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葡萄 第30章 Sauvignon Blanc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一直到春节也没能停下来。

室外温度依旧很低，蒋暮云每天早起跟表哥表姐一起出去跑步，回来再铲院子里的雪。

潮北7号院是舅舅舅妈常年住的地方，蒋暮云高三时就住这儿，门口两棵黄杨树这几年似乎一点儿也没长，还跟以前一样，枝叶稀稀疏疏，连雪也承不住。

雪一夜积了太厚，一家人全部拿着铲子出动，连小自得也被她爸带着上工，拿一把玩具小铲扬着雪玩。蒋暮云渐渐克服了怕小孩的心理，见小自得摔在了雪里，忙过去把她抱起，谁知小自得手里还攥了雪，伸过来往她手上抹，一边说着：“姑姑，玩！”

蒋暮云笑出来，低头攥了个很小的雪球塞进小自得手里，“妹妹要跟谁玩？”

表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然是她爸爸咯，欠扔！”

“沈西桐！”舅妈抬高声调，“在妹妹面前注意下你的措辞。”

沈西桐不服，抓起雪就往她哥身上扔，“这才哪到哪，有人还整天秀恩爱呢你怎么不管？”

沈西桐是人来疯，开了个头就开始无差别扫射，所有人无一不幸免，全部中了她的招，她以一敌众，末了还不忘挑衅，“蒋暮云你个弱鸡，走个路都要摔，吃的饭都跑哪里去了！”

说着又继续往蒋暮云身上丢起雪球，一个接一个，蒋暮云避之不及，也一股脑把脚边的雪球全部丢回去，表姐又追上来，她只好往表哥表嫂身后躲，表姐一对三还占上风，又穷追不舍，拿着雪球就往她衣领里塞，她冻得一激灵，随手抓起一把雪就要还击，伸出手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表姐的胸，表姐立即尖叫起来：“啊！流氓！抓我胸！”说着就一整个扑过来，伸了手要来抓她。

蒋暮云没站稳，直接被表姐给扑倒，等再爬起来，两人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小自得过来，一手牵起一个，“姑姑，姑姑，不要，打架！”

蒋暮云要去抱小自得，却被表姐抢了先，表姐抱着侄女一顿猛亲，亲完又塞来她怀里，“亲完了，轮到你了。”

蒋暮云哭笑不得，小自得都被亲懵了，她给她理好歪了的帽子，最后只是捉起她小小的手指亲了亲。

雪仗打完，一家人又堆起雪人，回屋后开始布置家里。

蒋暮云很久没过春节，像以前那样自告奋勇地去写对联，又画了几幅年画，小自得在旁边兴致勃勃看着，她就抱起她，捉着她手画了条鱼。

晚上表嫂一家人也过来吃年夜饭，屋子里十分热闹，蒋暮云吃完坐去客厅看春晚，小自得今天十分黏她，爬来她腿上跟她一起看，节目太无聊，一大一小看得昏昏欲睡，又一齐被里头的戏曲唱腔给震醒。

蒋暮云反应了会儿，小自得忽然捉起她手，很是兴奋地冲着屏幕喊道：“叔叔……”

她没听明白，“妹妹说什么？”

小自得只是笑着重复：“叔叔！”

蒋暮云愣了愣，又跟着笑了，低声说道：“叔叔喜欢看这个节目是不是？”

小自得大约没听懂，但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又回头认真地看起了屏幕。

蒋暮云也看过去，却没看进去。隔会儿表姐醉醺醺过来，坐在旁边对着电视屏幕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说：“姑姑说待会儿跟我们视频。”

小自得一听跟着喊：“姑姑。”

沈西桐笑着解释：“不是妹妹的姑姑，是姑姑的姑姑。”又指着蒋暮云说道：“是姑姑的妈妈。”

蒋暮云没想笑，见小自得眨着眼睛又还是忍不住笑了。

沈志乔的视频没多会儿就打了过来，蒋暮云坐在旁边没说话，到最后只是跟Freya说了两句，就结束了对话。

视频挂断，沈志乔又发来消息，说给她发了新年红包，直接打在了卡上。

蒋暮云没回，她今晚没再准备红包，倒是收了好几封，晚上跟表姐睡一张床，等表姐跟周黎辉打完电话，她递了个红包给她。

沈西桐一惊，“我也有红包？”

打开一看，脸又垮了，“一百块打发谁呢？”

蒋暮云伸手：“不要还我。”

沈西桐哼一声，“谁说不要了，明天带妹妹去买烟花玩。”

蒋暮云笑了，又问道：“周黎辉除夕还在上班？”

