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78章 暗斗

“砰！”

枪声响彻耳际，然而苏鉴却没有倒下。

苏鉴和修少钧都瞬间明白过来，是胡彬彬开枪了。

此时的格林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却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震住了。不过只是一两秒的失神，他注意力便迅速回笼。不过对于苏鉴来说，一两秒足够了。

闪身、抬手、发力，掰开格林手中的枪口，这一系列动作苏鉴做起来连两秒都不需要。只听得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闷响，子弹擦着苏鉴右耳飞过，格林一枪打空立马甩开苏鉴的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枪！

这一枪苏鉴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可他依旧没有倒地，出膛的子弹仿佛撞上了一团棉花，来了个软着陆，之后就卸了力‘铛啷’一声落在了脚下的水泥地上。

下一个瞬间苏鉴欺身向前，抓住格林握枪的手极具技巧性的一拧，格林就力而转，欲换手接枪却被苏鉴凌空一脚截断踢飞了，格林脱枪失了依仗，苏鉴动作更加大胆，施了个脱身之法甩开格林的缠制，一个转身间他手中比常规枪械宽了两倍的银灰色枪口已然对准了格林的太阳穴。

从格林开枪到苏鉴反制服住他，不过短短数秒。苏鉴面对着格林，抖了抖穿在里面的黑T，狡黠一笑道：“试几次都没用，你的枪永远穿不透我的防护服。”

话音刚落，他却听见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越过格林的肩膀顺着声音看去，苏鉴看到了青鸟，只可惜对方带着帽子和黑口罩，只能看到头发半遮的眼睛。此刻他正用上了膛的手、枪抵着修少钧的后脑。

修少钧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的用枪抵着头，比起上一次他此时此刻的内心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也是这一份平静，让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云城七中的连环自杀事件是你们诱导的吧？”修少钧缓缓开口。

青鸟冷哼一声，讽刺道：“修队长可真是尽职尽责，这种情况下还有功夫问讯。”

修少钧：“所以你是承认了。”

青鸟回复他的依旧是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

四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修少钧也没再说话和苏鉴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声枪响，相比于前一次，这一声枪响显然要更近一些。

“看来人到了呢。”苏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青鸟全副武装看不清表情，可修少钧却将格林脸上的惊慌一览无余。

“怎么样，要不要做个交易？”苏鉴继续道：“谁都不为难谁，人质交换……”

话还没说完，就见青鸟忽然将枪口从修少钧后脑移开，对准了格林的额头。

“噗噗！”

消、音器抹除了子弹出膛的声响射入格林的额头，格林应声倒下，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信任的队友伙伴为何会朝自己开枪。

青鸟动作干脆利落，即使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苏鉴也能感受到他对于杀死格林这件事毫无负担。

“做交易就不必了。”说着，青鸟气定神闲地拉上保险栓，将枪插回了后腰，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就当我们今天从未见过。”说罢他两手插兜竟然就准备离开了。

修少钧怎么可能让一个现役杀人犯堂而皇之地离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提步追了上去，才迈出一两步青鸟就突然转身，瞬间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擦着修少钧耳廓一闪而过，而几乎在同时他整个人就被后面追上来的苏鉴扑倒了。

“小心！”

苏鉴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修少钧再抬起头就看见青鸟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和苏鉴手中外形极其相似的一把枪，此时枪管下方依稀还能看见明明灭灭的蓝色光点。

不出意外，方才的蓝色光束应该就是这把枪的杰作，不声不响，‘子弹’出膛速度极高，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连那一点微弱的蓝色光线都看不到，是把一眼可辨的杀人利器。

“好，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苏鉴紧紧压制着修少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道。

口罩下，青鸟似乎笑了，他对着苏鉴点了点头，收起枪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苏鉴才放开修少钧。方一松手修少钧就翻身坐起来一把推开他满面怒容刚准备说什么，却在看见苏鉴的脸后到了嘴边的质问硬生生吞了下去，带着后知后觉的惊惧开口道：“你的脸……”

苏鉴左侧白皙的脸颊上，一道焦痕横亘其上。

“噢，被第二发的尾焰擦到了一点，不碍事儿。”苏鉴抬手摸了一下，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第二发？！”修少钧完全没有看到青鸟还开了第二枪！

“那把枪很厉害，我们赢不了的。”苏鉴尽量言简意赅：“毕竟有句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因为一时的正义感把命折在这里……”

话未说完，苏鉴就感觉一张温暖而粗糙的大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苏顾问，你破相了。”修少钧撑着地面凑近了他，琥珀般的瞳孔中光影流动，半分心疼半分愧疚。

苏鉴望着那眸子怔愣半晌，不知这位忧国忧民的修队长又兀自联想出了什么，看着看着忽然低头‘噗嗤’一声笑了，旋即抬起眸子眼角弯弯随口道：“难道我破相了你就不爱我了么？”

