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霄在偷偷摸鱼。
他找了个楼梯间,打开手机上的儿童监控app,打算看看宝宝在做什么。
因为工作原因,沈寒霄并不能每天都带着宝宝上班,所以白天是启蒙老师和阿姨一起在家里陪着他,沈寒霄有空的时候也会打开家里监控的麦克风和他说会儿话。
好在宝宝下半年就可以去上幼儿园,到时候就不必这么时时刻刻的担心他了。
宝宝很热衷在不同的时间发现监控里会说话的爸爸,虽然看不到人,但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很高兴。
通常是打开麦克风的电流声刚一响,沈寒霄还没说话,宝宝立刻就丢下手上的事眼巴巴的凑了过来。
这次也是一样,沈寒霄打开声音,宝宝已经迫不及待的凑到了镜头前,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声音因为着急而更显得清脆稚嫩,迭声的问:
“爸爸爸爸,你是要下班了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
此时刚过十一点,他离开家也不过才三个小时,沈寒霄失笑,
“早着呢,才多久就下班,早上出门前不是告诉过你爸爸几点回去,你自己去看看表,还不到时间呢。”
“可是,爸爸,”宝宝雀跃的声音顿时黯然了,他象征性的往家里挂钟的位置偏了一下脑袋,抠着监控器边缘苦恼的皱起眉,“宝宝好想你。”
这可真是……
正中红心。
沈寒霄心里顿时软成一片,也不管宝宝是不是又在敷衍看表了,立刻放柔了声音,
“爸爸也想你,你乖乖待在家里,下午睡醒觉之后再玩一会儿,就能看到爸爸了。”
两岁之前宝宝几乎是天天跟着沈寒霄的,乍然分开,尽管已经快半年了,不光宝宝不习惯,其实沈寒霄也不太习惯。
每隔一段时间,他总是下意识的低头,想看看宝宝有没有乖乖待在儿童车里,或者拽着他的衣角原地转圈。
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后猛得惊出一身冷汗,一瞬间心跳失速,要缓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宝宝现在应该好好的呆在家里。
沈寒霄竖起手指跟他再三保证,
“晚上,我保证晚上七点之前肯定能到家,和宝宝一起吃晚饭。”
管他周氏这边是不是七点下班,反正他要按律所的时间六点就走,一分钟都不多待。
周氏财大气粗,为了防备竞争对手,也为了满足员工安全等各种需要,监控器采购花了重金,画面巨幅高清,此时正在显示屏上实况直播。
保安队长和技术员两两相望,无声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怎么,员工上班时间躲到楼梯间去打个视频电话也要被总经理亲自逮吗?会不会有点太严苛了?
“那个……周总,”技术员看了一会儿,感觉隐约摸到了一点头绪,
“我给您把监控的声音打开?”
周垣没说话,但技术员解除静音他也没拒绝,下一秒,清晰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整间控制室,
“……我保证,七点之前一定到家。”
沈寒霄刚隔空跟宝宝拉了个钩,手机上突然跳出来一则通讯请求,因为设定的优先级高,通讯直接切断了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与此同时,技术员操控着摄像头聚焦在沈寒霄的手机屏幕上,一楼监控室的大屏清晰的等比例放大,秦俨的名字大刺刺的出现在屏幕上。
一时静默,只能隔着监控镜头,听见沈寒霄手机震动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方才的温情画面已经让周垣的脸色很难看了,看到这个名字他更是面色骤变,一张原本就冷若冰霜的的英俊面孔黑得彻彻底底,怨气如有实质。
技术员心说我剁了这只手吧,多余的这么会揣摩人心领会上意,好心好意都能办砸了。
“呃…周总啊,这个,您……”
他觉得偷听员工电话的行为不太好,万一是私事呢,但老板好凶,不太敢劝。
“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了,第一天去周氏有没有遇到什么…嗯,遇到什么困难?”
声音很快通过话筒传了过来,电话那边是个含着笑的男声,周垣伸手撑在监控室的电脑桌前,用力的指节微微泛白。
原来是已经接通了通讯,楼梯间的人没说两句,电话那边的人倒是一句接一句的没完。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顺便跟你讲讲案情,也算我这个师兄的赔礼。”
技术员的眼神在屏幕和周垣之间徘徊,愈发觉得自己办了件错事,这通电话结束后就得被炒鱿鱼。
“不用了,谢谢师兄,但我刚刚才答应宝宝今天七点之前要回家,小家伙实在磨人。”
沈寒霄低头露出后颈,一缕不听话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搭在额前,细白修长的手指反复摁着颈后的信息素阻隔贴的边缘,露出白衬衫袖口的一截小臂白得晃眼。
阻隔贴并没有开胶,理论上距离这个月的发情期也还差几天,但他总觉得腺体有些肿胀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周垣气的。
总之他这几天并不想跟任何Alpha单独相处,也不想去人多的公共场所,还是回家更安全。
听见沈寒霄拒绝,周垣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松开撑着电脑桌的手指,绷着脸微微鄙夷。
秦俨也不过如此,他不在这三年,看来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质变。
沈寒霄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也非常有主见,从不轻易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但还没等他想完,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周垣竟然听见沈寒霄动摇了。
“好吧,那你给我发个地址,我晚上先回家接上宝宝,然后就去找你。”
是副有些无奈的迁就语气,语调微微拖长,恨不得聋子都能听出其中的熟稔。
好,很好,这么多年,
秦俨撬我墙角之心不死。
周垣深吸口气,一把醋火毫无预兆的烧了起来,燎得胸腔满胀,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完全忘了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吃醋的资格。
屏幕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可周垣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把监控器的门摔得山响。
摸不着头脑的保安队长薅了把头发:
“这是咋了,咱周总丢的东西不找了吗?”