“咱们是过春节，国外不是没有呢嘛，他公司也做出口，最近好几个大单子。”

蒋暮云愈发佩服起周黎辉来，手还受着伤呢就出院上班，“他家里人也在淮清么？”

“嗯，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他是他妈带大的，他妈比他还拼，一块儿在公司加班呢现在。”

蒋暮云不禁感慨，“那岂不是年夜饭也没得吃？”

沈西桐望她一眼，“饭还是有的，有人给送。”

沈西桐没说，送饭的是宋小路，周黎辉因为他受了伤，他自然得上心。只是宋小路最近有些奇怪，前段时间跟吃了枪药一样，不怎么搭理她，这几天倒是没了火气，可好像忙得很，电话里也不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语气正经得有些异常，话说完就挂断电话。

不过奇怪也正常，有人抱着报复的心理要给他教训，那车要是真撞上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别说他自己，旁边人也跟着后怕了几天。

沈西桐侧过头，见表妹盯着自己看，眼睛一眨一眨的，她不禁被看笑了，冲她抛个媚眼：“是不是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蒋暮云立即破功，可并不觉得表姐的话有什么不对，翻身一把抱住她：“嗯，发现了，所以今晚我要抱着全世界最美的女人睡。”

表姐挣扎了几下，蒋暮云始终没松开，表姐也就只嘴上嫌弃，身体上任由她去了。

春节过后，蒋暮云继续在舅妈家住了几天，等正式复工后回到公寓，她没去上班，往事务所那儿请了一周假，每天只晚上去画室兼职，其他时候骑着小电驴在淮清转。

她去吃了全聚德烤鸭，在大学城附近逛了几回，晚上回去时照例经过那户人家，院门紧锁着，那棵枣树被院墙遮住一半，只露出枝桠来。

她第一次被带着来的时候，以为宋小路是光明正大地偷，偷了好几回之后他才告诉她，这是他同学家，同学要他们有空就去摘了吃。人家同学只说了一回，他却每年都要带着她去摘几兜。

蒋暮云继续骑着车往前，在小区外买了一斤冬枣，然后回了公寓。

隔天又出门，晚上回去时被一个红灯拦住，她视线随意往远处一定，见路边一只橙色路障被骑车的人给掀倒。

她想起她以前养过一盆凌霄，用来养凌霄的土是那年暑假从波尔多带回来的，葡萄园里的砾石沙质土壤，她挖了一盆带回国，起初不知道养什么，后来两人一起去花市挑种子，她问什么花可以活得久还长得漂亮，老板说多了去了，要不你们买凌霄呗。

这盆凌霄一开始摆在她宿舍的阳台，没多久他们在学校外租了房子，凌霄也跟着搬过去。她很小心地照顾，冬天也注意给它过冬，第二年却一直没有开花。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失望，有一天他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几个橙色路障，在屋里摆了一通，要她歪着头看，又问她像不像凌霄，她一听立即就笑了出来，再仔细一看，翻倒的橙色路障确实很像一朵凌霄花。

他说只可以看两分钟，路障就得放回楼下了。她担心被骂，看了十秒钟就跟他一起搬下楼，好巧不巧被小区保安看见，果然就被追着骂了一顿。

红灯一过，蒋暮云骑车过去，又在前头拐弯，一路骑到旁边，把翻倒的路障给扶正回去。

她索性没再掉头，继续往下骑，半路上停下，进了路边一家理发店。

以前她都是自己剪，在淮清都没怎么进过理发店，偶尔会陪他……蒋暮云止住思绪，没让自己再想下去。

她在国外的这几年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每天只是读书，赚学费，读书，赚学费……即便止不住要想，也会晃晃脑袋打断自己。

蒋暮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也觉得有些陌生，去国外的那年她就剪了短发，一旦长长了就剪，去年才开始重新蓄起来，现在忽然剪短，脖子上凉飕飕的，倒是有些不太适应。

她付了钱出去，骑着车往回走，还没到公寓楼下就见门口站着一人，一见她就笑了起来。

等她停好车过去，叶琦珺冲她解释：“看你没接电话，猜你就是在骑车。”说着又一脸新鲜地看看她的新发型，“怎么忽然又把头发剪回去了？”

“新年新发型，”蒋暮云笑了笑，“……其实是懒得洗和吹。”

叶琦珺又认真看了两眼，他手上还提着东西，是前几天从南京带回来的，第一天他带着去了公司，没成想蒋暮云请了假，一请还是好几天，这东西再放就不鲜了，索性今天下了班送过来。

