香了?
“你怎么这么香?”落下的声音很轻柔,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脸,湿冷,阴潮,让程青非常不喜欢的黏腻感。
“我不香,”程青说,“我臭的。”
程青继续往旁边走,去躲她伸来的手,不知道往右侧走了多久,风雪再次降临。
他从没这么喜欢过冬天。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前行,程青能确认老板娘还在,始终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跟溜不知死活的小动物似的。
他不管她,埋头苦走。
“等等我呀,”老板娘忽然出现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脸,轻轻地说,“你刚才许愿了吗?”
“没有,”程青能闻到那股子浓郁异香,想吐,努力忍住,“我没有许愿。”
“你为什么不许愿?”
“我没有愿望。”
“人活着怎么会没有愿望呢?”她柔柔地笑,“你告诉我吧,我会帮你实现,不论是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做到。”
程青嘴角狠狠抽,在心里冷笑声,实现?是实现她把他吃进腹中成为美餐吧。
“程青,说出来,说出你心中的真实想法,我会帮你,”她继续说。
程青脚步微顿,老板娘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告诉我你的愿望,”她低喃,“我就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秘密作为交换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没可能!
程青忍住解答问题的诱惑,他绝对不能信这个东西的话,选择沉默当哑巴。
“说呀,程青,”她又道,“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程青背着她往前继续走,怕远离小木屋,干脆在心里估算大致位置,开始不停的绕圈。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老板娘冷冰冰的贴紧着他的耳朵。
“不是,我是真的没有愿望,”程青慢吞吞地回她。
她说:“做人为什么没有愿望?”
程青顿了片刻,淡声嗤笑道:“做人为什么要有愿望?我堂堂一个富N代,心理健康,身体健全,学业顺利,一不缺钱,二不缺追求者,三不用为生活发愁,所以我能有什么愿望?”
老板娘:“……”
“人活着就这么点事儿,我刚好都有,”程青脚步停下来,“不过我现在到真有个非常想做的事儿。”
她立马问:“什么事儿?你告诉我,我帮你啊。”
“不用了,这个我可以做到,”程青说完这句话,克制住情绪,伸手捉住背上那玩意,旋身猛甩,顺带送过去一脚,头也不回朝前疯狂地跑。
他可以确认自己真拽住到了什么,踢到了什么,还好没心脏,不然他得当场心脏病发作原地去世,没敢回头,拼了命地拔足狂奔。
“乓、乓、乓”熟悉的弹跳声在身后越追越紧,兀自停下来,程青没忍住回头瞅了眼,脚步骤然趔趄,那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大脑袋趴在地上生出四肢,比雪还白的肤色,见他看过来,黑色头发开始从脑袋上方长出来,越来越长,平铺在地面朝他飞速靠近。
“程青,把你的愿望告诉我,好吗?”老板娘温柔的声音飘来。
好你个大头鬼,这一家子没完没了,程青真被吓得不轻,心情濒临爆发,气得扭头嘶吼:“我希望你他妈立刻马上消失行不行!!!”
“不行哦,”她微笑道,“你换一个。”
换你个大头鬼,还要求上了,程青不敢松懈半秒,继续铆足了劲往前冲。
围绕着他认为的一个大圈打转不知道多少遍,程青体力在不断耗尽,能清晰感觉到双腿正在无法控制地减速,从飞跑到慢跑再到快走,最后艰难跋涉,他仿佛是被放在跑轮上等死的完蛋仓鼠。
老板娘仍不死心地问了他无数遍:“程青,你有什么愿望?”
他气喘吁吁地回答:“我他妈叫陈大青。”
紧追不舍的老板娘从善如流地问:“陈大青,你有什么愿望呢?”
“……”
不行,这个问题绝不能再回答,程青真跑不动了,大脑袋伸来的黑色头发距离他不过两米,心中绝望骤增,死过一次了想继续活着才这么拼命,现在又得死。
这次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这一家子离他可以说近在咫尺。
“行吧,”程青双腿跑得发热打颤,酸沉到极致,已然竭力,干脆把自己撂地上,厚雪让身体深陷,袒露出放弃挣扎的木然样。
老板娘却没再前进,雪地上的黑色头发反而开始迅速地往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程青等了几秒,艰难地坐起,回过头看。
他的身后竟是漆红门,老板娘祖辈们供奉的伞神所在地。
正当他不敢确定老板娘是不是真走了的时候。
“陈大青!”陈一烛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猛扑到他身上,哭得眼泪哗哗,“我还以为你挂了!”
张烨从侧面过来,弯下腰打量他:“你上哪去了?”
