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微顺着沈迦南的定位来到一家会所。
沈迦南明白宓微决定的事情无可转圜,于是他让宓微陪他参加一场饭局,作为分手条件。
宓微去了。
他不想思考沈迦南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游阙,既然决定将沈迦南彻底划出自己的世界,他就再也没理由思考沈迦南的行为动机,因为不需要在乎。
走进包厢时里面只有沈迦南一个人,包厢灯没开,宓微看不清沈迦南掩在黑暗下的表情。
他微微皱眉,试探性地叫了沈迦南一声,得到回应后将灯打开。
没过多久,又进来两个人,一个在前,年纪大约四五十岁,一双眼中俱是精明,另一个稍稍落后,看着极为年轻,只是垂着头,宓微没看清他的脸。
“嗬,小沈总,没想到你会约我,游副总呢?”年纪大的环视一圈,当他的目光落在宓微脸上时双眼一亮,几乎移不开视线:“这位是?”
沈迦南露出一丝微笑:“这位是我带过来的,想着让他见见世面。小微,还不敬方部长一杯?”
宓微垂着眼,冷淡地看着面前的酒杯,似乎没听见沈迦南说的话一般,没动。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之际,包厢门被敲响,一个人走了进来,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我来迟了,自罚一杯。”
一只手伸到宓微面前,拿走了他的酒杯。
宓微困惑地眨眨眼,忍不住看向对方。
便撞入一双暗藏锋芒的深邃眼神里。他怔了下,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
游阙。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游阙,虽然沈迦南将他当作游阙的替身,宓微却觉得,他们完全不一样。
撇开五官的相似,宓微的气质像水,像雪,看起来寒冷,融化却格外温柔,游阙却像一柄锋利的剑,他的眉宇间凝着一种自信和锐意。
见了游阙,宓微忍不住向沈迦南看去,却恰好同他对视上。
两人皆是一怔。
沈迦南不是喜欢游阙吗?怎么游阙在这,他反倒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来不及多加思考。身边的游阙盯着宓微,忽然开口:“你叫宓微?很好听的名字。”
似乎注意到宓微不喝酒,他给宓微倒了杯牛奶。
宓微:……
酒会上喝牛奶,是认真的吗?
尽管有些格格不入,宓微还是给面子地喝了口。浓醇的牛奶在他唇上留下一圈白边,宓微下意识伸舌去舔,却被身边人灼热的视线激起几分尴尬,他抽了张纸,将奶渍擦去。
见宓微看过来,游阙还向他露出微笑,试图展现出温和的姿态。
宓微默默移开眼,感觉怪怪的。一桌五个人,少说有三个人目光在他身上。
席间的氛围说不上好,方部长是个老狐狸,酒多数让身边的年轻人挡了去,就算沈迦南和游阙两个人也没喝倒他。
宓微不喜欢这股酒气,他借口自己要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
慢慢地搓洗着手指,身边走来一个人,他也没抬头。
“学长,”那人唤道,“你还记得我吗?”
宓微看向对方,直到看见那张脸时才露出惊讶的表情:“顾梁烨?”
“是我。”顾梁烨露出笑容,转瞬又变得委屈:“学长在席上都没认出我,好伤心。”
宓微有些尴尬,方部长的视线就像蛞蝓一样粘腻恶心,几乎怎么也甩不掉,他的精力全用在按捺自己不摔门走人上,完全没空观察其他人。
“抱歉。”
顾梁烨摇摇头:“我没有怪学长,毕竟我们已经快五年没见了,学长对我陌生也是应该的。”
顾梁烨是宓微的大学学弟,宓微记得他们的关系不错,当时的顾梁烨很黏他。
“学长,那个小沈总是你的男朋友吗?”
宓微苦笑一下,淡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梁烨闻言,瞳孔愉悦地缩起来,嘴上却道:“为什么?学长这么好的人,小沈总怎么不知道珍惜呢,如果是我才不舍得学长伤心。”
“是我提的。”
顾梁烨眼睛也不眨一下丝毫不觉得尴尬,又道:“小沈总真是不懂事,连学长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会被他气到,要是我早一步遇见学长就好了,还能帮忙劝劝他。”
宓微哑然:“你就这么站在我这边,一点都不觉得是我的问题。”
却得到顾梁烨不假思索地回答:“学长永远都是对的。”
宓微揉了揉顾梁烨的发顶,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不过此时却只摸到一手发胶。
他有些尴尬,放下手,心情却因为这段闲聊放松了些。
“好了,快回去吧,不然方部长该怪你失职了。”
顾梁烨嘴上乖乖应下,眸色却闪过一丝狠戾。
那老东西还敢觊觎他的学长……不知死活。
宓微与顾梁烨一同回到包厢,不过包厢内却只有沈迦南一个人,他独自喝着酒,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醉了。
“游副总和方部长呢?”
“方部长醉了,助手又不在,只好让游副总先带他去休息。宓微……是宓微吗?”沈迦南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忽然开始叫宓微的名字。
“宓微,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宓微蹙眉,转头安抚地看向顾梁烨:“梁烨你先去找方部长吧,免得他清醒挨批。”
顾梁烨面露不甘,趁宓微不注意狠狠瞪了沈迦南一眼,面上乖乖道:“学长,那你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一瓶酒被放在宓微面前:“我们好像从来没一起喝过酒。”
宓微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对沈迦南说:“我有酒精过敏。”
“是吗,”沈迦南顿了顿,“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但是一杯酒,应该没关系吧?”
