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不容商量,但沈耀星还是点了点头。
他对林寒江总是无法硬起心肠。
尤其是当他如此直白地表示要弥补过去的遗憾时。
他们心里都清楚,那六年的分离是无法弥补的,但明白无法弥补,并不意味着不去尝试。
林寒江的态度表明,对于这六年,他的感受与自己相同,这让沈耀星愿意无条件地为他心软。
这次,林寒江没有再戏弄他,只是低头专心地为他擦拭。
其实,小时候他已多次这样照顾过他,只是那时的沈耀星还不懂得这其中深厚的情感。
而现在,他们至少已经交往,接过吻了,酒精带来的凉意和粗糙的纱布触感,让沈耀星的脸渐渐变得通红。他咬着唇强忍着,最终放弃抵抗,用枕头遮住脸。
只要不露出脸,就不会丢脸!
林寒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轻轻笑了笑,“这么容易害羞啊。”
沈耀星羞得耳朵都红了,立刻用枕头捂住他的脸,“不许说!”
这怎么能怪他呢!哪个正常的男人,在心爱的人如此靠近,手法如此亲密的情况下,能没有反应?
“好,”林寒江应道,声音从枕头中闷闷地传来,“如果你介意,那就盖上好了。”
他很温馨地提醒,“不过如果看不见,可能会擦错地方,星星不要生气。”
“……”沈耀星挣扎了又挣扎,最后还是把枕头拿开,抱在怀里,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
这样的他,没有半点威胁,反而显得可爱。
林寒江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担心他着凉,没有继续戏弄,迅速帮他擦完并穿好衣服。
沈耀星只需简单地抬手抬脚,两人默契的动作已经在过去的日子里,重复了无数次。
一切忙完后,林寒江又拿出了药膏,为他涂抹身上的红疹,沈耀星忍不住想要抓挠,但在林寒江警告的目光中,不得不收回了手。
哼,真小气,连挠一下都不让。
在昏暗的房间里,林寒江轻叹一声,细心地为沈耀星调整睡姿,避免他被人无意间撩拨。
但没过多久,沈耀星又蹭了回来,坚持要睡在这里。
林寒江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最终没有再动。
房间逐渐安静下来,沈耀星迷迷糊糊地说:“药膏弄到衣服上了。”
林寒江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沈耀星睁开眼睛,疑惑地问:“你不介意吗?”
林寒江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声音低沉地说:“为什么要介意?”
沈耀星嘟囔道:“你不是有洁癖吗?”
“没有。”林寒江淡淡地陈述事实。
沈耀星惊讶地问:“啊?”
“你小时候身体很弱。”林寒江解释道,“有一次母亲带客人回家,离你两米远打了个喷嚏,当天下午你就开始感冒,晚上又发烧。”
沈耀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生病了。
“医生说你的抵抗力很差,空气中的病菌随时都可能侵入你的身体,要我注意环境卫生,做好消毒工作。”
所以每当流感季节来临,林寒江都会提前帮他请假,不让他去学校,然后亲自在家辅导他功课。
而这个时候,沈耀星作为遵守纪律的好学生,却非常兴奋。
因为林寒江会在家办公陪伴他。
当然,林寒江也很忙,并不是每次都能这样,但只要有一天他们能完整地待在一起,沈耀星就会感到满足。
所以林寒江对家里的卫生要求非常严格,每位入职的员工都要进行定期体检。
包括他自己。
林寒江从外面回来,不洗澡就不会进卧室,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细菌,总担心会传染给沈耀星。
因此,他对消毒和卫生的要求达到了洁癖的程度。
林寒江的洁癖针对所有人,唯独对沈耀星网开一面。
但他从小就教导沈耀星要勤洗手,讲卫生。
沈耀星还曾嘲笑他,“你这样好像我妈妈。”
林寒江会捏他的鼻子,笑着说:“我是你哥哥。”
“嗯!哥哥。”小孩儿软绵绵的,笑起来的瞬间,仿佛璀璨的星光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在林寒江的世界里,没有光彩,沈耀星成为了他唯一的亮色。
然而,某个时间节点以后,沈耀星就不再愿意称呼他为哥哥。
他规规矩矩地跟着其他人称呼他为林寒江。
林寒江其实并不介意这个称呼的变化,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就好。
但记忆中那道像柔软糖果一样甜腻的“哥哥”,总让他一再怀念。
林寒江并不会强迫他改口,只是在他犯错要受罚的时候,他会让他知道,只有喊他哥哥才能获得宽恕。
这件事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了,直到现在,沈耀星都认为,只要他喊一声“哥哥”,林寒江就会原谅他。
然而,林寒江内心深处仅仅是出于对那声“哥哥”的渴望,而非真的想要放他一马。他本质上是个品行不端的人,只是善于抑制自己的**。
