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天阴的越发厉害,远处天际上,不时亮起一道道的闪电,好像就要下雨了。就在这个时候,三个黑影溜到了旅店的大门前。其中一人蹲下,另一个人踩着他的肩头翻进去,悄没声地打开了大门。
为首的黑胖子问那个开门人:“你看清楚没有,姓杜的确实在后院?”
开门的瘦高个子忙点头:“确实。后院四个,前院也是四个。一个值更的旅店伙计,俩个车夫,一个杜老爷的长随。”
黑胖子身后一个粗大的汉子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他们都睡着,见一个宰一个就是了。”
“墩子,你俩先收拾前院的这几个。手下利索点。”黑胖子给那大汉下令。
墩子抽出短刀,带着瘦高个就进去了。
开始的时候还算“利索”,住在耳房的伙计和住东厢房的两个车夫在睡梦之中就被杀死。这时墩子发现少了一个人。
黑胖子轻轻喝道:“赶紧四下找找,别让他跑了。”
墩子提刀刚出东厢房,天空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只见安庆提着裤子站在门前台阶下,两眼瞪得鸡蛋一般。
“有强盗!”安庆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大叫一声,跳下台阶就往后院跑。但是没跑多远,就被墩子追上,用刀捅死了。
一声滚雷响过,惊醒了后院西房刚刚入睡的杜振,同时让他听到了安庆的叫喊声。
杜振急忙推醒夫人韩氏,伸手从枕下摸出一只燧发式短火枪。这枪还是他爹在二十年前,为了看家护院,托人从洋行里买的。枪的式样很老,又粗又笨,装填一次只能发射一颗弹丸,射距近,杀伤力也不大,不过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杜振手持火枪跳下地,来到外屋的门边。那里挂着一盏灯笼,借着朦胧的光线,他看到几个人影从前院冲过来,就抬手就朝屋顶放了一枪,同时喝叫一声:“什么人?”
那些人一愣,其中的黑胖子连声叫着:“老兄,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我是卢梅仁。”边说便跑了过来。
听到熟人的声音,杜振很有些喜出望外:“卢老弟,怎么是你啊,我听着喊有强盗呢。”他赶紧跨过门槛迎了出去。
此时卢梅仁已经来到眼前,他一边说:“哪来的强盗”,一边猛伸右手,一把短刃就刺进了杜振的胸膛。
可怜的杜知州,临死都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月之前。
下午时分,翰林院侍读杜振跨进了北京琉璃厂的熙丰斋。老板辛凤达一见他就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说是之所以请杜老爷大驾光临,是要借他的“法眼”,帮着鉴定一件宝贝。
他把杜振延至后厅,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方青白色的玉印。
杜振先是眼睛一亮,细细翻看之后,却哑然失笑:“假的。此人难道不知,真正的秦代传国玉玺,为和氏璧所铸,并且秘藏‘大内’。他怎么还敢如此造假,穷疯了吧。”
辛凤达说:“据那人讲,西晋后期天下大乱,秦始皇传国玺落入夷狄之手,晋惠帝重新镌刻了新玺,就是这一枚。”
杜振指点道:“那也不对。你仔细看,这印钮上的盘螭(螭是古代传说中的无角龙),龙头是反的,不合规制。”
辛凤达听了以后连连拱手:“受教,受教。”
杜振就问他这玉印是从哪来的。辛凤达说是一个老头在这里寄卖的。那老头自称姓徐名应芳,直隶(河北)定州人。徐应芳的孙子跟人打架闹出了人命,被押在县衙里,打官司急需用钱,只好把这家传的宝贝拿出来变卖了。
杜振问:“他开的什么价?”
辛凤达说他要五百两银子。
杜振哼了一声说,他真没数。我劝你最好别揽这个生意,首先这玩意是假的,其次它还犯忌讳。传国玺,那是宫里用的东西啊。
辛凤达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没见我藏在这后厅里,也没敢给几个人看。谢谢杜老爷的提醒,我还是让那徐老头拿回去吧。杜振笑笑说:他也怪可怜,要不你做做好事,给人家八十两银子你留下吧。辛凤达说,我可不想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