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上六点,黑夜就躲身在太阳之后。
阳光洒在大地上,如金的绸缎,温暖明媚,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凌乱、空无一人的床榻。
衣柜大敞着,长发女子不停翻动衣服,不时放到身前比量,很快又很不满意地把它挂回去,挑挑选选到最后,还是决定穿女朋友帮她搭配的一套休闲服。
沈轻栀的飞机八点抵达,席以年打算坐公交过去,时间就没有开车或者打车过去那么宽松。
不开车倒不是因为不想,方便沈轻栀出行,家里唯一一辆车正停在飞机场的停车场里。
科技进步,现在滴滴车都是电车,电车是节省,但是坐着晕也是真的,哪怕在公交车上人挤人,都比坐电车舒适。
何况大清早,又是中秋假日第三天,没有上班族和上学的小孩,公交车肯定会有座位坐。
确实如席以年所想这般,公交车上包含她,也只有不过六个乘客,路况良好,司机车速均匀,车技很好,看到窗外穿梭而过的滴滴电车,她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打车。
公交车停停靠靠,没有乘客大声说话,大家不是靠着椅背假寐,就是低头看手机,有两个老人家握着扶手,盯着公交站牌,以免自己坐过站。
席以年凌晨两点才睡,五点半就醒,公交车摇着摇着,被激动压下去的困倦涌上脑袋,眼皮变得沉重,脑袋一点一点的。
“美女姐姐?”
声音打破宁静,席以年瞬间惊醒,心跳扑通扑通跳,她抬头,不满地对来人道,“你有什么事吗。”
周蓉秋兴奋道,“真的是你啊,美女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周蓉秋,之前在咖啡厅拜托你帮忙完成任务惩罚。”
“看,我们还加了联系方式呢。”怕她误会,周蓉秋调出界面给她看。
席以年瞥了手机一眼,出于礼貌提醒一句,“公交车要开了,建议你先坐下。”
“哦哦,好。”周蓉秋转身坐在席以年前面的座位上,侧着身,手握着椅背的扶手,明亮的眼眸瞅着她。
她没有化妆,皮肤白皙一点瑕疵也没有,轮廓线条比较深邃,眉眼清冷。
“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周蓉秋想要为她拍照的冲动达到巅峰,拿出学生证递过去,诚恳道,“姐姐,我是摄影专业的大学生,有特别专业的设备,我想为你拍照,你愿意吗?”
上次从咖啡厅离开后,尴尬褪去,心就开始痒痒,很懊悔当时的踌躇,没能拍上一张她的照片。
席以年没有看,她直接道,“我不愿意。”
“姐姐,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
“我不喜欢拍照。”
席以年打断,眼神疏离,微蹙的眉心透出几分不悦,出门在外不知道打扰别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抱歉姐姐,是我唐突了。”周蓉秋意识到行为不妥,连忙道歉,眼里满是遗憾,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不记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公交车到达飞机场站,席以年起身,前面的大学生也站了起来。
下了公交车后,周蓉秋又和她搭话,“姐姐你要去旅游吗?”
席以年摇头,言简意赅,“接人。”
“好巧呀,我也是来接人的。”周蓉秋笑眯眯说,“姐姐,我们有缘啊。”
“嗯。”
“这么有缘分,让我帮你拍组写真怎么样?”周蓉秋得寸进尺。
“不必。”
“姐姐你真的很漂亮很漂亮,不拍写真可惜了。”周蓉秋真心实意道。
“漂亮的人有很多,你去找她们。”席以年不堪其扰,奈何她们都是来接机,路线惊人的一致。
说到这个,周蓉秋眉头皱起,“我表姐也是很漂亮,但是她也不愿意我给她拍照。你们漂亮的人为什么都不喜欢拍照啊?”
席以年:……
这个小孩是真的不会看眼色,难道看不出来她并不想继续聊天吗。
“我表姐是个甜品店的老板,生意做得老大了,可惜她不是单身,不然我可以介绍给姐姐你。”周蓉秋小声嘀咕,两个大美女手牵手一起走,那画面那构图,绝对扛扛的。
席以年没听她在说什么,眺望着出机口,机场人声纷扰,她不受任何影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着女朋友的身影。
扑通扑通,心跳又在加速。
这次不是惊吓,是紧张和激动。
出机口的人流由多变少,终于,长裙飘飘,身姿婀娜的女子走了出来,遥遥距离,沈轻栀也看到了席以年,她招招手,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眼睛弯了弯。
回应沈轻栀的却不止席以年一个。
沈轻栀定睛一看,看清席以年身侧不远处,同样在回应她的女孩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惶。
她怎么会在这!?
