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口中喋喋:“不要不要,我真不行了。”
晏行知眼底浮现遗憾的神色,不过一瞬就被完美遮掩住,拉上玻璃门,“用浴缸吗?”
“不用了吧,费时间。”关雁回现在只想躺着,躺到天荒地老那种。
晏行知铺好防滑垫,让她踩稳,手紧紧托在她腰间,“扶稳我。”
结果一扶就是一个多小时,浴缸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主卧的床一塌糊涂没法睡,晏行知抱关雁回去客卧,她精疲力尽靠着他的肩膀,万分后悔自己多嘴那一句:“你睡袍湿了,扶着打滑。”
睡袍再滑能有瓷砖滑吗,能有打了泡沫的浴缸滑吗?
真想穿回去,自己一巴掌,出尔反尔的晏行知更是降龙十八掌。
晏行知把人轻轻放到床上,看她明明昏昏沉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脸上却还怨念深重,拉过被子横在她腰间,盖住两片红指印。
“要喝水吗?”
听她声音哑得厉害,恐怕是喊破了。
关雁回点头,嘴巴张了张,是“要”的口型。
她是真缺水缺狠了,就着晏行知的手,咕咚咕咚不歇气喝了整一杯,喝完,像重新回到水域的搁浅小鱼,干瘪的身体和精气神逐渐恢复。
晏行知似乎把开灯伤眼的说辞听进了心里,所以只开了阅读灯,模拟柔和的自然光打在他侧面,手中空水杯略微倾斜,穿着棉质家居服,头发没吹干,前额的发向后梳,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颈肩的毛巾上消失不见,眼睫低垂,整个人的气质随之温和起来。
“我在隔壁,有事喊我。”
关雁回嗯了声。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关雁回心里空落落的,许是因为身体刚被填满过,如今才空泛寂寥,不过她很清楚,他们的关系简单又复杂,没有事后安抚和同床共枕的必要,而且晏行知能照顾她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很温柔的金主了。
阅读灯自动熄灭,关雁回跌入一片黑暗中,想起晏行知临走时按了几下按钮,看来是照顾她行动艰难,设置了定时熄灭。
要不要总是冷着脸做这么贴心的事。
关雁回翻身,腿间夹着被,疲惫席卷而来,不比从前念头无数入睡困难,今夜闭上眼便失去了意识。
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扳动她的双腿,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像有人半蹲在她身前,清清凉凉的体感自下面传来,她咕哝一声,想着晏行知家很安全,晏行知也勉强算个正人君子,搂紧腰间的被子,脸一偏,再次沉睡过去。
翌日,关雁回生物钟失灵,睡到将近十一点,她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而且做了个非常不正经的梦。
掀开被子下床,依旧是熟悉的感觉,但是比上次强了一点,难不成这也能刷经验升级?
洗漱时听见有人敲门,含糊说了句“门没锁”,探出身子看来人是谁。
佣人抱着一套衣服,说:“关小姐,午餐已经做好了,衣服我放在桌子上,还有其他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
佣人就要离开,关雁回叫住她,压低声音:“晏行知走了吗?”
“先生去上班了。”
关雁回刷牙的动作迟缓下来,想到上次他留到中午,牙刷冷不防戳到牙龈,瞬间回神,嘶了声:“知道了,马上就好。”
佣人刚离开,她手机就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心说真是不经念叨。
晏行知风格依旧,接通后不说废话:“醒了?还难不难受?”
“唔,咕噜咕噜——”
一夜过去,关雁回的心态也是好起来了,电话通着,让晏行知听她漱口,没办法,刚好赶上,又不能拒接。
漱完口洗脸,闭着眼揉搓泡沫,“不太难受,就是腿酸小腹坠坠的,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叫醒我?”
“为什么要叫醒你?”
“嗯——”关雁回沉吟片刻,“送你出门?”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没必要,你需要休息,”晏行知声音低沉,“茶几上有药,你离开的时候带走,睡前涂,两三天都可以。”
关雁回不解:“什么药?”
“昨天在浴室看你肿得厉害,买了点外用药,”晏行知顿了下,“你不知道?”
“咳咳,呸!”关雁回不小心吃进洗面奶,舌尖一股酸苦,“我应该知道吗?”
晏行知声中含笑:“我以为你知道,昨天上药的时候,你还挺配合的。”
“……”关雁回石化。
原来那个不正经的画面不是她的梦!
她就说,做得昏头涨脑的,哪还有力气欲求不满做春梦!
晏行知听见她嘟囔“偷袭”“伪君子”,体贴地转移话题:“医院说吴女士可以出院了,你怎么安排?”
说起正事,关雁回暂时压下羞耻,“我得先搬家。”
她们在老城区住了二十来年,大件不搬,光是衣服鞋子、吴秀的爱花、她的书本等等常用物品,估计也要装满一个小皮卡。
“好,稍后李秘书会联系你,”晏行知一锤定音,“我还有会,有事给我打电话。”
关雁回欲言又止,“好。”
安静几秒,晏行知补充:“不用预约,直接联系我。”
“知道了。”
利用吃饭时间,关雁回和李秘书敲定后天搬家,她需要时间整理。
本以为老房子收拾起来会十分繁琐,然而有晏行知请的收纳师在,她只需要从旁指挥“要”或“不要”,但凡想帮忙都会他们被拦下来。
更贴心的是,他们决口不提断舍离,不论多么无用,只要关雁回露出犹豫的神情,他们便立刻打包装箱,仅仅用了半天,老房子焕然一新。
当天下午,一行人一刻不停,转移阵地去市中心整理新房,关雁回的行李则直接送到晏行知常住的别墅。
晏行知深夜回家,进门看见玄关处摞着两个纸箱。
佣人解释:“李秘书说暂时别动,就先放在这儿了。”
“搬到关小姐房间门口。”
房间是三天前收拾好的,是主卧里的另一侧套间。
晏行知上楼,佣人抱着箱子跟在他身后,走到房间门口,他问:“她今天来了吗?”
