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7章 张狂

苏鉴站在舞池边，内心飞速盘算着怎么结束这场闹剧，他方才与吕昌周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夜店里的人不只是玩乐颓丧的厌世青年，除了那些穿保安服的保安，混在人群中专业级别的打手至少有七名。他们均匀分散在舞池和卡座周边，以十分不起眼的方式将夜店里众人的一举一动掌控在手中。

他没想到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修少钧居然会被吕昌激怒，在这里大打出手，如果不是修少钧意外出现，或许他现在已经套出关键信息把吕昌放倒了，他们最亲爱的修队长居然选择了一种最费时费力的方式。

修少钧在警校的格斗术算是数一数二，工作后也是勤加锻炼不曾懈怠，此时他未尽全力，吕昌竟隐隐占据上风。要说招式技巧这人远不如他，问题就在于吕昌力道实在过于大，疏于技巧却胜于蛮力的例子数不甚数，可修少钧却不觉得自己会输。

修少钧侧身一闪躲过吕昌的拳锋，顺手拉住他的手臂，右腿后撤抵住吕昌腰部，借力往前一拉，吕昌瞬间丢失重心，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吕昌摔在脚下。修少钧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抬头就见苏鉴竖着大拇指，喊了声：“漂亮！”

修少钧顿时心跳有点快，立刻撇开目光去看躺在地上的吕昌，却见吕昌已经爬起来，就这一会儿的空档就蹲在了他背后屈膝弯腰，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压在脚前，一副野兽扑食进攻的姿态。

下一秒吕昌猛地冲过来，在右手出现的刹那，一道银光从苏鉴眼角闪过，苏鉴瞬间明了，大喊：“小心！”

修少钧听声反应，可为时已晚，刀锋已近在眼前。修少钧侧身一跃，双手护住头胸，只觉得手臂一凉，感觉到疼的时候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色衬衫。

那似乎是把短锋军刀，应该是被吕昌藏在裤腿里，趁刚才被摔在地上乘机拿出来的。

修少钧蹙着眉，大致判断了伤口情况。刀划过右小臂，未伤到骨头，但军刀锋利，估计需要去医院缝合。他吸了口气，想要减缓疼痛，心下又不得不感叹，任由时代发展变迁，这样的冷兵器终究不会过时。

“修少钧！”苏鉴此时见修少钧流了血，哪还有闲情逸致去考虑周全的计策，冲上来扶住修少钧，迅速打量伤势，确定没有伤到要害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重新抬起眼看向眼前的行凶者，冷冷道：“你他妈居然敢用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修少钧根本始料未及更无力阻拦，他甚至没来得及和苏鉴说一句‘我没事’，苏鉴就冲过去一脚踢飞了吕昌手中的军刀，紧接着又跳起来几个狠戾又极具技巧的腿鞭瞬间将吕昌踢得毫无还手之力。

吕昌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睛里惊诧又愤怒的情绪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苏鉴又跳起来侧身一肘狠狠锤在他的左胸上，吕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旋即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修少钧简直怀疑自己见了鬼了，苏鉴这些动作招式完全就是警校……不军队格斗教官以上的水准。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娇羞婉约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只发了疯的恶鬼！

“苏鉴！”

修少钧怕苏鉴下手太重连忙大声阻拦，却见苏鉴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起身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臂走过来，啐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放心，我没下死手。”

修少钧看着他身后已经失去意识的吕昌，心里莫名觉得很爽。

此时围观的人早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先前隐匿其中的打手纷纷露了头。修少钧也察觉到了异常，捂着伤口走到苏鉴旁边道：“这里不对劲儿，得快点离开。”

谁知还未等苏鉴应声，舞池周围的七人就纷纷亮了刀，一人叫嚣道：“打了我们老板还想跑？兄弟们，上！”