席以年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心中疑惑,便看到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标牌,原来是要去上厕所。
席以年点点头,无声说了个好。
她站在栏杆边缘,在周蓉秋的前面,所以她看不到身后周蓉秋的动作,不知道她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在打量她。
虽然疑惑表姐和这个漂亮姐姐的关系,直接询问的机会就放在跟前,但是直觉驱使周蓉秋闭嘴,走到角落。
果然,表姐身影消失在卫生间,电话紧接着打了进来。
“表姐?”周蓉秋接起,她疑惑,“你和那个漂亮姐姐是什么关系?”
“小蓉,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轻栀不答反问,语气掺杂着些许的质问。
“我来接机啊。”周蓉秋听出她的责怪,万分无辜,“不是表姐你让我来的吗?”
“谁告诉你的?”
“我妈妈啊。”
“……你现在回去,我会和你妈妈联系。”
周蓉秋明白大概是妈妈自作主张了,瞄了眼席以年的身影,执着问,“那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姐姐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是。”为了支开她,沈轻栀只能承认,言罢又威胁道,“不要去打扰她,更不要告诉你妈妈,你在机场看到的任何事情。”
“明白吗小蓉,如果你还想要压岁钱,你知道怎么办的。”
周蓉秋从小是富养长大的,别人五十一百的压岁钱,没有了一点不心疼,表姐上万的压岁钱可不一样,这弄丢了小金库就失去了重要的收入来源。
“哎呀表姐,我办事你放心。”周蓉秋讪笑,再不停留,马上往外走。
临走前忍不住还是看了席以年一眼,对着手机低声道,“表姐,你女朋友是真的好好看,比你还好看。”
“废话,我不是和你说过,她比我好看多了。”
“嗐,那时没见着本尊,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我挂了。”
“等一下。”周蓉秋忽然想起什么,拦着不让她挂,已经离开机场,在场外,还是潜意识压低声音,“我是在咖啡厅和你女朋友见的第一面,表姐你那时不是正好在咖啡厅相亲,你女朋友看见了吗?”
“诶,你女朋友就是看见了吧,我记得她一直往你们那个方向看,我还以为她在看那架钢琴,现在想想,是在看你啊!”
“你们有吵架吗?”
周蓉秋很担心地追问。
沈轻栀的好心情被她搅和得一团糟,她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冷了下来,“挂了。”
“表姐,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
沈轻栀按下挂断键,耳边一下清净了。
周蓉秋是个很贴心,很可爱的妹妹,沈轻栀在所有的家人里,和她的联系是最频繁且稳定,但是今天的表妹,实在有点聒噪,还有点烦人。
席以年等啊等,终于等到沈轻栀扑进怀里。
熟悉的栀子花香水味充斥鼻翼,一颗心回到了归宿,席以年露出笑容,渐渐收不住嘴角,她环住纤细的腰肢,柔声道,“宝宝,欢迎回家。”
“我回来啦。”沈轻栀轻声应,揽住她的脖颈,调侃道,“姐姐不害羞啦?”
被她这么一点,席以年才发现人来人往在她们身上驻留的目光。
第一反应是要松开,拉开距离,握住沈轻栀的手腕,感受那份柔软,又舍不得了。
席以年不语,凝着沈轻栀,害羞的,但是舍不得。
沈轻栀轻笑,主动松开,到她的身侧,挽住她的手,“姐姐不着急,回家再亲亲。”
席以年跟着她走,低声辩驳,“我刚才没有在想亲亲。”
“嗯哼~”沈轻栀歪头,笑容里带着一丝俏皮,让人心动不已,“姐姐不想亲亲?”
“不想亲亲的话,我回家亲我自己的枕头好了。”
“为什么要亲枕头?”
“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姐姐肯定一直在亲它啊。”沈轻栀轻启樱唇,微微含笑,几缕波浪卷的秀发在席以年的手臂上扫过,魅惑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不亲我,我就亲它,也算是和姐姐间接接吻了。”
痒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一抹红意爬上脸颊,心弦乱了音,席以年嘴硬否认,“我才没有亲它。”
“啊?姐姐没有嘛?”沈轻栀挑眉。
“当然没。”席以年眼睛眨啊眨。
“哦~”沈轻栀声音里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