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起味 第9章 她很勇敢

日子乏味平静。

“同学们，放暑假了。”班上同学笑着打趣。

“老张，你是不是又要说，暑假是弯道超车的重要时间。”

“哈哈哈哈哈。最后一个暑假，我希望同学们都能快乐一点。希望同学们，都好好享受假期，学习很重要，但是。”他看着大家的反应。

大家脸上的笑容含着不可思议。

好笑又心疼。

现在的孩子，真的很辛苦。

“你们快乐最重要，布置的任务就是，大家开学，要给我们分享自己快乐假期生活。”

大家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眼里涌动着激动。

“老张，牛逼。但是，学校布置的那些作业，怎么办。”

“交给我。”

大家欢呼雀跃。

“老张，你是最好的班主任。”同学拍着马屁。

张明摆摆手。

“快收拾东西，准备过暑假了。”说完，直接拿着放在桌上的保温杯，走了。速度极快。

大家三三两两聚一起，说着话。计划着暑假干什么。

许清月和陈希转过身，靠着落烟烟的桌子，问她。：“烟烟，暑假准备干什么。”

“可能就复习吧。你们呢？”

许清月率先开口了。：“我和沈寒去南城玩。”见两人疑惑。她解释道。

“他报了南大，我们想去提前熟悉一下。”

“我也在家复习。”陈希缓缓说道。

魏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落烟烟你和陈希两个人，脑子除了学习没别的了。陈希，你前段时间，请假，是咋了。”

本来陈希这几天就心情不好，魏铭又提起了，许清月和落烟烟两人瞪他一眼。

魏铭不明所以。

陈希解释道。：“家里出了点事儿，不过都解决好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魏铭歉意开口。

“没事。”陈希笑了一下。她知道落烟烟和许清月太重视自己的感受了。

魏铭的嘴是一刻也不停下来，又看着郁子柳说。：“郁神，你呢？回青城吗？”

落烟烟蜷缩着手指。

“嗯。”

闻言，落烟烟眉眼动了动。

即使落烟烟表现的不明显，但陈希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陈希看着她，心里酸涩。

说闹中放学了。

“你什么时候回青城啊。”落烟烟看着落后她一步的郁子柳。

“等你回家之后。”

“你回家注意安全。”落烟烟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没回这句话，反而岔开了话题。

“嗯。”

郁子柳看到她房间里的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妈妈。”

“烟烟，你什么时候放假啊，轻轻和恩许都放假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让她回来干什么，让她自己在那边呆着。”

另一道声音传来。

“别听你爸乱说，放假就回来啊。”

“我知道了，妈妈。”

落烟烟挂断电话，无力的坐在地上。

耳边还回荡着，让她回家干什么，让她在家发脾气吗！

“我到了。”

落烟烟垂着头打字，删删减减，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早，落烟烟收拾好东西，刚下楼就看到郁子柳在楼下。

见她手里拉着行李箱，郁子柳伸手接过。

“现在就回去吗？”

“嗯。车已经到了。”落烟烟回答。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郁子柳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他上了一辆车。

落烟烟看着窗外，神色黯然。

“郁哥，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我爸一天念叨你好几回。”

迟词默手里弹着吉他。

“郁哥，你们放假怎么这么晚。”

温礼坐在桌子上，摆弄着相机。

“明天，我要去纽约一趟。”

“我们一起去呗。”迟词默放下吉他，看着他。

“对啊，我们一起去呗。”温礼附和。

“老傅和书也，到时候跟他们说一声。”迟词默在手机上订票。

落烟烟慢吞吞拖着行李箱上楼。

“妈，我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四人同时转头看她。

落扬志虽然摆着一张脸，但也没说什么话。

“回来就好，去把行李拿房间去。”唐舒雅看着她，柔声说。

落烟烟在房间里，靠在沙发上，才松一口气。

明明已经回家了。可外面好像和她之间有一个很大的距离，她融入不进去。

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听着屋外的笑声飘进来。和她的孤寂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落烟烟鼓足勇气走出房间，顶着四道目光，她硬着头皮走上前。