蒋暮云盛情难却，接过后说：“你等一下，我去楼上拿个东西给你。”

叶琦珺就站在楼下等，隔会儿见蒋暮云提下来两只灯，那灯被一圈厚冰罩着，说灯也不准确，一只是灯，另一只里面点的是蜡烛。

这冰灯是蒋暮云自己做的，太久没做记得不太清楚，实践了好几回才成功。

“这个留不久，我都是放在冰箱里，这几天晚上外面气温低，也可以放外面冻着。”

叶琦珺觉得稀奇，伸手接过来才发现分量很重，他手没抓到重心，往地上放时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

蒋暮云忙扶了下，“没伤到吧？”

叶琦珺见她一脸担心，不禁笑了，“这点重量哪里伤得到？是我没拿好。”

蒋暮云总是很敏感，身边一有人哪里伤了痛了，她都会很紧张，叶琦珺已经习惯了她的反应，立即活动了下证明自己没事。

又问她这个冰灯怎么做的，蒋暮云找了个视频给他看，看着倒不难，他觉得回去也可以试试。

两人又聊了会儿毕业设计的进度，叶琦珺提了冰灯准备回去，又回头看向蒋暮云。蒋暮云虽然在加州也不算很开心，但至少要比在淮清好，他想告诉她，要是不开心就直接辞职回加州，毕业设计还有得做，回去专心准备毕业也挺好的。

叶琦珺最终将话咽回去，转而笑着问道：“下周总要去上班了吧？”

蒋暮云点了点头。

“估计会很忙，得做好加班的准备。”

蒋暮云这回笑着点了点头。

见叶琦珺开着车走了，蒋暮云提起他留下的那盏冰灯，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去一截，蜡油快要把燃芯给淹没了，她又蹲下去晃了晃，好让蜡油顺着流出来。

她重新站起身来，刚转个身就又回头，远处一辆车子有些眼熟，她看了两眼没看全，转身继续往里，刚走出两步，后头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再走两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蒋暮云。”

蒋暮云怔了两秒才回头，只见宋小路正从车旁过来，步伐稳健，神色平淡，刚才那一声也十分自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蒋暮云只是站在原地，等他走到身前，仍然想不起要说话。

见他低头来看她手里的冰灯，她有一瞬的不自在。她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灯，是他说小时候过年就爱玩这个，抓着她一起做，他负责做冰，她就拿着锤子做木头灯座，他做别的很在行，这个试了好几回却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她找了方法来，再一步步教他。

灯是她做的，她可以送给任何人，可被他看见又莫名有点心虚。

等他重新看回她脸上，她心跳如鼓，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以为那次雪天把话说完，他不会再想见她。

而此刻他站在面前，目光和表情比那一回还要平静。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宋小路望着她，“有事找你，上去说吧。”

他说着就要去接她手里的冰灯，蒋暮云下意识往后一缩，就听他问：“不方便？”

蒋暮云没说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整个人平静得过分，反而让她愈发忐忑起来。

她暗自踌躇着，他再一次伸手过来，这回顺利地将冰灯接走，又冲她示意：“走吧。”

蒋暮云急忙跟上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叶琦珺早。”

宋小路脚步很快，恰好有电梯下来，他径直进去，按完楼层后跟她确认：“是三楼么？”

蒋暮云咋舌，只一味地看着他，他稍低着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两人无声对视着，不过几秒电梯就发出“叮”一声响。

蒋暮云这回走在前头，过去先开了门，又把灯开上，回头要去接他手里的灯，他并没有给她，往旁边空余的位置一放，反手将门关上。

等他看过来，蒋暮云往旁边示意：“你坐一会儿，我去倒水。”

她刚一转身，胳膊就被拽住，紧跟着腰上也一热，整个人立时就被捞转回去，她心猛地一提，视线落去宋小路的眼睛里，他刚才还平静的目光里像是忽然投进了一颗石子，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点波澜，他已经低头吻了过来。

他吻得凶而急切，蒋暮云无处可躲，只觉得自己的腰下一刻就要被他掐断了，她疼得微微一张嘴，他舌尖就顺势探进来缠住她的。她忙伸手推去他身前，他却像是脚底生了根，怎么推也不为所动，下一刻腰上终于一松，她刚缓一口气，面前的人忽然往下一低，她整个人就又被横抱起来，话还没出口，他又压过来封住她唇。

蒋暮云下意识环住他的肩，脑袋里嗡嗡作响，等整个人摔进身下的被子里，她才得以找到空隙去推他，刚要开口，他却先一步喊她名字：“蒋暮云。”

