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她回到芙蓉苑已经一月有余了,但院子和屋子似乎一直都有人在打理着,看着还和一月前一模一样。
想来这是林锦程特意交代的手笔,她谢过林锦程,随后便进了芙蓉苑。
已经将人骗进了宫,现在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付梨,见她进去后,林锦程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刚进去,付梨就看见了岚风。
付梨没想到,她不在的这一月,岚风和这些侍女竟一直待在这里。
岚风看见她,也是欣喜若狂,“小主!你可算回来了!”
付梨只是笑笑,开口道:“我现在都不是你的小主了。”
岚风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开口道:“无论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小主。”
见付梨还想说什么,岚风连忙开口打断道:“来人,快去给小主准备沐浴的东西。”
“小主,你稍等一下,先进屋吧。”
打开屋子,里面的陈设都没有变过,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
见付梨有些诧异,岚风便开口解释道:“小主你不知道,皇上每日都派我们打理芙蓉苑呢,说是等您回来好直接睡下。”
付梨没想到,林锦程居然还吩咐了这种事情,他就没想过,自己要是不回来了,该怎么办?
见她进了屋子,岚风和其他侍女还是好之前一样没有跟进去,付梨就这样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床上的枕头。
突然,她想了起来。
之前有一次,林锦程给她飞鸽传书,她好像将他手写的那封信放在了枕头底下。
想到这,付梨连忙掀开枕头。
但此时,枕头底下却空空如也,付梨心下一沉,瞬间担心是不是林锦程翻找的时候找到了,若是这样的话,他会怎么想自己?
其实,她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将这封信留下,只是当时看到上面的字,只觉得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便留下了。
想到这,付梨突然有些迷茫,她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林锦程是什么心态了。
一整夜,付梨都没有睡好。
其实那份卷宗,在她回京城的路上就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每个字,她都记在了心里,但她还是很紧张。
她害怕自己面对众臣,无法将母亲做过的事情一一说清楚,她害怕在面对众臣的质问,她没法第一时间回答。
天还没亮,付梨就睁开了眼睛。
但很快,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的手法,付梨再熟悉不过了。
她打开门,就看见林锦程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卷宗。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想来你也睡不着,便想着你会不会紧张,就把卷轴带过来给你看看。”
付梨见他眼睛下方一圈乌青色,开口道:“你也没睡好?”
林锦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关心自己,开口道:“还好,处理一些事情。”
付梨点点头,两人便一同坐下,她看着卷宗里的内容,林锦程不好出声打扰,便安静地坐在了旁边看着付梨。
不知为何,身边坐着林锦程,总是让她感到安心,自己现在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放下卷宗,看向林锦程,开口道:“将这案子澄清后,你希望我离开吗?”
林锦程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随后便当机立断开口道:“不想。”
“为什么?”
不知道付梨觉察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林锦程却也不打算隐瞒。
“你觉得呢?”
这下换付梨愣住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是下意识的开口道:“你拿走了,我枕头下的东西。
不是疑问,是陈述,林锦程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为什么留着我的信。”
付梨垂下眸子,她也说不清楚,现在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什么开口回答,明明是她自己先提出的问题,最后沉默的也是她。
林锦程却不想再让她自己想下去了,要是等她想通,估计得几百年后了,他直接开口道:“你就没想过吗,为什么自己会留着我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灯会后觉得我们之间很奇怪?”
“我当然想过,只是……暂时还没有答案罢了。”
林锦程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怎么会有人迟缓成这样,他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心悦我?”
他原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付梨会立刻开口反驳,但是她只是沉默着,似在思考,一阵后,她开口道:“是吗,我也不确定,那你呢,你心悦我吗?”
见她如此直白,林锦程有些被打得措手不及,随后便郑重地开口道:“如果我不心悦你,为什么帮你干这么多?你当我做慈善的?”
付梨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啊,两人之间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从她一入宫开始,林锦程就对她很好,难道说……
两人自幼便相识,虽然付梨之前忘记了这回事,但想到林锦程记得这么清楚……
付梨感觉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摇摇头,开口道:“再给我点时间吧,我要再想想。”
林锦程当然不指望她能马上给出答案,他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次不要想太久。
两人说话期间,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很快,就到了要上朝的时候。
说不紧张是假的,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林锦程见她脸色苍白,便伸出手,握住了付梨。
付梨没有躲开,她的手很冰,但林锦程的手心温热,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见她没躲开,林锦程便有些欣喜,也没敢过多动作,只好出声安慰道:“没事的,若是你不想当着那么多人说,我们也可以只留下一部分重要的大臣,其他可以以后再说。”
但付梨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见状,林锦程只能将她的手握得紧一些。
很快,马车停下,两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付梨抬头,之间原本被白雪覆盖的皇宫,此刻已经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鳞次栉比,金碧辉煌,在岁月的长河中,皇宫却从未被冲刷褪色。
两人不可能从大门进入,于是就这样绕去了后边,走林锦程往常上朝的小道。
林锦程没有提前一日同大臣们说明情况,于是便让付梨现在旁边站着,等到他说明清楚时,就派人通知付梨,这时再从旁边走上来。
付梨当然猜到他是临时决定的,也猜到了这种情况,于是便只是点点头,拿着卷轴,在一旁等待着。
很快,林锦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她从未想象过,林锦程当上皇帝会是什么样子,今日虽然没看见,但也算是听到了。
平时吊儿郎当没有正形,当上皇帝后也不得不支棱起来,听着他在外面郑重的声音,付梨不止何时微微勾起了嘴角。
很快,外面便派人走了进来,付梨就这样在侍女的带领下,走上了朝堂,站在了林锦程身旁。
她没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有些诧异,但随后便正色了起来。
“关于十七年前的那桩悬案,便由秦愉婉的小女付梨进行陈述。”
其实站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众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旁白的林锦程时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木质香,让付梨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不断讲述着自己的母亲在邻国的所作所为,并且澄清自己的母亲并不是逆党叛贼,只是心系百姓,不忍心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此期间,她从未参与过两国之间的朝政。
付梨不停地讲着,直到她讲完,朝堂下面才开始不断传来一些稀碎的讨论声。
她的眼神一直扫视着,便看到了下面站着的千春兰,千春兰见到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阴阳怪气,但现在的事情很重要,千春兰自然也是分得清轻重。
下一秒,千春兰便站出来开口道:“我相信付梨姑娘所说,同意此案翻案,还秦大人一个清白。”
其他大臣见有人站出来表明了态度,很快便跟着站了出来,“吾等同意此案翻案,还秦大人一个清白。”
付梨见大臣们一个个站出来跪下,表明自己的态度,站在她这边,她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
林锦程见状,开口道:“朕同意,从今日起,十七年前那桩关于谋反的案子彻底查明,秦愉婉,前大理寺卿,无罪,钦此!”
至此,秦愉婉的案子彻底结案,也还给了她一个清白。
一切结束后,付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呆呆地坐在芙蓉苑里,其他侍女见状,也不敢上前叨扰。
只有岚风,作为她最亲近的侍女,听到了一些消息。
虽然是好事,但就算澄清了,自家小主的母亲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为了翻案,自己小主将自己的伤疤一次又一次的揭开,换谁谁不痛?岚风知道,这个时候让小主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
但她刚想完这个,下一秒,千春兰便敲响了院内的大门。
岚风一开门,看见是千春兰千大人,便有些不祥的预感。
自家小主虽然很自闭,但估计马上就要从自闭中走出来了。
不对,应该不是走出来,是被千大人用语言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