她在努力加入话题，可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烟烟，回屋去学习，今年高三了，我们不像你姑姑家，家里是不会让你复读的。”

落烟烟站在客厅，闻言，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顺着门，跌坐在地上，刚才她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她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一丝表情。

打开手机，之前初中的同学都在群里问，回家了没？

“烟烟，明天有时间吗？一起找初中班主任玩啊。”

朋友在电话那头说着。

她不是胆小的人。

可只要她向他们靠近一点，总会有很多东西，把他们隔的很远。

但她分明已经靠近了。

“妈，我明天要和同学去学校看望老师。”落烟烟走到厨房。

唐舒雅正在做饭。：“行。帮我把菜端过去，叫轻轻恩许吃饭了。”

“好。”落烟烟把菜端上桌。落扬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为什么瞪了她一眼。

她以为是听到了她和妈妈的对话。

餐桌上，大家都安静吃着饭。

“心心，晚上从兰城过来，你把东西搬到轻轻房间。”落扬志见他们都没说话。

强调出声，：“心心来我们家，你们都让着她一点，也别去打扰心心学习。轻轻，你和心心都学的文科，有时间多教教心心。”

落轻轻乖巧点头。

落烟烟吃着饭，没吭声，落扬志把筷子摔到她脸上。

厉声呵斥，：“我和你妈欠你的。回来还摆着个脸。”

落烟烟呆愣住了，筷子戳在她脸上，她一时间没躲开。

看她这个样子，落扬志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

他猛的起身揪住她的头发，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她完全不知道她哪里又做错了。

唐舒雅把她拉到身后。

“你有病啊，你打她干什么。”

落烟烟的头皮一阵刺痛，脸上火辣辣的痛。

“都是你惯的。初中她就不学好，如今翅膀硬了。”落扬志指着妈妈厉声说。

“初中，她在家里吃着饭，被几个男生找，她没出去，你二话不说，就打她。可她那时候都没有手机，你非说她拿我手机叫他们来的。”

“可她一直在帮我做饭，手机她都没碰一下。”

唐舒雅质问出声。

“你只是听到那几个男生说了她的名字。就判定她不学好。非要闹到学校去，她那时才初二。”

落烟烟已经崩溃落泪。

每每想起，她都会怀疑，是不是她的问题。

她做错什么了。

初一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就是来她家找她。她不知道她家的地址是谁告诉他们的，她根本都不认识那几个人。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找她的一个朋友打听的。

他知道后，说她不学好。说她和那些男生偷偷联系。

好像一直以为都是这样。他从来不相信自己。

落扬志反驳道。：“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只找她。”

落烟烟擦掉眼泪说。：“因为我贱啊，我勾引他们……”

唐舒雅转过身打了她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呢。滚房间去。”示意落轻轻和落恩许把人带到房间。

唐舒雅跌坐在沙发上。眼泪直掉。

“是不是这个家散了，你才高兴。”

落扬志阴沉着脸。：“你教育的好女儿。”说完，走出家门，摔门的声音很大。

落烟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房间里落轻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落恩许出门去安慰唐舒雅了。

缓了好久，她擦掉眼泪，去了大厅。

“对不起。”落烟烟低着头。哽咽道。

唐舒雅看了她好久。

“你别惹他生气，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落烟烟眼泪砸在地上。

疯了似的跑出家门。

落恩许刚要追出去，落扬志从房间出来，说了一句，：“你们敢去追，都给我滚出去，反了天了。心心到了，你们都去接一下。”

嘟嘟嘟。

手机震动。

她挂了没接，陆陆续续好几次，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到反胃。

“我整理了一些数学资料，发给你了，回头写完发给我。”

听到他说的话。

她心里一颤。

她咬住自己的胳膊，眼里雾蒙蒙的。

郁子柳听到手机震动。

匆忙翻看。

她回了一句。：“好。”

夜里的风很大，她搓了搓胳膊。坐在公园椅子上。

“落烟烟。”周闻走过来。同行的还有他们之前的一个同学。

苏南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落烟烟笑着说。

“初中同学聚会，你要一起吗？”苏南笑呵呵的看着她。

落烟烟摆手拒绝。：“不了，你们玩的开心。”

