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曼芝达成一致后,晏行知便出差公办了,关雁回猜测二者有关联,果不其然,过户成功当天,晏行知来信说事情解决了,第二天便可以回家。
飞机中午到,关雁回早早起床准备午餐,因为睡眠不够导致手腕无力,切菜时动不动偏刀,厨师担心她受伤,屡次劝说都没用,反倒是被赶出厨房。
有惊无险做了五菜一汤,水平还是老样子,甚至隐隐退步,关雁回挨个品尝,心想晏行知能给面子挑拣几口就算没白辛苦一场。
虽然是中餐,关雁回还是很有仪式感地挑选了蜡烛和红酒,等酒醒差不多时,晏行知就该到家了。
等候的时间并不难熬,关雁回已然习惯了,坐在沙发上,一手杂志,一手花茶,靖城连日不歇的雨成了绝妙的白噪音。
直到白噪音中闯入一道不和谐的声浪,关雁回抬头,看了眼钟,走到窗前,透过雨水缝隙看见暴雨中漆黑的轮廓。
下这么大雨,怎么不走地下?
下一秒,昏暗中出现一抹浓艳的红。
比起玫瑰花,捧着花行走在雨中的男人无疑更具吸引力,关雁回盯着他一步一步靠近,直到能对视的距离,他们望见彼此的眼睛。
“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在此刻具象化。
心脏久违地跃动,关雁回明晰自己爱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爱他。
关雁回率先缴械投降,移开目光,去开门。
男人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靠近,张开双臂,她环住他的腰,听他心脏搏动的声音。
几秒后,关雁回从他怀里出来,接过雨伞,放进雨伞架,拍掉他肩头的水珠,“怎么不走地下?”
本是要走地下的,但是车子即将拐弯时被他叫住了。
晏行知向来不沾麻烦事,偏偏这次,他觉得送花不该只是一种行为,应该是走进雨里,小心翼翼千方百计护着,一路上满心期待她的反应,最后捧到她面前,看见她甜甜的笑才叫送花。
关雁回自不会让他的期待落空,欢喜地接过玫瑰花,低头嗅了嗅,鼻尖沾了花瓣上的水珠,扬起笑脸,等晏行知帮她擦去。
“谢谢,我很喜欢。”
晏行知俯身,两人靠着玄关柜接吻。
人是潮湿的,吻是潮湿的,心也是潮湿的。
男人微凉的手钻进衣摆,关雁回忍不住浑身发抖,紧急拦住他的手腕,“先吃午餐。”
“不急。”
锁骨吃痛,关雁回隐忍吸气,“我做的,再不吃就凉了。”
晏行知停下动作,“你亲手做的?”
得到肯定回答,他压下身体里的躁动,牵着她去餐厅,“等我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趁晏行知换衣服,关雁回点蜡烛,倒红酒,盛米饭,给两只小狗倒狗粮,做完这一切,她没忍住笑了,实在是奇怪。
晏行知十分感动,抱着关雁回道谢,亲了又亲,温柔的模样像是想把她溺死。
一顿饭的进程不快不慢,与以往不同的是,晏行知盛了第二次饭,几乎搜罗尽夸奖词库,将色香味各有缺陷的菜品捧得堪比米其林三星。
吃完饭,两人去雨里散步消食,担心小狗着凉,只让它们在屋里跑跑,然后回房睡午觉,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心中便觉得满足。
和徐曼芝达成一致后,关雁回开始准备搬家,别墅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早都淘汰净了,甚至装不满一个行李箱,公寓那头相反,担心惊动晏行知,不敢光明正大,于是用思念母亲的借口过去,每次停留两三小时,一口气不敢歇,累得浑身酸痛。
对于最近的她而言,踏踏实实睡午觉极为难得,这一放松便睡得久了,睁眼已是黄昏。
身边空着,用手探温度,常温而已。
关雁回知道晏行知作息稳定,再累的情况午睡也不会超过两小时,想来睡醒后怕吵醒她,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关雁回走到书房外,房门留了个小缝,她随时想进直接推门就行,抬起手,听见晏行知在讲电话,大概是定制的东西做好了,他打算立刻去取。
通话进入尾声,关雁回悄悄走远,等晏行知出来,假装在走廊碰头。
晏行知快步走到她身边,“睡得舒服吗?”
“挺好的,”关雁回笑笑,“就是睡太久了,感觉刚吃完午饭,又要吃晚饭了。”
晏行知眸光宠溺,揽着她回房,“我有事出去一趟,不饿的话就等我回来吃。”
关雁回蹙眉,“怎么刚回来就有工作?”
晏行知从善如流,“小事而已,很好处理。”
小事,若真是小事,怎么会劳烦他呢。
竟是连谎话都懒得圆。
晏行知出门后,关雁回翻出协议,目光长久地落在日期上。
还剩两天。
就快了,就快了。
——
将近七点钟,关雁回听见走廊中响起脚步声,逐渐靠近,快走到门口时又停住,随后走远。
她悄悄起身,扶着门框探出头,刚好看到晏行知的背影,手中拎着黑色袋子,拎手上系着白色蝴蝶结,根据大小猜测,里面应该装着珠宝首饰。
不过既然背着她藏起来,想来不是送给她的。
晏行知前脚进书房,关雁回后脚下楼,佣人自然告诉她先生回来了,她佯装不知,返回寻找,在楼梯口碰上。
“我正要去找你呢。”
晏行知同样在寻她,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给你买的小蛋糕没?”