短短三个字，却像是饱含了无数情绪。

她略微一怔，他整个人随即压过来，手指落去她颈侧，和以往无数次那样，用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的皮肤。

隔着一层衣服，蒋暮云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她稍一恍惚，他就又重新低头亲了下来。

蒋暮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和他亲密的感受，可他亲过来的瞬间，那些以往的记忆就自发自动地涌现出来，同样的吻法，同样的力度，还有周边充斥着的清爽味道，那种熟悉感几乎要让她掉下泪来。

蒋暮云只让这种熟悉感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很快就猛地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

她别开头大口呼吸着，等转回去，见他又要亲过来，忙伸手将两人的脸隔开。

她语速飞快：“小路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小路动作止住，她脸遮去大半，但并不影响他继续看她的眼睛，他以前就喜欢这样看她，她眼睛清澈有神，有时候透露着狡黠，有时候溢满了对他的爱意，有时候只是笑，无论怎样，他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在想什么。

“蒋暮云，”他将她手按去旁边，好完整地看清楚她脸，“你不是说要跟我做回普通朋友么？我接受你的提议。”

蒋暮云迅速眨着眼，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在做回普通朋友之前，我们先把账算清楚。”

宋小路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张信封，往旁边床头柜上一放，“你列的单子我还留着，钱也在这儿，你光顾着列我买了什么，自己买的倒是很多都没写上去，所以我们得重新列一列，我总不能让你吃亏。”

蒋暮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又往下压了压，“还有，你也不能让我吃亏，还得算一算我们亲过多少次，上过多少回床，哪次是你主动，哪次是我主动，把这些账算清楚了，我们再从普通朋友做起。”

蒋暮云蹙起眉，仍然只是看着他。她分辨得清楚他的话是真是假，而这些话显然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

“小路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不愿意见我么？”

宋小路脸色又恢复了平静，“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回来？”

蒋暮云稍稍别开头，“你问过我的，我也回答过你了。”

“是，你说是为了实习，那弗兰克给你开了多少薪水，让你愿意回来？”

蒋暮云心里立时咯噔一下，她本能地要避开他视线，可被他禁锢着，压根躲不开。

“回答不出是么？因为弗兰克根本不给实习生提供薪水？”

蒋暮云暗暗叹息一声，索性直直看回去，不再躲开他的视线。

宋小路继续说道：“还有这套公寓，我看只有沈西桐那个傻子才会信了你的话，就算这公寓真是业主借给弗兰克用的，就算弗兰克大方到可以免费给员工住，那他公司里一堆优秀员工，偏偏就选择给刚来的实习生？”

蒋暮云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只是不想麻烦表哥表姐他们。”

“这就是你的回答？”

蒋暮云迎头看回去，“是。”

“好，那你为什么要在工地偷拍我？昨天你们公司概念汇报的时候，为什么效果图里会有一只红酒瓶电车？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还有跟程绮遥说的那些话——”

蒋暮云径直打断他，“小路哥，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回来的吧？”

宋小路脸色未变，“不是么？”

蒋暮云也一动不动，“不是。”

宋小路没再说话，他目光直直落过来，蒋暮云几乎就要招架不住，她硬着头皮看回去，两人沉默对峙片刻，下一刻蒋暮云忽然猛地一翻身，将宋小路压去了身下，她低头去亲他，第一下力气没掌控好，第二下才柔和下来，她一边胡乱在他脸上亲着，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宋小路眉头一皱，伸手将她肩膀一摁，蒋暮云却没有因此停下，俯身去亲他鼻子，“小路哥，我知道你不甘心，找弗兰克合作项目是不甘心，那次忽然决定跟我一起吃饭是不甘心……”她说着又往他唇上啄了下，“你说把账算清楚，那我也接受你的提议。”

她手从他衣角探进去，“今晚你就别走了，我们把所有账算清楚，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她说完就继续去亲他，宋小路来推她，她仍然低下头，捉起他手要往自己身上带，随即就又被他推了一把。

再要去亲，宋小路这回直接翻身将她压了回来。

蒋暮云微喘着气，“你不是说要把账算清楚么？”

宋小路并不说话，指腹仍落去她脸侧，一下一下摩挲着，又去抚她刚剪的发，他眼神一变再变，却始终像是带着点温存，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蒋暮云，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他起身站去床边，蒋暮云仍然躺着没动，她手被他捉过去，手指很快被套上一圈东西。

“当初在波尔多，你答应了要跟我结婚的，蒋暮云。”

蒋暮云看不见宋小路的表情，只听他继续说道：“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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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Sauvignon Bla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