修少钧抬起的手蓦然一顿。

对方细小的动作，苏鉴立刻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开玩笑过了度，刚准备打着哈哈一揭而过时，却听修少钧沉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怎会不爱？你变成怎样我都爱你。”

四月的春风本不热，空气也是清爽干燥。修少钧却在听到自己说出的话时浑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周身灼热的温度和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化为一道不断缠绕上升的火焰气旋，升至高空又怦然落地，砸的他头晕目眩险些失了理智。

他从未想过要这样告白，可情随心动，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了。

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尴尬而微妙的气氛盘桓在周围，苏鉴就这样正面迎视着修少钧，似乎想说些什么，原本自觉失言的修少钧心底开始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

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苏鉴突然别开目光干笑了两声，开始满嘴跑火车：“修队这突如其来的爱让小的十分惶恐啊，哈哈哈，要不要小的主动主动，今夜洗洗干净铺好了被窝恭迎圣驾呀？”

修少钧眼底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他低头轻吸了一口气暗叹时机太不对，便也没说什么撑着身子先站了起来。

“这一趟多半是颗粒无收了。”他提步重新走进那间已经被翻乱的档案室，一边抬眼四顾试图再找出些什么来一边道：“你说青鸟为何要放过我们？甚至于要开枪杀了自己的队友保密。”既然手持那样的利器，何惧收拾不了他们两个‘裸装’上阵的人？

苏鉴站起来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听闻修少钧疑问便回答道：“或许是时机不对……”

苏鉴的一句话歪打正着，又提起了修少钧方才心底的隐秘。修少钧脸色不佳，好在此时背对着苏鉴，不至于落了脸子。

修少钧：“什么时机？”

“除掉你的时机。”顿了顿苏鉴又接着道：“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杀了我，这点我还没想通。”

苏鉴的口吻相当轻描淡写，仿佛自己的性命十分微不足道，言语口齿间毫不避讳。却听得修少钧频频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得出口。

青鸟这一波操作着实动机沉迷，苏鉴思前想后都不得其果只好暂时作罢，随着修少钧一同观察起线索可能已经被搜刮一空的档案室来。一圈看下来，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眼前的一排相框上。

一共六个相框，分别镶嵌着六张人物免冠照，看侧角的标注，似乎是这福利院的六任院长，时间上算起来彩虹福利院居然已经存在了近三十年。

苏鉴在其中一张相框前站定，那张相框里的相片略微有些歪斜，露出了相片下面的一角，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朝那相框伸过去，却不料在半空碰到了修少钧同样伸过去的手。两人指尖相触，苏鉴好似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立马缩了回去。

修少钧脸色微凝，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取下了相框，将相框翻过来撬开后面的木板，果然发现了压在免冠照下面的另外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大合照，一眼看去少说有二十来个人，前面一排坐着的人显然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后两面排站的则是这里收容的孤儿。

照片还算保存完好，显象清晰，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拍摄于2033年4月3日——十七年前，是张很老旧的照片了。

修少钧习惯随身携带一两个证物袋，他找出证物袋将照片装进去。虽然年代久远，很有可能和本案牵连不大，但他还是打算带回去详细研究一下。

“我再看一眼。”苏鉴突然说。

修少钧手一顿，捏着证物袋的一角递给苏鉴。苏鉴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凑过去指着照片上最后一排边上的一个男孩说：“你看他，是不是蓝伽宁？”

修少钧朝着那手指尖的位置看去，那名站在最边上的平头男孩眉眼低垂，和其他拍照的孩子一样身穿白衬衫，那应该是福利院的统一着装。照片里的男孩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可那模样的确与他们见到的蓝伽宁有八、九分相似，很像是年幼些的蓝伽宁。

“可现在蓝伽宁看起来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修少钧自顾自喃喃道。如果说照片上的孩子是蓝伽宁，那么现在的他至少也应该有二十七八了。

三十多岁的人如果保养得当的确可以让人的眼睛误以为是二十多岁，可二十多岁的人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拥有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少年感。皮相可以保持年轻，可心灵却无法超脱时间的磋磨，光阴总会在一个人的骨子里留下些什么，通过眼神和周身的气息散发出来。

他们所见到的蓝伽宁的确不苟言笑略有城府，可从眼神里依旧可以看得出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城府并不是来自于时间的历练，而是经由痛苦硬生生凿刻出来的。

“从时间上来算，的确不对……”苏鉴目光沉沉的，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在苏鉴思索的空档，修少钧忽然一扫眼在照片上看到一个略感熟悉的面容，他盯着那人稍一回忆心下当即有了计较。

“怎么了？”苏鉴向来敏锐，立刻就察觉出了修少钧有别的发现。

修少钧手指在照片上某个位置点了两下，然后到：“你还记得石校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