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华不染 第1章 第1章城破前夕

朝阳依旧升起，照着隐隐不安的庆宁城。庆宁城自古以来就是h省的省府重镇，长江岸线的战略要津。然而历经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眼前怕要保不住了。林桐此时正和省立师范大学的女生们一道，挥舞着手中的各色小旗，参加城中黄家广场的千人大会

自上海沧陷，日军不出一个月又攻占了南京。长江防务节节溃败。省主席蒋治军已将省政府迁出庆宁。庆宁的驻军是从淞沪会战战场撤下来的川军第二十军，主持今日千人大会的是军长杨林，只见他昂首叉腰，坚决而铿锵地说：“有我二十军在，就有庆宁城在，城在我在，城亡我亡。请大家不必惊慌，不要听信谣言。”一时广场上群情振奋，林桐和大家一道，高呼口号：“打倒日寇！同仇敌忾！保卫家园！……”

然而六个月后，日军分水陆两路向庆宁进逼。杨林的二十军在淞沪会战中已伤亡惨重，当下面对不利战局，只有愧对父老，挥泪弃城。一路上川军队伍士气低落，有的小声骂娘：“狗日的小日本，老子日你先人板板。”也有说“啥子出川抗战，成日里不是败仗就是撤梅退”。走在队伍后面的133师二团团副邵岳峰听了这些话，只拿眼看了看那说怪话的士兵，却没有出声，默默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座经历沧桑的省府古城。

此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而省立师范大学也是乱做一团。学校发出紧急告示宣布立即停课疏散、等待学校后续通知云云。而旁边，则有学生贴出血书倡议大家抗日救亡、共赴国难。校长陶成安敲钟召集全校师生在操场集中，他站在看台上声泪俱下：“老师们、同学们：学校收到通知，日寇正大举入侵、守城部队现已奉命西撤，眼下庆宁城破在即，请全体老师、同学们抓紧结伴返乡，切勿在学校滞留，切勿做无谓的抵抗和牺牲……”

忽见一名学生跳上看台，正是校学生领袖、全省学生抗日救亡会主席谢长荣，他大声疾呼：“同学们，日寇入侵我家乡、屠杀奴役我同胞之际，我们青年学子绝不能再坐视旁观了，我们要奋起反抗，投身抗日的洪流，我们要承担起救亡图存的神圣使命！”陶校长忙让人将他拉走，谢长荣一边挣扎一边痛哭大喊：“同学们，团结起来！不当亡国奴！……”林桐望着周围或激愤或恐慌或茫然的同学，心里也在暗自惴惴。此时此境，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学生，哪怕满怀国仇家恨，在这乱世，又能怎样？

林桐跟几个慌乱的女生一道，在宿舍简单收拾停当，准备雇车出发。忽听门外传来同乡徐润生的呼唤声：“林桐，林桐，在宿舍吗？”

林桐忙出门应道：“嗯，我在宿舍呢，刚准备离校。”

“你怎么走？”

“刚和几个同学商量一道雇车呢。”

“别雇车了，”徐润生急急地道：“我家在城里商号拉货的大车来了，赶紧坐我车，回汤河老家避避。”

平日里，徐润生对林桐这个同窗老乡颇为关照，同学们都看出俆润生有意于她，然而林桐一心求学，倒是时时回避。

见林桐默默犹豫着，徐润生急道：“别等了，早就雇不到车了，快跟我车走！鬼子来了可是要杀人放火的，去年南京城的惨事你可还记得。”

这话一出，林桐也不推脱了，说了句：“好的，徐润生，谢谢你！”说着，百感交集，眼圈便一下红了。

徐润生慌了：“啊哟，不哭不哭，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