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屋中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继妃只觉得眼前发黑,却到底强撑着,“大福晋这是何意?难不成自己揽的事儿圆不过来就拿我屋中的人作耗?!”
已然成事的严晓晓此刻却是再懒搭理她,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娜仁解释一二,娜仁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朝着继妃带着慌乱的目光不怀好意的一笑,“主子原本是叫奴才在府外头守着那丫头的,可后来思来想去,想到前头那两个丫头不声不响就没了,只怕这丫头也后脚跟着前脚的遭了什么意外去,便大半夜的叫奴才找人直接往那丫头家里去,却没想到,竟是正正巧的撞上了一出大戏……”
继妃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却也没办法堵住这丫头的嘴,“奴才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丫头家里灯火通明,就觉得奇怪,带了人进去一看,好家伙竟是那丫头的老子老子娘并着她哥哥嫂子都被捆了起来,那丫头正被逼着上吊呢,好在奴才头一回深夜出门心里发慌带了不少人去,这才在关键时候救下了那丫头,逮住了这背后真正作耗的人。”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抖得跟筛子似的方嬷嬷,和面如金色的继妃身上,到了此时,谁还能不知道眼前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继妃背后害了三阿哥,赶着杀人灭口呗!
严晓晓低垂着眼,掩去了唇边带着痛快的算计——
说来,她哪里会有什么目击证人呢?就是真的有,空口无凭的,只继妃一句污蔑陷害不知道,谁又能硬把屎盆子给扣上去呢?说白了,无非是她拿捏住了那洗衣房掌事嬷嬷的心理,知道她怕摊上这样的大事成了顶锅的,巴不得祸水东引才有了昨日那么一出戏。
至于说来说去的那丫头,也不过是被娜仁拢住的一个想向她投诚的聪明丫头罢了,毕竟洗衣房又哪里有在大福晋身边伺候体面呢?就是被反口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一句想试探试探众人看是不是有真的做了亏心事的就能掩过去,至于那说辞就更是扯犊子了,横竖继妃再是嘱咐人在洗衣房下黑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到哪时哪刻如何操作,全凭行事的人随机应变了,继妃要是信了她就达成了目的,要是继妃不信,她也没太多损失。
饶是继妃巧舌如簧,眼前人赃并获她也没了词儿,只能抖抖索索的跪在皇太极跟前干巴巴道,“爷,不,不是这样的……”
继妃也是怕了。
看着洛博会势头越来越好,叶赫氏越来越得宠,严晓晓越来越得皇太极的眼,她又是不甘又是惶恐,她熬了多少年啊?好不容易生下了两个儿子又熬死了钮祜禄氏,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她怎么能甘心把这好日子拱手让人?况,钮祜禄氏的儿子是儿子,她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她的豪格还是嫡长子呢!她觉得侄女阿巴亥说得对极了,对旁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眼前可不就是从前她对洛博会太过于仁慈的报应么?
收拾了洛博会,叶赫氏萎靡不振,严晓晓因病龟缩院中,这府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一人当家做主的时候,要问她后悔吗?她其实是一点都不后悔的,若硬要说悔,只悔她没有做得更干净一些……此刻对上皇太极那暗流涌动的眸子,她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怕得不行,可也更舍不得往后的奔头,洛博会没了,谁还能跟她儿子争呢?以后这府上上上下下的都是自己的,她怎么能舍得下?
强忍着惊惧膝行到皇太极跟前,哀哀拉住他的衣角,“爷您是知道我的啊,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我也是当额娘的人啊,洛博会还在我那儿养过几年呢,若是我真有歹意又怎么会忍到这个时候呢……爷,您信我,我,我没有啊……”
严晓晓都快被这假大空的屁话给说笑了,真当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话继妃自己也觉得说得心虚,却仍希翼皇太极能看到她膝下两个儿子的份上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被希翼看着的皇太极,此刻,目光却是从方嬷嬷到继妃再到严晓晓身上一一划过,半晌才迎着继妃又是心虚又是期盼的目光淡淡道,“罢了,我总是信你的。”
继妃脸上的绝望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替代,而满以为今日能了结此事,算是全了洛博会对自己的一番亲近的严晓晓,却是陡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太极——
“你!?”
皇太极微微避过严晓晓冰冷的目光,心中只觉得万般无奈。
此时正是他要紧的时候,说起来也算是严晓晓之前无心插柳,因着觉得洛博会身边伺候的人无辜为她们求了情叫她们回了钮祜禄府,却没想到那乳母恰恰是额亦都夫人身边老嬷嬷的女儿,听了捡回一条命对严晓晓十分感念的乳母张口闭口为严晓晓皇太极说着好话,额亦都夫人也觉得是天意如此,并不怎么再有怨怪,便跟着也劝额亦都不要因为女儿外孙没了就跟皇太极生分了……若在此时叫额亦都知道洛博会并不是死于天命而是出于**,额亦都不迁怒他就有鬼了。
另外,洛博会没了他是痛心,可日子却也不能就不过了,如今他膝下也就只剩豪格和洛格同出于继妃的两个儿子了,将来如何尚且不知,他总不能为了没了的儿子,把剩下儿子的妈把死里弄吧?便如继妃所想的,朝着儿子看,他如今也只能暂且先容了她。
皇太极也知道严晓晓并无私心,且还在额亦都的事情上帮了自己一把,他并不想叫这个挺叫他喜欢的福晋受到打击,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却只见严晓晓收回目光,然后讽刺的笑出了声。
严晓晓又不是个傻子,她就不信皇太极对继妃是什么鬼真爱不真爱,他官配真爱海兰珠这会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至于继妃有什么用处就更是瞎扯了,乌拉部都快死绝了好吗!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她有两个儿子,有他如今仅剩的两个儿子罢了。
说起来她对皇太极的感官一直不太坏,也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算是包容爱护了,虽然无关情爱,却也不算反感,对于还要跟他一起熬上好些年头也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这一方面是她确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皇太极这人还算不错。
可眼下里,想到洛博会临死之前还拽着他的手说下辈子还要给他当儿子,这当爹的却为了其他儿子要放过杀人凶手,她只觉得又愤怒又恶心,她不是个喜欢为别人操心的圣母,可此刻却是实实在在为洛博会感到不值,也为自己的眼瘸窝火,“您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
严晓晓只觉得满心的火烧得自己都快着了,也管不了眼前的人是不是以后的皇帝,更管不了此刻这一屋子神色各异的女人,嗤笑出了声——
“横竖都是您儿子,死了的怎么能跟活着的比呢对吧?也难怪你会看继妃是个好的,盖因你们都是一样的贱人,一样叫人恶心!”
说完看也不看皇太极陡然变得青白的脸色,径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