佣人反应一秒,“没有,只有李秘书和收纳师。”
晏行知说“知道了”,打开关雁回的聊天框,想了想,对着两个箱子拍照,然后发送。
很快,关雁回回信。
【向阳】:影响你了吗?我怕我妈不适应,想陪她多住两天,我明天就去收拾行李,不会放很久的。
【YAN】:没事,不是催你。
【向阳】:谢谢你理解[可爱笑脸]
晏行知看着表情微微怔了下,在他的记忆中,关雁回从来没有对他真心实意地笑过,除了那晚他搅黄相亲,母亲打电话训人,她露出个类似取笑的表情。
莫名烦闷,聊天的兴致散了,而且关雁回也认为聊天结束,没再发来一言半语,他抛开手机,不去想情绪的来源,洗过澡,继续去书房加班。
——
一大早,银灰色轿车开进别墅大门,停在花园小径台阶前。
关雁回下车,仰视眼前内敛却处处透露奢华的建筑,这是她未来一年的住所,有管家,有佣人,还有一个关系非同一般的男人。
她沿着小径慢慢行进,尽头,别墅门开着,管家和佣人都在,热情得恰到好处。
听他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杜管家领她上楼看房间。
“二层只有主卧和书房,”杜管家推开门,进入中央会客厅,手朝向右侧,“这边是先生的房间,他不喜欢——”
话音未落,话题中心的房门打开。
晏行知一席商务西装,抬起眼,淡漠的视线划过管家,最终落向关雁回。
对视几秒,他调整手表,随意闲聊的模样:“昨晚没睡好?”
“嗯?”
“眼圈青了。”
关雁回下意识抬手,按在眼底,眼神闪烁。
昨天,吴秀出院搬进新家,乍然脱贫心里不安稳,再加上得知女儿要和晏行知同居,虽然早有预感,没有出言阻止,但还是自责地抱着女儿哭到下半夜。
关雁回担心她半夜出状况,便陪她了一晚,定了早上的闹钟来晏家收拾东西,拢共睡了不到四小时。
她含糊道:“有点认床。”
晏行知半眯起眸,没拆穿她劣质的谎言,“补一觉再收拾,不着急。”
关雁回攥着背包带,男人擦肩而过时叫住他:“晏行知。”
晏行知驻足,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关雁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他,许是想和房主打好关系。
“我明天晚上就能搬过来。”
晏行知点头,“嗯,钥匙和密码杜叔会给你。”
他已经磨蹭了够久,再不出发就要延迟早会,虽然没人敢探究他迟到的原因,不过他习惯在正确的时间做该做的事。
晏行知离开后,关雁回收拢思绪,问:“刚刚说到哪了?”
管家接回话题:“先生不喜欢人随便进他的卧室,书房里有机密文件,也不能随便进出……”
关雁回牢牢记下。
就在这时,手机短促振动,拿起一看,是晏行知的消息。
不是刚离开?
【YAN】:我房间床头柜有助眠香薰,需要可以去拿。
关雁回:“……”
【向阳】:杜叔说你不喜欢别人进你卧室。
【YAN】:你不是别人。
关雁回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也许负距离的关系确实称得上一句自己人。
【向阳】:好的,我知道了[ok]
意料之中没有回复,关雁回收起手机,随杜管家左转进自己未来的房间。
房间前室放着一架小秋千,背后是简易绿竹景观,过一道隔断门便是卧室,挂了床幔的公主床占据中央位置,飘窗上铺着柔软的云朵棉垫,看起来十分童真,再往里是步入式衣帽间和浴室。
关雁回没想到她的套间功能这么丰富,装潢也不是统一的性冷淡极简风,反而少女心十足。
杜管家领路介绍:“先生说您中意浅色,设计师便采用了时下比较流行的奶油风,床垫是最软的款型,衣帽间填充了当季各品牌新款,长裙居多,套间没有预留书房位置,所以在卧室一角安置书桌书柜,如果您不满意,三楼还有闲置房间,可以改成书房。”
关雁回听得一愣一愣,她从未对晏行知提及过喜好偏向,若说全靠日常观察,不过寥寥几面,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竟然对她如此了解。
转了一圈,试用了部分常用功能,关雁回满意得无以复加。
杜管家叫来佣人为她归置行李,衣服抱去洗衣房清洗,书本根据首字母排列放到书柜中,其余物品按照她的心意一一摆放,看起来有些突兀,不过好歹填补了内心空落的归属感。
离开前,杜管家往她背包里塞了两本时尚杂志,叫她拍下喜欢的发给他,他立刻安排团队对接品牌方。
关雁回空着手来,带着kpi走。
王司机静候在车旁,提前拉开车门,她俯身上车,车门关闭时,她再次望向眼前的建筑。
人生齿轮,自此开始转动。
从现在开始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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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