程青累得抬眼皮都觉得疲惫,于是往地上一躺,平复超限剧烈运动后引起的不适。
陈一烛擦眼泪:“哎?怎么了这是?”
张烨两兄弟帮忙把他薅起来放到陈一烛背上,回去路上,他们说所有人都快到木屋门口了,程小烛发现你不见了,发疯一样找你,谁都拦不住。
程青缓过来,没想到大学生对他这么重情义,先讲了刚才的事儿,隐瞒其中老板娘叫出他真实名字的那段,最后只说这伞神可能会让老板娘他们惧怕,他没错过那家子面对漆红门生出的怯缩。
“好了,别说了,你先歇歇,”陈一烛闷声道,“我真被你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程青笑:“谢了。”
陈一烛没理他,默不吭声地流眼泪。
张家兄弟沉默,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程青察觉大学生破裂未好的情绪,无奈地说:“小烛,我又没死……”
陈一烛立马用哭音纠正:“差点死了!”他抽泣一声,“我下次绝对不放开你的手!”
程青赶紧答应:“好好好,你别哭了,下次我跟你绑一块。”
回到小木屋的路程比之前短很多,门口没人等,应该都提前进去了,正当他们要推门进入,骤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张烨猛使劲推门,第一眼就看见李云的背部被双细长的手指硬生生撕开了皮。
屋内的四个人剩下三个,李云那个姿势像是被人推出去没站稳跌在了地上,最让人惊悚的是此刻她并未死亡,还有微弱的呼吸,还在呻吟着喊痛,不停求他们救救她,说她不想死。
赵朝跌在李云不远处,嘴里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门口的四人没进来,因为天花板上趴着个扭曲身子四肢非常长似人不似人的东西,它捞起地上奄奄一息的血人,三两口吃干净,继而蠕动着往楼上爬去,只留下李云的人皮与让人胸闷的香味。
本以为是相安无事的一天,却在拜完神之后死了一个人。
众人都很沉默,赵朝失魂落魄地缩在角落,而季航始终一字未语,没多久大厅内再次恢复原样。
等做好饭,十二人的座位只坐了七个人。
程青低头凝视着那碗清汤面条,毫无食欲。他刚才死里逃生,心里惦记老板娘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有疑问,但她不知道他已经死过一次,因为他说了身体健全,她没有反应。
陈一烛拍他的肩:“哥,不论发生什么,先吃饭。”
“我知道,”程青低声道,“我只是太累了。”
陈一烛说:“多少吃点,好保持体力。”
程青嗯一声,开始动筷。
吃完,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几乎是自暴自弃,张烨说了两句都被呛回来,他不管了,撂下句爱走不走,不走等死,大家又开始道歉,陈一烛没有继续留下来,先抱着程青回房间。
今晚的程青很茫然。
他开始质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与他有关。
陈一烛坐到他身边:“哥,你怎么了?”
“张翼说过这里很不对劲,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是要所有人死吗?”程青看向白纸糊的窗,“这些人做过什么才会被选中?”
陈一烛沉默片刻,说:“哥,这里本身就没有可估量性的,张烨他们是习惯了常规,而我们在这里本身就失去了常规,说不定这个世界就是要每天死人,毕竟除了我们要吃饭以外,那些东西也要吃。”
程青没吭声。
“命运本身就不公平,”陈一烛慢慢说,“不过现在可能除了走下去,想方设法活下去,才能找到为什么被选中的答案。”
程青扭头看他。
“哥,”陈一烛笑,“很久之前一个同学跟我说过不论是任何地方都会有尽头,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可以找到心中的答案。”
程青勉强笑了笑。
“更何况,”陈一烛突然靠近他,“我大概已经知道车票的线索了。”
程青愣:“你知道了?”
陈一烛表情神秘:“不过我现在不确定,你等我确认一下。”
程青心口松快不少。
“所以,”陈一烛说,“现在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你可能要被我抱来抱去了。”
程青嗯一声,拉被子躺下。
陈一烛起身往他的床走,在程青翻身对窗的时候,他扭头看向门,一双婴儿小手从门缝悄无声息地伸进来,转步过去,不轻不重的踩了脚,小手立马缩回去。
程青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陈一烛冲他开朗一笑,“我睡前想检查一下。”
程青想起来帮忙,陈一烛说:“不用。”
他见陈一烛回来,便又重新躺下。
陈一烛坐在床上,视线又落回对面,眸色变得格外意味深长。
程青没察觉,正把手伸进衣服内检查,果然有几根线崩了。
他可以感觉到刀口在翕张,与现实世界不同,不是无温度,而是能感觉到皮肉的温热,只可惜没有血液的流动。
不过这比那两年好太多了,这样起码像活人。
虽然依旧不算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