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渡的消息来得很快,在群里问:
- 来个人给我解释解释。
同一个房间的闵恩皓问他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看着那条撤不下去的热搜也是愁,安慰:“团队会处理的,你别担心。”
任星摇头,说没事,不打算去吃东西,准备洗澡睡觉了。
“行,”队长点头,“我回来的时候手脚轻点。”
手机里还有很多消息,卫希给他发了很多图片,从演出开始到后面各种号发的现场图精修图都有,任星都没回,去洗澡。
还没洗完手机就响个不停,他觉得挺闹腾的,在浴室里看着花洒皱眉。
王哥过来敲门,任星穿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
经纪人抓着手机,声音有点结巴:“你在洗澡啊……”
“嗯,”任星把他让进屋,擦头发,“你给我打了电话吗?”
王哥在浴室门口站着,叹了口气:“是卫总打的。”
他一愣,王哥挑起来的嘴角意味不明,看任星的眼神也有点让人不舒坦,说:“叫你明天回去,直接去家里找他。”
任星擦头发的手颤了一下。
*
是很久没到卫家的别墅了,他出院后在卫家住过一阵子,享受到不愁吃喝,起来就有人做饭,被医生问候的一段时间。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卫济岷的小儿子。
卫希第一眼见他,站在床头问自己爸爸:“他是谁啊?怎么受伤了?”
那时候这位少爷还在读初中,叛逆得很,觉得任星是自己爸爸的私生子,目光里都是嫌弃,知道这是一位刚死了父亲的可怜人后才对任星的态度好了许多。
少爷老是问他为什么脸这样了,卫济岷给的理由:“哥哥脸上受了一点伤不好看,找医生治了治。”
那时候卫济岷看任星还有点怜悯,像是处决者最后的一点恻隐。
现在完全没有了,特别是今天,他甩出一份聊天记录,上面是某个乱码ID在和某个营销号工作室做交易。
“原本是觉得你长得好看,难得听话,”卫济岷坐在书桌前,像是一头鹰一样看着任星,“想让你一路平平坦坦拿奖,但你就是要作这些妖。”
任星眨了眨眼,满脸的不明所以。
卫济岷毫不客气:“别装了,我都叫你过来了,不是问你做没做的。”
他把自己的助理叫进来:“这些东西多好查啊,你的能力也就这么大点,跟我闹,这样做,我可是能找律师判定单方面违约的。”
任星的眼瞳一颤,垂下了眸子。
卫济岷绕过书桌拍他肩膀:“你当初白纸黑字写着的,进娱乐圈,要火,要拿奖,我一条一条照着合约来,造势带热度,”说着他按着任星的脖子重重地拍了两下,“怎么?我请最好的团队,有丰厚的设备和手段,现在你想把自己热度压下去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正主在背后压热度的呢。”
任星被拍得脖子发疼,大脑发晕,险些站不稳半跪下来。
卫济岷抓着他的脖子把人扯近,压低声音在耳边威胁他:“我告诉你,当初怎么把你找到的,你跑了我也能逮回来,在我面前耍心眼还嫩点。”
“这件事,我已经和林总压下去了,你应该庆幸是在演出结束后爆的,那时候大家都被你们炸裂的演出耗干精力了,”他轻蔑的调笑,“你怎么想的啊?时间都选不对,不会搞这手还献宝。”
任星暗暗磨了后槽牙,看着他凌厉的眼睛。
“如果你实在是不听话,”卫济岷看着助理,“我不介意将合约提前执行。”
任星的脸白下来,但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卫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爸!你把任星叫到家里来拉?可以叫他在家里吃个午饭吗?”
书房门被打开,卫希看着卫济岷身边的任星眼睛亮极了,想扑上去,但被自己爸爸看了一眼:“你怎么回来了,又不是周末?”
“不吃饭了,”任星搂了搂衣服,看着卫希,一双杏核眼睛上坠上些红,“我先走了。”
卫希一脸失望,在他路过的时候闻见一缕淡香,眼神和脑袋一起转,痴痴的看着任星穿过客厅去换鞋。
任星在门口对卫希笑了一下:“我先回去了,再见。”
卫希整个眼神都痴痴的:“我会去找你的……”
卫济岷看着自己儿子的后背,眼神一下沉下来。
*
他故意把卫济岷找他的事透给卫希的,知道这个小狗崽一样的少爷准要过来打断卫济岷。
就是不知道卫总发现自己儿子离不开这个戏子会作何感想。
那些八卦的人戏谑的说他是宠物,是这两父子养的狗,任星在心里冷笑,谁是谁的狗还不一定呢。
他看着车窗外的绿化带,嘴角在口罩下勾了勾,眼神却冷着。
他回了家,看着已经岁月静好的软件们,有个备注为“心外科侯医生”的人发来消息:“你最近怎么样?怎么没去我那位朋友那里看看啊?是不失眠了吗?”