冰凉的酒杯被沈迦南固执地推到掌心,宓微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双方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可他几乎还没忘记当年沈迦南为了他跟数十个歹徒搏斗,最后面色苍白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的模样。
他没有因分手而后悔,只是对记忆里那个虚弱的沈迦南有些心软,还感到唏嘘。
“好吧。”
他接过酒杯,一口吞下酒液。酒液并不多,甚至浓度不高,但是宓微几乎一秒上脸,他被呛出泪花,面色晕红,整个人的视线几乎都开始分散。
冰凉的酒一下肚,顿时烧出一片暖意。宓微感觉身上开始发烫,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原因。
他紧紧攥住酒杯,直到火热的掌心将冰凉的玻璃捂得灼热,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这是醉酒的感觉吗?宓微不清楚,但他直觉不是。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宓微扯开领口,拼命地想从空气里汲取一些凉意。
不够,完全不够。
他的理智被悉数敲碎,大脑几乎搅成浆糊。
沈迦南晃着酒杯,视线一片清明。
他冷眼看着宓微露出的精致锁骨,看他微微冒汗的洁白额角,看他因**得不到疏解而扭动身躯。
他忽然说。
“宓微,你现在的样子真贱。”
沈迦南冷笑,语调轻鄙。
“一个人尽可夫的东西,你跟我装什么纯?我让你去陪一次酒还摆脸色给我看。”
“还说爱我,连为我陪酒都不愿意,你算什么爱我。”
可宓微听不清沈迦南在说什么。
他身体失力,渐渐滑落在地上,锁骨之下渐渐泛起红色的疹粒,他忍不住伸手去挠。喉间更像卡进了会吸水的孢子一般肿胀,几乎将空气的进出通道压缩得所剩无几。
沈迦南架好摄像机,将镜头对准宓微,按下开始录制。
他走近宓微,将他提起来放在沙发上,掐住他的面颊。掌下的肌肤滚烫,宓微双眼闭着,纤长的睫羽不安地扇动,一副神志模糊的模样,唯有微微隆起的眉心昭告他的难受。
宓微是多会隐忍的一个人啊。从前沈迦南怎么对他都不恼怒,怎么可能因为他让他陪酒就对他生气?
他着迷似地看着那张脸,他一凑近,双方吐息就暧昧地交缠在一起,还带着酒意:“是谁把你带坏了,小乖?”
小乖这个称呼,沈迦南从前只在床上叫过。
宓微的嘴张开,似乎想说话,手还迫不及待地去抓领口,沈迦南低笑一声,眼底满是欲色:“这么着急啊,我是谁?嗯?怎么这么会勾引人呢?”
他的唇落在宓微脖子上,似乎想咬一口,最后却留下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痕。
“一见面就勾上方部长的助理和游阙,我们一桌子五个人,四个人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只给我一个人看不好吗?”
“你都被我玩烂了,他们会嫌弃你的,只有我不会。”
“……所以,留在我身边。”
见宓微的嘴一直开合,他凑近,只听到极为微弱的:“痒……”
“痒?”沈迦南有些不解,他扯开宓微的衣领,却发现锁骨之下长起大片红疹,看起来颇为可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便被大步踏进来的游阙一把抓起,重重扔在一旁,额角砰一声撞在桌角上。
随后他便看见游阙满脸紧张地扶起意识全无的宓微,落后一步的顾梁烨见了宓微的模样,怒火中烧,顿时一拳砸在沈迦南眼眶上。
沈迦南被一拳砸到地上,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在眼眶上蔓延。
酸痛的触感直接导致泪水生理性流出,隔着朦胧的泪眼,沈迦南看见那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完急救之后又无比紧张地守在一旁,似乎满心满眼都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刺眼。
沈迦南捂着被打的眼睛缓缓坐了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太好笑了。看着这些人像狗一样跟在宓微身后摇尾巴。
他都用尽一切手段让宓微远离他们,甚至不惜让宓微知道喜欢的人同旁人亲密是件多难受的事。看起来恐怕宓微也是阳奉阴违,私底下仍同他们接触着。
按耐不住寂寞也就算了,可宓微还装出那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似乎一切成了他沈迦南的错。
“沈迦南,你真是个人渣。”游阙抱着宓微,看着沈迦南一字一句、面若寒霜地说道。
“人渣?”沈迦南咀嚼着这两个字,充满恶意地笑了:“谁都能说我人渣,但游阙,你不行。我会这么对宓微,有你一份。”
“有我一份?”游阙也笑得格外讽刺,“你个蠢货,你以为你真喜欢我吗?”
“你什么意思?”沈迦南的面色猛地阴沉。
自己的付出游阙当看不见也就算了,可游阙甚至否定他的真心!
还不等沈迦南向游阙要个抹除真心的说法,救护车到达,宓微被抬上担架。
游阙跟顾梁烨随着一同坐上救护车陪护。
救护车内,宓微插着输氧管,仍旧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