他很少在孩子们面前显露出自己恶劣的一面,生怕吓到他们。
然而时至今日,他们的关系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们将共度一生,沈耀星必须了解真实的他。
他渴望沈耀星比任何人都更懂他,接受他,与他共同生活,白头偕老。
沈耀星与林寒江共同生活多年,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洁癖原来与自己有关。
因此他对自己的要求总是格外宽容。
沈耀星便是他这一怪癖的源头。
林寒江甚至觉得自己不干净,都不会觉得沈耀星不干净。
沈耀星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让他感到浓烈的惊喜,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他是一个性格矛盾的人,很难说出口那些甜言蜜语,因为他容易害羞,容易感到羞耻。
此刻,他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握住林寒江的手,插入他的指缝,与他紧紧相扣,轻声说,“哥哥辛苦了。”
他想,这比简单的一句“我爱你”更能表达出他对林寒江多年照顾的感激。
林寒江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再叫一遍。”
沈耀星顺从地重复,“辛苦了。”
“是另外两个字。”
沈耀星摇头,“不说了,困。”
林寒江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也不忍心再逗他,“睡吧。”
沈耀星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在意识模糊之际,他总感觉到有人摸他的额头,抚他的脸颊。
那人的掌心有一层薄茧,轻抚他的肌肤,让沈耀星感到无比舒适,心中涌起一股安定感。
他渴望拥有这份温暖,永不改变。
他为什么不再叫林寒江哥哥?
因为他知道,兄弟之情毕竟有限,而朋友或……之间的关系却有无限的可能。
沈耀星病了几天,但幸运的是,在大师课开始前,红疹开始消退,也没有再发烧,他一大早就背着书包,独自出门上课。
沈耀星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小孩,他很乖巧,学业上能自力更生,自觉完成作业。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寄人篱下,必须有一些优势,才不会被抛弃,被赶走。
林寒江从未威胁要抛弃他,即使生气时,也从未用这种方法吓唬过他。
但林夫人的冷漠与忽视,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那时,林寒江也还小,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里,他只能默默承受大人的决定,无法改变。
林寒江不愿沈耀星被伤害,因此默许了她只要在,沈耀星就会躲在楼上,同时他自己也减少了与他的相处时间,不让他的母亲觉得他很重要。
他知道母亲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意见,但是因为已经完成了谈好的条件,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名正言顺地反悔,只能忍耐。
但是,成人的世界充满了谎言和不确定性,忍耐终究会爆发。
林寒江知道,她心里一定有办法,要把他带回来的人赶走,就像那只鸟一样。
只要有她在,无论是沈耀星还是他,都不会过得开心。
于是,林寒江开始想办法,一定要让这个家变成只属于他和沈耀星的家。
柳怜酒是在严格的家族中出来的千金,最后因为家族联姻,嫁给了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林家同样是底蕴深厚的家族,最初从事珠宝生意,后来被林寒江的爷爷接手,开始进行境外投资,抓住了时代的机会,迅速崛起。
林寒江的奶奶是官家出身,身份高贵,现在由林寒江的姑姑接任她的位置。
有这样的背景和几代人的积累,本该风光无限,但到了林勃良这一代,几个孩子都比较平庸,老爷子有意培养,但有心无力。
那段时间,林家就像掉进狼群里的肥肉,引起了所有人的觊觎。
柳家和林家早就有了深厚的联系,一直有婚约,只是两家掌门人还没有确定好联姻的对象。
林勃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找到了各方面都非常合适的柳怜酒,只见过两次面就决定结婚。
联姻是两个家族资源的整合,有了这层关系,柳家自然会全力支持他。
林勃良得势后,与柳怜酒联手稳定局势,推动企业调整方向,重新发展,这才有了后来的局面。
也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