不失眠了,是睡不着了。
任星淡淡的回了一句“太忙了,最近早晚都在拍戏,没什么失眠不失眠的了”。
心外科侯医生:
- 你这作息不行的啊!
- 不要讳疾忌医。
他也只能道谢,沉默了半天,还是把沉了好长时间的话发出去:
- 侯医生,就是我有个弟弟,他心脏方面有点问题。
- 这件事我其实担心很久了,真的有点严重,你们医院能不能留意一下,心脏供源啊?
侯医生那边也沉默了半天,再回:
- 你弟弟?但这个要来医院检查,再做个HLA,才能留意啊。
任星的手指僵了僵,咬了下唇,看了一眼刚发消息来的卫希。
侯医生那边的消息又进来:
- 他到哪种级别了?
任星:
- 他以前检查过的,我找找,过几天发给你。
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像是有很多话,又不太合适,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好”字。
卫希问任星回家有没有好好吃饭,任星在脑子里捉摸着怎么让这少爷躲开卫济岷的视线去医院。
他靠着沙发,卫济岷宝贝这个儿子,家里都有私人医生,约到其他的医院肯定不行,而且璀璨星途也有专门的签约医院,用自己的理由肯定完全不可以。
这个“过几天”完全会石沉大海。
焦躁像是一片又一片的蚂蚁爬上心尖,林峥渡杵着给他发了信息,简短的两个字:
- 聊聊?
焦躁如潮水一般重重地拍击了一下任星的后背,纷纷退潮,他鬼迷了心窍,居然回了一个“聊什么”。
林峥渡:
- 来承迈,进我办公室聊。
*
那条黑热搜里的东西很乱,不仅涉及任星和剧组另一位艺人争吵的画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浑水摸鱼。
他恍然一瞥,有说璀璨亏待艺人的,也有说公司之间潜/规则的,甚至还有复制粘贴的爆料,爆璀璨股东名下公司出过人命。
但都不及以任星为主体的这条关注度大,因为画面够激烈,要不是有人去拉得打起来。
林峥渡那晚上一直蹲着热搜看,几乎是瞬间叫了相关组别处理,原本带着一丝微怒的,想着在任星后面捣鬼的真不少,可是热搜出来没到一小时,秘书查到这事情和任星有关。
一边要爆火,一边自己往上抖黑料压热度。
他第一个动作是先给卫济岷去了个电话问,第一次毫无顾忌的问出“任星怎么回事”这句话,也许是语气太过锋利,卫济岷也有点被吓到,只回复问清楚再说。
他知道这位卫总查东西比自己快,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等到第二天中午,卫济岷再打电话来,含含糊糊说些有的没的,才能毫不留情抛出“我亲自找他问问”这句话。
去哪里都信不过,他把人直接叫到办公室。
任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峥渡,穿着绅士,每一块布料的裁剪和款式都是定制的,比大学时候的身材壮了好些,露出的额头成熟极了,神色也多了冷峻,一副高攀不起的样子。
就算他身上现在也穿着潮牌,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完全不一样。
任星看着秘书把花茶放桌上出去,有点局促的用袖子蹭了蹭膝盖。
林峥渡知道他的小动作,紧张和要说谎又想不出字句的时候,会下意识拿袖子摩擦手边的东西,心里明白问什么都白搭。
身边的软沙发下陷,任星侧过脸看他搭在腿上的手,浓密的眼睫抖了一下,喃喃:“你手上没有订婚戒指……”
林总的订婚宴,圈子里很多人都去了,场面热闹,也有很多照片在圈子里流传,任星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中指上的戒指,手举着香槟真好看。
林峥渡闻言用手捏住他的脸颊,手心触碰下巴,垂着眼眸看着他眼下的那颗痣,迟来的认真注视,拇指用力的按了一下:“以前你这里,没有痣来着,眼角也不这样。”
任星现在蹙眉都带着股外放的慑人,以前其实眉眼里也带着勾,只是那时候的脸很内收,青涩里有羞怯的颤抖,但蕴含温柔。
现在那些纯粹的东西被皮囊压住,勾勒出发虚的假面。
任星将自己的脸缓慢地、尽可能不像那次在厕所里那么暴力地挣脱出来,弯着眼眸浅浅笑了一下,低下头:“整了一下容。”
他们隔着一拳的距离并肩,如两个老友相见,却没有故人的心绪,诡异且紧绷的气氛在飘荡。
林峥渡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温度,点头:“哦,整这么多,是怕我认出你吗?”
他说的“这么多”,不仅仅指脸。
任星在旁边安静了一下,双手捧着桌上的花茶抿了一口,很香,带着一丝丝的甜,他想就在这里结束了吧,安静地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回去。
礼貌得疏离,声音也很平静:“林总,我们已经分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