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斯池买了最早的航班直飞回国。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回国计划,包括温枝——他两天前发给温枝的那张机票截图上的日期并不是今天。
出机场后庄斯池叫住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庄斯池一开始还在想自己很快就能见到温枝。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劲。
机场的位置明明就在溪藤区隔壁,可司机却在往反方向开。
庄斯池打开导航软件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位置。他回想了下自家司机平时的开车路线,心想自己是遇到故意绕远路的黑心司机了。
他刚结束好几个小时的飞行,现在没什么心情找司机麻烦。
于是庄斯池语气友好地对司机说:“师傅你是不是开错路了,春景苑在溪藤区,不往这个方向开。”
然而司机就像是被庄斯池的话戳中痛点,直接破口大骂,说自己干这行这么多年,肯定比他这个毛头小子要懂,让他别指手画脚。
庄斯池没明白对方为什么因为这句话破防。不过他肯定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被骂还会忍气吞声的人。他立刻骂了回去。
两人对骂一阵后,司机在路边停了车,让庄斯池滚下去。
庄斯池回骂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大冬天的,庄斯池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刮着寒风的街边。
他拿出手机,确认了下现在的时间,心道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司机,搞得他耽误了半小时。
庄斯池一边在心里骂着那个司机,一边打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这次庄斯池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春景苑的占地面积太大,庄斯池花了点时间才走到温枝家的大门口。
庄斯池知道温枝家门锁的密码,而且门锁也储存了他的指纹。
但他就是要按门铃,等温枝来给他开门。
现在是上午10点34分,以庄斯池对温枝的了解来说,这个时间点温枝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他从可视对讲门铃里听到温枝的声音:“你好,稍等,我马上下来开门。”
很快,房门从内部被打开了。
门原本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温枝从缝里往外看,意外地发现外面的人是庄斯池。
他刚刚想在可视门铃的屏幕里看看是谁来找自己,没想到对方特地用手遮住了摄像头。
温枝把门完全推开,让庄斯池进门:“怎么来之前没和我说一声,你发的机票明明是后天的。”
屋内开着温度适宜的暖空调,庄斯池一进屋就把身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了。
他把行李箱推到一边的角落里:“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我还没告诉我爸妈回来了,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还在意大利。”
“要现在打个电话和叔叔阿姨说一声吗?”温枝穿着一套长袖长裤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说一声让他们放心一点。”
“等一会儿再说吧。”庄斯池说,“不着急。”
“也行。”温枝问,“你吃饭了吗?”
庄斯池在飞机上吃了豪华的飞机餐,可他听到温枝的问题后语气夸张地说:“没吃呢,饿死我了!”
“我请你?当给你接风洗尘。”温枝提议道,“吃火锅吗,还是吃烤肉?”
“你是不是看到谁都要说一句我请你吃饭吧。”
庄斯池只是随口说一句,没成想温枝听见他这句话后还真沉默了一会儿。
温枝思忖道:“我昨天还真的请一个人吃饭了。”
庄斯池警觉道:“谁?”
温枝并没有隐瞒:“程明川弟弟。”
庄斯池不敢置信,又问一遍:“谁?”
“程明川弟弟。”温枝耐心地重复一遍。
“啊?”庄斯池皱起眉头,音量都提高了,“你为什么和程明川弟弟吃饭啊?”
庄斯池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温枝就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先安静下来。等庄斯池硬生生把自己的疑问咽回肚子里,温枝才开口:“先上去吧,上去之后再说。”
上楼后,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
温枝不喜欢那种别墅常见的奢华风装修,当初给室内设计师提的要求是美式乡村风格。客厅里的沙发不是冷冰冰的皮质沙发,而是布艺沙发。
庄斯池迫不及待地发问:“你为什么要和程明川弟弟一起吃饭啊?”
“他昨天到书店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温枝裹着一条小毯子,“我觉得算是帮了我一些忙,所以想着请他吃饭谢谢他。”
庄斯池重复道:“到书店找你,跟你说了一些事情?”
温枝点点头,补充说:“是程明川的一些事情。”
“你说的那个弟弟,是程致远的私生子?”庄斯池问。
“对。”
程明川的父亲程致远有个私生子在他们的圈子里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他和温枝是发小,但他和温枝的前男友程明川没什么交际。温枝很有分寸,不会和人提起男朋友家里的八卦秘辛。庄斯池也不会主动去问这种事情。
他是在一次家庭聚餐上从父母口中知道的。这种桃色新闻很适合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他了解得并不多。
庄斯池怀疑道:“他不会是来提程明川来向你求和的吧?”
他的嘴动得比大脑快,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个猜测有多不合理。对方如果真的来替程明川求和,温枝怎么可能会请他吃饭,完全说不过去。
“他不是来替程明川求和的。”温枝说,“他告诉我程明川曾经把助理带回家过,说如果程明川找找我复合,让我不要答应程明川。”
庄斯池骂了一声狗东西,然后说:“程明川他死不死啊,我现在买块地给他埋进去。”
“你要是有言灵的话,我估计程明川他现在已经永世不得超生了。”温枝开玩笑地说,“别骂他了,把时间浪费在骂他上太亏。”
“行吧。”庄斯池问,“不过他怎么会来跟你说这些?”
