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窗口的工作人员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后,抬起头疑惑的询问道。
“嗯。”周洲点头。
工作人员开始怀疑是自己操作失误还是系统出了问题,又拿起鼠标一番查询后,再次抬起头对周洲说:“可是,你的所有费用在昨天就已经缴完了啊。”这语气,连工作人员自己都有一丝不确信。
“啊?”周洲惊讶不已,“不可能,我前天入院的时候一分钱都没缴,麻烦您再帮我查一下,谢谢。”
已经查了好几遍的工作人员有一丝丝的不耐,忙说:“我确定就是缴了的,昨天就缴了。嗯......是刷的卡,叫江——”
“江云寒!”周洲不等工作人员说完便答道。
工作人员没有应声,只抬头给了一个“你不是知道吗”的眼神,“医保报下来还要退你一百八十八,这是找您的现金,请收好然后拿着这些去隔壁办理出院手续。”工作人员拍了一沓东西在窗台上。
“好的,谢谢,那——”周洲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了起来。
“下一个!”不等周洲问完话,工作人员便赶紧叫了下一个人,周洲面色微窘,悻悻地抱着资料去了隔壁排队。
从医院一楼大厅出来,没了人群的拥挤和各种气味的裹袭,周洲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怀里抱着何可心等一众护士送的零食和水果站在公交车站愣神。
面前的出租车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司机看到路边的行人后纷纷探头张望,期待有人能招手拦车。
周洲看着眼前的出租车,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小步,生怕司机师傅开口问他了。
两天的时间,气温似乎又涨了两度,周洲开始感觉到了一丝闷热,手背上被针扎过的地方红肿且淤青着,在这热汽的包裹下,他觉得有些痒,情不自禁地抠了一下,那像触电般的痒痛顺着血管直达心脏处,难受得他抖擞了一下。
几分钟后,公交车来了。周洲走在人群末端上了车,有的乘客嫌麻烦,不愿意去到最后面,周洲在公交车喇叭中不断发出的“请乘客往里走”的提示下,从人群中挤过,竟还捡了个漏。
坐下后,周洲将住院的资料平铺在腿上,又将零食放在资料上,这才有空玩起了手机。
第一时间打开微信找到江云寒,点开后却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明明昨天就要到了微信,却顾虑着当面转钱不太好,万一人家不收又该怎么办,所以才想着等出院后再将江云寒给自己买的东西折算成钱如数还给人家,没想到,江云寒竟然连医药费都帮自己付了。
现在所有加起来足足欠了人家足足六百四十八块钱。
还有还不尽的人情。
周洲一边缓缓吐着气,一边在屏幕上打着字。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字斟句酌,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考虑到了。
周洲先转了七百块钱过去,然后才发的文字。
周洲:江总,我刚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才知道您帮我把医药费付了,这两天已经麻烦您够多的了,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了,这钱还请您一定要收下。
消息发送过去后,悬在周洲胸口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情不自禁地长舒一口气,可很快他又开始焦躁不安。
周洲发过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他久久和不到回音,周洲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人家本来就是一片好心,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领情?
周洲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消息撤是撤不回了,他赶紧又补充了一条: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实在是不想欠人情。
不想欠人情......
这不还是不领情吗?
周洲脑子里一片浆糊,又像是塞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赶紧长按消息想要撤回,可慌乱之下却不小心把这条信息删除了。
周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里也情不自禁地爆出了一句国粹。
周洲继续找补:我的意思不是说不想欠你的情,我只是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的好意。
周洲人麻了。
周洲又发: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又非亲非故的,您能帮我取药买饭什么的我已经是非常地感激不尽了,就不能再接受您的钱了。
周洲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钱对您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我还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这点儿尊严我还是有的。
周洲彻底摆烂:所以还请您将这笔钱收下,再次感谢您的帮助,谢谢!
屏幕上的信息一整页都显示不完,周洲看着那绿幽幽的一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等到。
周洲把手机一扣,索性不再去关注了,可一分钟都没坚持到又忍不住打开了微信。
其实细想下来,周洲觉得自己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他和江云寒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是朋友,对方又怎会不告而别?更何况第一次见面还是他抱着不纯目的故意接近他的,他更没理由接受人家在金钱上的帮助。
他良心上过不去。
回到寝室已是下午刚放学的时候,周洲洗完澡正往铺上爬,简遥他们就回来了。
“周洲你出院啦!”简遥看到了挂在床沿上的周洲惊讶叫道,“你好些了没?”