“一起呗，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周闻打断他俩的对话，：“她今天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聚一次。”

“行吧。落烟烟留个你的联系方式，班里，我独独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苏南掏出手机说。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啊。”苏南说完和周闻一起离开了。

周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唇。

落烟烟没注意到。转身回家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里面传出笑声。

她打开门进去。

他们齐齐坐在沙发上，和睦又幸福，见她进来。黎心心柔柔的说。

“烟烟，你的房间我住几天，可以吗？”

说完起身拉着落烟烟的胳膊。

亲昵的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嗯，我去收拾我的东西。”

“大舅已经把你的东西收好了。”黎心心拉住她的胳膊。

落烟烟脑子猛的炸开了。

她甩开黎心心的手，快步走到她的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崭新的，她的东西堆在角落里。

书包也敞开着，所有的书和试卷塞在一起。杂乱不堪。

她提起书包，把书倒在地上。

冲出房间。

“谁动我的东西了。”沉声喊着。

“我收的。”落扬志不在意的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老子凭什么问你，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老子的，让你读书给老子读出个白眼狼。”

落扬志厉声怒骂。

“以后请不要碰我的东西。”落烟烟压着声音。

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滑落。颤抖着身子。

她讨厌动她的东西，只要她的东西被人动过，她就一定要重新收拾，她有一点强迫症。

回到房间，落烟烟蹲在地上，书和试卷被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收拾好。拿到落轻轻房间门口，她犹豫了一下。

落轻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东西放我房间吧。”

落轻轻推开门，让她进去。落轻轻扶着她坐下来，柔声安慰。

“好好睡一觉，不用理他。”

落烟烟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我没事。”

落轻轻揉揉她的头。“去睡会儿吧。”

“好。”

落轻轻给她掖好被子，关上门，不让其他人进去打扰她。

落烟烟躺在床上，闭眼都是刚才的画面。

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脖子里。

半响。

听到脚步声，她慌忙擦掉眼泪。

把脸埋进被子里。

门被关上的瞬间，床头柜多了一些吃的。

“郁哥？”温礼转头看向郁子柳。

郁子柳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郁哥？”温礼又叫了一遍。

他睨了他一眼。

“郁哥，想什么呢？”温礼啧了一声。

郁子柳没理他，眼睛始终盯着窗外。

飞了10几个小时，大家精神都有点疲惫。

落地的瞬间，几人肉眼可见的兴奋。

几人挑眉看着他，勾起笑。

“我们去找外婆咯。“傅淮戴着耳机。开口说。

郁子柳还没点头，迟词默他们已经坐上车了。

西城和纽约有时差。

落烟烟看到消息已是黎明破晓时分。

她删删减减，发了一句，玩的开心。

落烟烟不知道郁子柳家人在国外。只当他是为了放松。

落烟烟走到阳台上，眼睛向远处望，成片的森林，朦胧在雾中，静静等待太阳的升起，

“落烟烟，下来吃饭了。”落恩许大声喊着。

“来了。”

餐桌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落轻轻昨晚没和她一起睡。

“轻轻和心心，还睡着呢？”唐舒雅喝着粥，问落恩许。

“心心刚来，学习也累，又粘着轻轻，让她俩多睡会儿吧。”落扬志沉声说。

落恩许嚼着油条，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他爸总是这样。对别人家的孩子，好的不行。

落烟烟表情不变，好像无论什么事，都难以让她在乎了。

落烟烟把厨房的碗筷洗完，做了一会儿题。起身去客厅倒了一杯水。

唐舒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妈，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落烟烟斟酌了好久，轻声说。

“去哪啊？”

“和同学说好了，一起去找老师玩。”

