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回盯着这条消息许久,将手机静音扣在床头柜上,躺下背对过去,拉起被子。
无需回复,反正天一亮,晏行知就会出现在被窝里。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翌日清晨,关雁回睁眼前,先嗅到了一股沉稳的乌木味道,悄悄侧头,耳廓贴着男人的胸口,感受他胸口徐缓的起伏,心跳声仍旧平稳,不起波澜。
关雁回试探着动了动,发现他没反应,从手臂下方退出他的怀抱,拎起拖鞋,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她想赖床,也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奈何生理需求摇着小皮鞭硬生生将她赶出被窝。
关雁回自然推开晏行知的卧室房门,和上次惊喜回家一样,他先在这边洗澡,之后去她的卧室睡觉。
解决完生理问题,顺便洗漱。
简单洗漱完走出浴室,视线落在沙发上,上面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晚些佣人会收拾。
关雁回随手拿起一件,是西装外套,鬼使神差地,她低头,脸没有完全埋进去,被一股不属于晏行知的味道拦住。
得益于前段时间上过调香课,她分辨出这是玉兰花香。
优雅大气,成熟妩媚。
她感觉很陌生,因为这股味道沾染在晏行知的衣服上,同时又分外熟悉,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明艳的身影。
关雁回僵直在原地,不住地想,晏行知昨晚去了哪里,见了谁,他们为什么靠得这样近。
前一秒想得到答案,后一秒平静退却。
在这段感情中,在乎没有任何价值,只会让自己陷入难堪,徒增笑话罢了。
“咔。”
关雁回抬头,眸中神色来不及遮掩,直直闯入男人眼中。
晏行知了解关雁回赖床的小爱好,睡醒后怀中空荡,立刻便猜到她的去向,前来寻人,哪料一开门,竟看见女生面色冷凝,眼睛发红却没淌下一滴泪,宛如一片干涸的湖水。
他心脏倏地揪起,快步走过去,捧起她的脸,嗓音低哑柔和:“怎么了雁雁?”
他的反应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想来和上次一样是误会。
关雁回心绪翻涌,她明白猜疑是情侣间的大忌,不断吞咽抑制嗓底滞涩的疼痛,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捡衣服撞到脚趾了,好疼。”
晏行知将她抱到沙发上,手掌托起她的脚底,“我看看。”
“疼劲过去了,”关雁回搂住他的脖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哄,只能尽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晏行知被拦住,无奈地抚拍她的后背,“你不在,我睡不着。”
关雁回脸颊贴着他侧颈,耳中尽是动脉跳动的声音,“那我陪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晏行知扶着她肩膀拉开些距离,看着她眼睛,“吃完饭去商场,给伯母挑选春节礼物。”
敏锐地捕捉到他对吴秀称呼的变化,关雁回愣住。
晏行知轻笑道:“杜叔说你成天对着礼品单犯难,不如去商场挑实物,你觉得呢?”
关雁回麻利地从晏行知腿上下来,不忘拉他起身,拽了一下没拽动,扭头,见男人四平八稳往后靠着,摆明要些好处才愿意动。
她凑过去亲他,原想着贴一下,却被按住亲了个够本。
关雁回被亲得双眸迷离,软着嗓子催他:“别闹了,还要买礼物呢。”
晏行知不放手,“那什么时候闹?”
“晚上。”
“太晚了,等不及。”
“买完东西回家总行了吧。”
晏行知咬她指尖,“帮你记着。”
——
他们去的是高级商场,奢侈品云集,临近春节,客流量没有明显上升,少数知名店铺外边排着长队,他们自是不需要。
晏行知的长相不是秘密,和关雁回手牵手行走在商场中,吸引了无数视线,不过这种私人行程,很少有没眼色的人上前攀谈,偶尔遇到需要问候的长辈,晏行知也会大方说明此行是陪女朋友逛街,给足了关雁回安全感。
“晏行知,”关雁回在旗袍店转了一圈,来到等候区,身后跟着两个销售顾问,“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销售顾问展示旗袍,黑色为底,配以金色刺绣,另一个顾问端着首饰盘,上面是一套翡翠首饰,端庄优雅,刚好符合吴秀的年龄。
晏行知点头,“不错,包起来吧。”
销售顾问去开单,晏行知将红茶递给关雁回,“再买些其他的,春节穿黑色不喜庆。”
关雁回真没想到这一点,吴秀不爱穿颜色艳丽的衣服,之前给她买过红紫一类的颜色,穿一次就压箱底,出于性价比,她便极少买这些。
“等等,我看看照片。”
关雁回给吴秀建了一个单独的相册,打开挨张看了看,发现保姆团队给她搭配了许多风格,都很漂亮。
原来吴秀不是不爱颜色,而是这种衣服挑人,从前她穿不适配,所以不得不选择百搭的黑白灰。
意识到这一点,关雁回感到非常挫败,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晏行知揽住她的腰,“不高兴了?”
