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三日后。

涂蕊自屋外小跑进来，喘着气说道：“不好了...家主...家主要和小姐成亲...”

屋内三人一齐回头，吟香回过神，看向扶柔，扶柔已经六神无主，不停眨着眼，撑着桌沿慢慢坐下，视线不知道在哪里落脚。

涂蕊缓了口气，接着想开口补充几句，又来了一个侍女，捧着一个方形木盘送到扶柔面前，木盘上盖红绸，扶柔不揭开看也知道这就是吟香提到的那件嫁衣了。

“小姐...”吟香站到扶柔身边，抿了抿唇。

“都出去----拿纸笔。”

扶柔写了一个时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洋洋洒洒两千字的信，被送到承砚的案头。

承砚一字一句地看信，李彦在一旁问得小心翼翼：“小姐不愿意？”

承砚吸了口气道：“小孩子家闹脾气，她这个样子，要是去了别家，哪里受得住公婆妯娌的磋磨。就算她出身再高，我们毕竟不在身边，暗里少不得受气。”

“此事超出常理，小姐需要点时间来接受，也是有的。”李彦道。

晚间，扶柔仍旧过来坐在饭桌旁，只是不动筷子。

扶柔看他吃饭，禁不住道：“那封信，长兄看了吗？”

承砚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看向她道：“柔儿，你不知世道险恶。”

“现在你让我知道了。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原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把他那不干不净的心思付诸实施。外面的侍卫，内宅的下人，全部都只听你的吩咐，没有你点头，我根本离不开这里。你这是要把我变做你的禁脔吗？”

承砚笑弯了一双丹凤眼：“柔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怎么做事，我就只好怎么想你。”

“我做的事？天下所有的女人，又何尝不是她丈夫的禁脔？凡是女子，在娘家连卧房的门槛也不能迈出一步，为了保证她们的贞洁，生身父母要亲自用布缠裹她们正在发育的双脚，直至骨折肉烂。柔儿，你屡次扮作男子溜出府去，耳边可有听到一句闲言碎语？若没有我手里的权，谁还能护着你？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和我这样说话，还不是我纵着你，宠着你，才叫你如今如此目无尊卑。”

“一码归一码，我承认你对我好，可你也是真的做错事不认账。”

承砚眼睫微垂，掩去眸中水光，“我何错之有？若没有那层关系，你我又有哪一点不般配？”

在扶柔听来，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可我们就是兄...”下一个字未出口，便被承砚打断了：“明天，我要看到嫁衣穿在你身上。否则，你身边那几个婢女，都活不成。”

别院里布置起来了。下人们安静地忙碌着，在扶柔看来，这种沉默有序是一团死气。别院也和柳府一样，像潭死水。

噙霜掀开红绸，下面那套嫁衣的布料比之前那套还要华贵，她的指尖划过一片片刺绣，对扶柔道：“小姐，奴婢们伺候你穿上吧。”

早晨起来，扶柔已经梳妆完毕。此刻她站在窗边看着游廊里往来的下人，面色凝重。

吟香，噙霜和涂蕊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她不能让她们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婚礼隆重却并不盛大，晚间夕阳刚沉，承砚便来到了扶柔的房间。

扶柔仍旧在窗边看云。

承砚倒了两杯合卺酒，走到扶柔面前递给她一瓢酒道：“既为天地不容，又无父母高堂可拜，你我饮了此酒，便算礼成。”

扶柔看着他，不接酒，也不说话。一袭红衣，衬得承砚气色好些了，一双丹凤眼，流转间，光华万千。

真是具有欺骗性的一张脸。扶柔想。

她仍旧不说话。承砚视线在她身上走了一遭，含笑道：“定制的嫁衣，是比现成买的好看。”

“你高兴吗？”

“我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今天可以说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承砚还是比原来瘦，显得双目更加深邃，也更加忧郁了。扶柔怨他，厌恶他，但又无法停止心疼他。接过酒，扶柔一饮而尽，不再去看他。

承砚微微笑着，很诚恳的样子，又有点可怜：“柔儿，你就当是在帮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轻薄之举。”

扶柔被说中担忧，胸中那种恶心的感觉消去大半，她放松了身体，问道：“真的？”

如果没有肌肤之亲，自己或许不过多了个名头而已，兄长还是兄长，自己也还是自己。

承砚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对天道：“我发誓。”

扶柔如释重负，扑到承砚怀里放声大哭。

承砚一手将她圈进怀中，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脑勺，面上似笑非笑。

他摸透了她的脾气，扶柔吃软不吃硬。日子还长，他慢慢地跟她磨着，不怕她不对自己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