关雁回摇头。
“路过你喜欢的那家店,刚好看到新口味,给你带回来尝尝。”
关雁回心里翻江倒海,从何时起,她也成了顺路那一个呢。
“当饭后甜点吧。”
说完,她有一瞬的错愕,如果一切按照晏行知和王心玉的婚后协议进行,她何尝不是一块饭后甜点。
蛋糕一如既往的香甜,关雁回吃起来味同嚼蜡,每次咀嚼,都像在啃噬自己的灵魂。
蛋糕小小一块,两个不嗜甜的人分享刚刚好。
晏行知评价:“感觉不如草莓味的好吃。”
他对食物并不热衷,只要口味尚可他都可以接受,关雁回不希望他总是迁就她的口味,所以总是询问,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主动表达的习惯。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关雁回似乎预料到未来的生活,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像评价蛋糕一样,平常而随意地对她说出“你不如从前了”。
吃完蛋糕,晏行知起身,关雁回仰头,先入为主:“要工作吗?”
晏行知垂眸,视线在女生脸上逡巡一周,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凑近,那双眼睛盛满他的倒影。
他单膝跪下来,按着她肩膀将她压向自己,“我想陪陪你。”
关雁回弯折脊柱,明明低着头,却被吻得不断扬起下巴,不论什么姿势,她永远是承受方,板栗味在口中融化,被习惯驯化的四肢早已不受控制,倒在沙发上的刹那,双臂便条件反射地攀上晏行知的肩膀。
细微的一声后,衣带落地,窗外还下着雨,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腰被手掌掐住拱起,她仍旧处于状况外,晏行知喜欢延长前奏,里里外外照顾一遍才会开始,这次破天荒急不可耐起来。
“疼。”关雁回小声说。
晏行知停下探索的动作,低身吻她,“放松雁雁。”
沙发像无形的囚笼,关雁回被锁在狭小的空间内,完全找不到活动的余地,只能紧紧攀着面前的人。
一年时间,关雁回完全了解晏行知的喜好和身体,知道他喜欢沙发,总要翻来覆去折腾花样,可今晚,他们一直面对面。
他不允许她闭眼,她便尽力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做这事时,他和普通人相差无几,会脸红,会急促呼吸,浑身肌肉紧绷发力,汗珠凝在皮肤上,在某个没准备的时刻落下来。
起初是抵抗本能睁眼,慢慢地,关雁回近乎贪婪地看着他,抬起手想摸摸他的眉骨、眼睛、吻过无数次的嘴唇。
晏行知攥住她的手腕,侧脸吻她手心,向下,贴着脉搏,“雁雁,我要加速了。”
到达顶点,关雁回终于有了放肆大哭的理由,对外界的感知降低到最弱,脑海中混沌一片,云雾翻涌,浪潮冲塌堤坝,她感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别走。”关雁回说不清话,五指漫无目的地抓挠。
晏行知与她十指相扣,安抚地捏了捏,“傻了?停在里面不安全。”
关雁回眯着眼,朦胧中,男人起身,抽了张纸,包住用过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晏行知,”她嘴唇嗡动,“你喜欢我吗?”
“嗯?”晏行知没听清,“要喝水吗?”
关雁回没有勇气问第二遍,闭上眼,掩住神情中的哀伤。
“腿疼。”
晏行知坐下,抬起她的脚踝,自下而上,手法娴熟地帮她舒缓酸胀的肌肉。
房间到处蔓延着欢愉后的味道,在无声时刻成为引燃暧昧的导火索。
晏行知缓缓加重力气,“雁雁,再来一次吧。”
关雁回沉默片刻,说:“好。”
“回房间?”
“还在这儿。”
空间小,他们会抱得紧紧的,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晏行知去拿新的,关雁回躺在沙发里,陷入挣扎,很多次,她想心平气和地说结束,结果被她用各种理由否决了。
饭桌上谈事对胃不好、雨里听不清、蛋糕奶油入口即化容易呛到……拖啊拖,就拖到现在这个地步。
关雁回以为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足以掩埋她对晏行知的感情,可临近分离,她发现她舍不得,那是她心尖的血肉,是她用灵魂滋养出的爱意。
但是,再犹豫下去,她的灵魂就要被吸干了。
关雁回撑起身体,冲房间叫他名字:“晏行知。”
“怎么了?”晏行知回到她视野中。
关雁回忽然哑了嗓,牙齿打颤磕碰舌尖,吞咽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来到她身边,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仰着脸,下巴抵在他锁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忍回去。
“晏行知,我们在恋爱吗?”
关雁回想,她成全了那么多人,该轮到成全自己一回了。
“当然,”晏行知抬手,手掌极轻极缓地抚过她的背,“雁雁,我们是恋人。”
关雁回嗯了声,脱离他的怀抱,对视须臾,说:“那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