关雁回转头,额头抵着他肩膀,“有点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这么漂亮的模样。”
“那你应该高兴,”晏行知用食指和中指按住她嘴角,轻轻向上一提,“笑一个。”
“晏先生,关小姐。”
关雁回立刻坐直,屈指蹭了下嘴角,余光一晃,瞥见晏行知肩头沾了一点淡白色粉底,连忙抬手拍了拍。
销售顾问将黑卡和票据递给关雁回,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需要。
关雁回刚要说没有,晏行知敲了敲桌面,手指在服装册上点了点,“这几条取来。”
接着对关雁回说:“这些颜色适合你,你去试试。”
关雁回稀里糊涂试了六件旗袍,最后留下三件,外加两套珠宝。
逛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属于关雁回的东西是吴秀礼物的好几倍,两个保镖各推着一辆购物车,才将东西运回车上。
回到车上,关雁回打开手包,各种各样的票据挤满了狭窄的空间。
晏行知弹了下她耳垂,“发什么呆。”
“我感觉在做梦,”关雁回抬起手,“你掐我一把。”
晏行知失笑,按下她的手,压过去咬她嘴唇,“疼吗?”
“疼,”关雁回舔了下被咬过的位置,“简直比电视剧还要夸张。”
“之前不是还嫌弃品牌上门太勤耽误时间。”
“那不一样,购物能带来幸福感。”况且还有晏行知陪在身边。
晏行知体会不到购物的乐趣,但是看她高兴,胸腔仿佛也被她口中的幸福感填满。
车子一路向郊外疾驰,关雁回疑惑:“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
车子穿过大门,在草坪前停下。
关雁回搞不清状况,转头,晏行知已经下车,绕过车尾,帮她开车门。
草坪有坡度设计,望不到边际,少有植物遮挡,冷风肆无忌惮地刮,带起凛冽的风声。
关雁回提起围巾遮住下半张脸,“晏行知,你不会要带我露营吧?”
晏行知没回答,牵她走上去。
冬季的草坪不算漂亮,但别有一番豪情,越过高坡,关雁回看见几匹悠哉闲逛的马,小狗蹦蹦跶跶绕着它们跑。
见他们过来,驯马师和训犬师快速控制动物,保证它们不会伤人。
关雁回看见小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次回国后,她写了份“小狗申请表”传给李秘书,之后没有消息,她也没关心催促,默认这件事不了了之。
关雁回双眼满是惊喜,“都是我的?”
晏行知失笑,他本打算选一只最乖最省心的抱回家,后来觉得她应该更倾向自己挑选,这才有了本次行程,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竟是想把十只全部抱走。
家里倒是不缺养狗的人,但是一只狗尚能接受,弄一群回家,那个混乱的场面,他实在难以想象。
“一只,”晏行知略微停顿,“最多两只,你选的大部分是大型犬,过段时间十只一起扑你,我恐怕就要打120了。”
甭管一只还是两只,有狗就足够让关雁回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她松开晏行知的手跑过去,蹲下身,十只小狗都乖乖坐着,尾巴摇得比螺旋桨还快,她挨个逗了逗,终于有一只阿拉斯加小炮弹似的扑到她怀里。
关雁回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晏行知眉眼冷下两分,给这只狗贴上不适宜饲养的标签。
训犬师第一时间去拽狗,关雁回阻止:“别吓到它,我没稳住,摔得不疼。”
“地上凉,”晏行知说着,一手拎狗,一手扶关雁回,“这只……”
小狗被拎起来也不闹,关雁回俯身,借机揉了揉狗头,“真活泼,我想养它。”
晏行知蹙眉,这只小狗重量不轻,长大后恐怕顶得上一个半关雁回,他松了背带,小阿拉斯加甩了甩身体,又往关雁回身上扑。
训犬师眼疾手快往背带上扣牵引绳,将它的活动范围控制住,惴惴不安地看向晏行知。
关雁回就看好它了,跟训犬师要了点零食,一边喂,一边伸手拉扯晏行知的裤脚,“你来喂一下,免得回家跟你不亲。”
晏行知心说不亲也挺好,但裤脚上的手锲而不舍,不忍心拒绝,还是蹲下来,掰了一小块零食喂狗。
关雁回讲究雨露均沾,十只小狗都有份,喂了一圈,又抱回来一只小不大点、棉花团似的马尔济斯。
她抱着马尔济斯站在晏行知面前,不说话,一人一狗巴巴望着他。
还没养呢,就有主宠像了。
晏行知轻笑了声,“可以。”
晏行知让训犬师展示这两个月的训练成果,简单的指令都能听懂,上升到复杂一点的游戏指令半数小狗能完成,其中小阿拉斯加完成度最低,只一味地摇尾巴转圈圈。
晏行知暗戳戳上眼药,“有点笨。”
“那更要养了,”关雁回怜爱笨小狗,“这么笨,被欺负了怎么办,你说呢?”
晏行知看看占据她怀抱的马尔济斯,又看看追尾巴转圈的阿拉斯加,后悔刚刚让步允许她养两只。
正欲开口让她再考虑考虑,一转眼,见她喜滋滋地盯着小狗,是他从未见过的渴望目光,顿时心软,算了,闹就闹点吧。
“嗯,你喜欢就带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