“早点回来啊。不然你爸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啊。”唐舒雅说完。

落烟烟点了一下头，端着杯子回房间了。

每次都是这一句话。

心里扎根了。

从此无论如何，都会伴有顿感的不安。

落烟烟打过招呼就出门了。

凉亭里，朋友都在等她。

“在这。”叶浅挥挥手。

她小跑过去。：“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她笑笑。

她们几个认识挺长时间了，叶浅比了她们大一岁。平时总照顾她们。

上高中以后，大家不在一个学校。但联系依旧紧密。

几人去学校的路上。聊着初中的故事。

思绪飘到初三那年。

她们当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学生，学习还行，也获得过大大小小的奖项。

叶浅是班长的缘故，做事情比较严肃，林雪总是大大咧咧的，她也算是她们之中阳光的。

班主任从初二开始教她们直到毕业。

良师益友。

几人说说笑笑的。

迎面碰到初中大她们一级的几个女生。

油然记得清楚。

初一上晚自习的时候，那个女生找到她，和她说，去后门。

当时班上还有其他同学，那个女生让其他人都出去，硕大的教室，只剩下她和那个女生，不管是前门后门，全都堵满了人。

那个女生推了她一下，她后退了一步。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当时她问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可笑的问题。她问那个女生。：“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那个女生嗤笑说，：“看你不爽啊。”

那时不知道人可以那么坏。

庆幸的是，老师刚好来了。

老师问了那个女生你初几的。回你班上去。在初一干嘛呢。

那个女生瞪了她一眼，眼神在说，你等着。

她走到座位坐下，那一秒，她庆幸老师来了。

水泄不通的人群，看到老师来之后，快速散开来。

她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是一脸的看戏，她恍惚了好久。

第二天一早，她站在人群里，有个同学看着头，边摇头边说。：“你惨了，那个女生，被她班主任骂了，她男朋友让你等着。”

自己当时勾起笑，回了一句。：“好啊，我等着。”

那个女生似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说。一脸的不可置信。

幸运的是，那场欺凌没有开始。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偶然的一天，一个男生找上她说，：“我喜欢你，但是你拒绝我了。刚好那个女生和我认识，就想着给你一个教训。……”

听到这，她心理性恶心。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戏剧化。

另一个女生，又找上她，一模一样，都是把自己拉到了后门。

后门是霸凌者的首选。

监控盲区他们肆无忌惮。

幸运的是，那个女生的欺凌并没有开始。

幸运的是她，不幸的是千千万万遭受霸凌的人。

偶然一次，听同学说，因为她长的比较漂亮。那个女生的男朋友因为知道她。

那个女生找到了她。

那段日子，她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大家不敢和她说话，都怕惹上麻烦。

那段时间，她总是失眠，总在想，她做错了什么。

可是，她分明是受害者啊！

为什么总是受害者在难受。刻骨铭心！

她封闭自己，可她就算捂着耳朵。也能听见，她耳边的各种声音。

那些密密麻麻的谩骂，充斥着裹挟着她。

她努力去克服。

可是，若是她反抗了，那她就是施暴者了。

大家都这么说。

眼睛闭着的人，有什么资格试图去评价跌在黑暗的人啊。

“烟烟，你没事吧。”林雪看她心不在焉的。握紧她的手。

落烟烟回赠她一个笑。

她眼神直视着她们。

她要和过去懦弱的自己一起面对，过去种种苦难。

她永远不和解，但她要放过自己。

校园荒诞，密密麻麻的校园欺凌事件，层出不穷。

施暴者高高在上，似在嘲笑受害者的无力。受害者被埋进废墟。

大家被堵住了嘴巴，出不了声，可是，文字是有力量的。

真理出现的时候，施暴者们该赎罪了。

受害者们永远不要把自己裹挟，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和他们抗争，要撕烂他们的嘴，我们暴露了他们的罪行，我们都是真理。

落烟烟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灿烂，过去腐烂在黑暗。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会永远扶摇直上，而她们烂在土里。

“烟烟，我在一中都听说你的语文成绩了。开学了，你们还要来我们学校交流分享学习经验哦。”林雪牵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

叶浅也是在一边点头。

落烟烟的语文水平是真的高。

“你们学校是不是还有一个转学生，好像叫郁子柳，我们老师总提起他的成绩。人和人的差距啊。”林雪靠在她肩上。

叶浅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落烟烟听到他的名字，为他感到骄傲。

他一直都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