周洲点了点洲,“好多了,谢谢你啊简遥。”
“都是同学,这么客气干嘛。”简遥将怀中的书扔到桌上,又抬头问周洲,“那你吃晚饭了没?”
周洲摇头:“不是很想吃。”
“本来就生着病怎么能不吃饭呢,我顺便给你带一份上来。”简遥的热心让周洲更加懊悔自己之前对他的冷淡。
“你的饭盒是这个不?”简遥在下面翻找了一通后举起一个老式铝饭盒问周洲。
周洲点头,“是,那麻烦你了。”说完周洲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饭卡递给简遥,“这顿饭我请,算是我对你的感谢。”
简遥看着周洲没有接,周洲见其面色心中已有猜测,于是说道:“不用担心,钱管够,刷个四菜一汤都不成问题。”
周洲害怕简遥拒绝,于是又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一顿食堂在情理之中吧,不要拒绝我,否则我心里会不好受的。”
道德绑架是非常管用的,简遥这才接过卡,在手中一扬,“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丛命了。”
“你什么时候跟周洲这么要好了?”从寝室出来,另外两个室友不约而同地围上简遥,“他之前不是对我们爱答不理的吗?”
简遥吧啦吧啦将周洲生病和送他去医院的事情解释了一遍,一又说:“其实周洲这人吧,不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看不起人,就是他这人吧太内向太慢热了,应该是飞惯了独来独往所以才不会与人交际。”
“行啊,才这么两天你们两个就成了灵魂mate了啊。”其中一个叫杨大文的室友戏谑着。
简遥白了他一眼,正要反驳时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周洲发来的信息。
简遥看完后将手机屏幕转向两个室友,“你们看仔细了啊,简遥发的,说你们俩的这顿他也请了,算是对之前的行为致歉。”
杨大文“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一顿饭钱,也就十来块而已。”
简遥和刘铭相视一憋嘴,又不约而同地转向杨大文,“大款,V我十块可好?”
两人自然是连十毛都没得到。
简遥和刘铭都以为杨大文不接受周洲请客的好意也就没管他,可当两人打完饭去找他时,却发现他在等简遥。
“你不是看不起这顿饭钱吗?”简遥揶揄。
杨大文厚着脸皮回道:“看得起看不起是一回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次轮到简遥嘁了一声,然后将饭卡递给了杨大文,又看着他毫不客气地点了两份排骨、两份红烧和一份酱鸭。
“哎,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啊。”简遥嘲讽道。
“小爷我平时就这饭量。”杨大文一边接过酱鸭一边回头对简遥说,“他要是请不起就别开这个口。”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刘铭也吐槽了一句。
但这些话对于杨大文来说基本属于无效攻击,他刷了卡,又将卡扔给了简遥,大摇大摆走在了前头。
“这是你的饭,你肠胃不好就给你打了两道清淡的菜。”简遥将饭盒递给坐在上铺的周洲,然后又从桌上拿了叉子递上去。
“谢谢!”周洲回。
“这是你的卡。”简遥又说,“花得有点多,应该有七八十。”
“没事。”周洲继续回。
“我就说这么点儿钱周洲不会在意的,对吧,周洲?”杨大文端正冒尖的排骨上前,笑嘻嘻地说,“周洲每学期的助学金都好几千,一顿饭而已,瞧把你俩紧张的。”
刘铭在下方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简遥则压根儿没理儿杨大文,只是一直望着周洲,眼神好似在说“别理这傻逼”。
周洲回道:“既然说了要请吃饭,我就不会在意花了多少,吃开心就行,前段时间我确实有表现得不礼貌的地方,希望在今天能与大家冰释前嫌。”
“哈哈!那是自然。”杨大文朝简遥投去一记得意的眼神。
“大家即是同学又是室友,哪儿来那么多的仇怨,一点儿小事情而已,周洲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刘铭说。
“对啊,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简遥也说,“你也不必一直挂在心上,那也忒难受了,今天吃了你这顿饭,我们就算扯平了。”
“好。”周洲笑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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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