温枝沉默几秒:“可能是回礼吧。”
庄斯池不理解温枝的答案为什么是回礼,可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程明川那个弟弟,他怎么样?”
“高中生,和温昭是同班同学。”温枝说,“昨天和他吃完饭,我说我买单,没想到他偷偷地把单买了,我说转账给他,但他怎么样都不收。最后说AA,他才答应。”
在庄斯池的想象中那个私生子和程明川是同龄人,知道对方是高中生后庄斯池颇为意外地想,居然和温昭是同班同学,那就是只有17岁了。
庄斯池无端地放松下来,他靠在沙发上:“原来和咱妹同一个班。对了,说到这个,你知道程明川他爹的情况吗?”
温枝拖长调子嗯了一声,然后说:“植物人?”
“前阵子听我爸妈说的,本来想着不太好告诉你。”庄斯池说,“程致远他本来是想把小儿子带回家认祖归宗的——就是程明川那个弟弟,结果把小儿子带回家没多久他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后来再听到消息程致远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然后呢?”温枝把自己身上的小毯子裹紧了些。
“这说明什么,”庄斯池一拍手,“这说明出轨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原来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温枝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转移话题:“我去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吧。”
在温枝换衣服的时候庄斯池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客厅内的布置。他一直觉得这里的装修很有生活气息,也很温馨。他自己的房子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庄斯池看向茶几上用透明亚克力盖住的羊毛毡摆件。
温枝在自己养的猫离开之后找人定制了这个全身羊毛毡摆件,除了尺寸有些小,看起来和那只布偶猫几乎一模一样。
庄斯池出神地盯着摆件,直至温枝换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庄斯池才终于回过神。
“我换好了,走吧。”温枝说,“在想什么啊,这么认真,刚刚叫你都没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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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枝前天和夏行颂吃完饭先送对方回了家。在回自己家的路上温枝的车被一辆摩托车刮蹭了一下。他记得骑着那辆摩托车的人是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男生,说话时的用词很不好听。整个人给他一种很“精神”的感觉。
他当时下车看了,车上有一小块地方的车漆被刮蹭掉了。温枝的车也算是贵家伙,补漆估计得要不少钱。摩托车主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掏不出那么多钱。
“然后呢,”庄斯池说,“你没让他赔吗?”
温枝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让他赔了两百。”
庄斯池欸一声:“两百能补多少漆啊。”
“象征性地让他赔一点。”温枝说,“今天车应该已经补好漆了,到时候我直接去开回来好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一路走到了春景苑的大门口。
他们刚走出大门,温枝就在保安室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对方像是和温枝心有灵犀,侧过身看向他,随即立刻朝他这边走来。
庄斯池反应迅速,往前一步,把温枝挡在自己身后,等程明川靠近后他直接开口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程明川听见庄斯池这句后拧起眉头,心想庄斯池的说话风格真的是一如既往。
他们这样的不愁吃穿的富二代,其实能被分成大致的两类,温枝是一种,庄斯池是另一种。
程明川第一次见庄斯池是在初中。庄斯池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抱有一种说不清由来的敌意。
他觉得庄斯池这个人很割裂,单从长相来看他确实是个长相斯文的贵公子,但一开口就显得刻薄和嚣张跋扈。
庄斯池似乎只会在温枝面前表现得温和。
他无视庄斯池,只是看向对方身后的温枝:“圆圆。”
庄斯池正想开口,温枝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别理他,我们走吧。”
他嘁了声,犹豫两秒,最终还是听了温枝的话:“那我们走。”
这两天程明川其实一直在尝试联系温枝,只是根本没成功过。他的手机号和微信都被温枝拉黑了。因为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来春景苑的门口漫无目的地等温枝出现。
昨天程明川几乎是在春景苑外面待了一整天,连温枝的影子都没见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温枝,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枝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程明川用力地抓住了手。
“你是不是真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很深情。”庄斯池的力气比程明川想象中的大得多,他一把扯开程明川的手,“是不是把自己都演感动了,接下来是不是哭天喊地地说自己只是一时没拎清?贱不死你的。”
庄斯池说着,手已经拽住了程明川的衣领。庄斯池是正儿八经学过柔道的,两人要是起冲突,程明川是绝对没有优势的。
“不可以,庄斯池,”温枝赶紧制止他,重复一遍,“不可以。”
庄斯池比他高出不少,他抓住庄斯池的手臂后,抬起脸去看对方的表情,发现庄斯池正面色阴沉地盯着程明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庄斯池露出这种表情。
良久,庄斯池妥协般地松开手。
温枝能面不改色地提起程明川不代表他还想见到对方。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是他带着庄斯池转身就走,程明川估计还会再来找他。
他沉默片刻,看向保安室里的保安。对方一直在观察他们这边的情况,估计是在想,如果有情况就立刻冲出来。
温枝说:“程明川,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想听我说什么,‘我原谅你了,我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那些事情我既往不咎,我们复合吧’。你想听我说这些吗?不可能的。”
“我们在一起四年,”程明川的语气近乎哀求,“你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知道我一时没拎清……”
“就是因为在一起四年所以我才不会原谅你。”温枝打断了他,“那你原谅你的父亲了吗?”
程明川凝视着他,许久没有答话。
“你和你父亲做的事情本质上是一样的。”温枝淡声道,“如果你原谅他了,那么我也可以原谅你。可是你原谅不了他,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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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