隐约好像看明白了点什么的技术员:“……”
总感觉哪里绿绿的。
全程围观的江秘书:“……”
爱情啊,果然是种神奇的东西。
江晓蔓调整了一下空白的表情,向两人微笑致意,然后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走了。
-
“晚上有个酒会,我需要沈律师陪同出席。”
沈寒霄没在法务部等到周氏的员工回来,先等到了去而复返的周垣。
说去而复返或许也不恰当,按移动顺序的先后来说是周垣后至,应该叫阴魂不散。
周垣倒不客气,推开门,开门见山就是这一句,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沈寒霄看着进来的两人沉默,不知道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周垣的脑袋里又搭错了哪一根弦。
“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周垣绷着一张脸,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沈寒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得体笑容,好声好气的拒绝,“我并非周氏的员工,跟随周总出席酒会应该不合适吧?”
“没关系,我不介意。”
“……”
好像轮不到你介不介意吧?
“好,就算周总没关系,”沈寒霄几乎被他气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没义务陪周少爷出席酒会。”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呢,哪一条也没写需要陪同甲方老板出席酒会,他凭什么?
“何况我以什么身份出席?周氏合作公司的……律师?”
沈寒霄不愿意,说话自然毫不客气,周垣被他噎了一句,本就没浇灭的心火又烧了起来,空气里瞬间弥散开一片薄荷的冷冽。
这些话听来无比的刺耳,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些事,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本来就该是沈寒霄,又怎么会有今天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房间里有人的信息素在控制不住的外溢,虽然没有明显的针对性,但江晓蔓还是被高级别的信息素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谁控制不住情绪不言而喻。
她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生怕再说下去先破防的是自己老板,连忙往侧面垮出一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沈律师,实在是邀请递的比较突然,周总临时不好找一位同伴同行,贵所和周氏一向合作愉快,呃,想来…想来沈律师或许愿意施以援手,我们周总这才过来想亲自邀请您。”
突然个鬼,倒霉的打工人江秘书在心里默默腹诽,周总刚才在电梯里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来个今天晚上的酒会,没有的话就联系周氏公关部现开一场。
几个小时筹备一场酒会简直天方夜谭,幸好从已经推掉的里面捡回来了一个,不然江晓蔓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整个公关部。
“实在不好意思,周总…呃……Alpha这个性别是会脾气暴躁些,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当面诋毁老板本来就有种不知死活的煎熬,江晓蔓编得呲牙咧嘴,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沈寒霄的眼睛,说完长舒一口气,感觉不存在的冷汗已经洇湿了真丝衬衫。
结果等她编完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抬眸看着她,气氛尴尬微妙,吓得她又默默缩回了周垣身后的阴影里。
短暂沉默中周垣没什么表情,沈寒霄却眼前一亮,
“周总这不是有秘书吗,我看江小姐气质就很不错,晚上让江……”
周垣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我需要带一名Omega。”
“……”
很不幸,回想起历史遗留问题,沈寒霄竟然觉得他的需要很有道理。
“不好意思啊沈律师,”江晓蔓从阴影里再次探出个脑袋,笑容抱歉,“虽然是女性,但我真是个Alpha,这种场合跟在周总身边不合适。”
怕沈寒霄不信,还掏出身份卡捧到他眼前。
沈寒霄不愿意去,周垣非要他陪同,两人都不肯相让,气氛隐约僵持起来,江晓蔓不着痕迹的缩回阴影里,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沉默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空气里薄荷酒的味道愈发浓郁,最后还是周垣出言打破这片无声,
“我会额外付你报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垣唇角讥诮的一扬,
“五十万买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够了吧?”
“……”
看来确实有人一直耿耿于怀,翻得好一手旧账。
沈寒霄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很累,争执也觉得没意思,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翘了翘唇角,冷笑,
“行,那你等会儿给我签个自愿赠予协议,晚点把钱打到我卡上,看样子卡号周少爷应该也还没忘。”
卡号确实还没忘,他忘的是沈寒霄本性虚荣拜金,只有钱才能和他谈交易。
不过幸好他还有钱,很多钱。
“好,既然沈律师答应了的话,那中午先一起吃饭吧。”
周垣心态调整得飞快,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微笑。
沈寒霄和他对视两秒,觉得果然时事易变,这个世界上谁疯了都正常,
“……”
“好啊,午饭可以便宜点,三十万一顿,地点我定。”
“可以。”
周垣眨了眨眼睛,一口答应下来。
江晓蔓:“……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好败家的老板,沈律师明明看起来心肠很软,再求他两句没准就答应了,非要用钱解决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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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