修少钧见状，顺手抓住苏鉴下意识往身后一拉，将他护住，低头飞速看了眼手表，侧头道：“待会儿我缠住他们，你乘机溜走，宋良朝就在外面咖啡厅，叫他立刻联系顾副队。”

苏鉴却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后一拉，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问你个问题，如果我失手把人打死了，能不能想办法判我正当防卫？”

虽说是个问句，可苏鉴根本没打算听他作答，下一秒就冲了上去。

“小心！对方有刀！”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了没有，修少钧咬紧牙关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他进入夜店居然才过去了二十分钟，要等十分钟后宋良朝联系顾玦就已经太迟了。刀光无眼，谁知道十分钟后会造成怎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修少钧回头跑过去抓起丢在地上的外套，从外套的内侧掏出一把袖珍手、枪。现在科技进步改良，这把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枪威力大幅提升，足以媲美曾经的九二式。只不过这把袖珍手、枪里填装的是实弹，而非局里配发的麻、醉弹，也真的是赶巧，上次任务中他的配枪出了点问题，拿去校准保养还未取回，就遇上这样的事。

没有麻醉弹，对方若危及苏鉴性命，就只能用实弹了。

可就在他取了枪，重新看向舞池中央的时候，此时还能站着的人居然就只剩苏鉴和另外两人。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人就又被苏鉴撂倒了。

见状，剩下的一人哪里还敢不自量力，转身就跑，仿佛身后追着他的是一只饿狼。

一直等那人消失在安全通道口，修少钧才反应过来，苏鉴一个人居然空手干翻了手持刀具的六名打手。他看向舞池中央的苏鉴，只见那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旋即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苏鉴！”

修少钧冲过去，扶住苏鉴，凑近了才发现他黑色机车皮衣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顿时心下一凉，不由分说脱掉他破破烂烂的皮衣。苏鉴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纯棉长袖T恤，乍一看，看不出伤势如何，可修少钧扶着他的背，手心黏腻的触感可以确定这人绝对流血了。

“走，马上去医院！”修少钧用力架起苏鉴。

苏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修少钧，挥挥手道：“没事儿，你去医院，我回家。”

“伤成这样必须去医院！”修少钧不能理解苏鉴为什么这个时候犯倔。

苏鉴原本扎住的头发早就打散了，黑发落下来挡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听他突然笑了笑，抬起头伸手撸了一把头发，额头重新拨云见日，修少钧看到他的眼角嘴角都有伤，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戏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修队长，我觉得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刚才跑掉的那位估计去找人了……”苏鉴道。

修少钧点点头，披上警服道：“你的腿有没有事？”

苏鉴笑道：“没事儿，就破了点皮。”

修少钧：“行，那我们先上去。”

天已经黑了，外面飘着细细的冷雨。

修少钧刚从安全通道上来就看见门口瑟瑟发抖的宋良朝，看到他们二人，宋良朝立刻跑过来。

“修队，苏哥，你们可算出来了，我已经给顾副队打过电话了……修队！你胳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打起来了？！”

修少钧挑挑拣拣大概说了事情经过：“现在吕昌和他那几个打手就在下面躺着，你在这等一下顾副队来，我先送苏顾问去医院。”说完一扭头，发现片刻前还在身旁的人此时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宋良朝指了指街拐角道：“他的摩托车停在那边，应该是去拿车了。”

修少钧怒道：“伤成那样还骑什么摩托……”说着快步走过去，过了拐角，哪儿还有什么六眼魔神，只有几片刚刚积起来的小水洼倒影着五光十色的灯牌。

修少钧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担心，这位苏顾问让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太多了——明明该是个文员顾问，武力值却爆表；明明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方才却因为自己被暗伤就冷了脸，大打出手……修少钧心里默默对这位新人的印象重新修正，一扬说得没错，的确人不可貌相。

差不多十分钟后顾玦就带着一队人数相当可观的警力赶来了，下车一看到修少钧被鲜血染红的右臂，顿时急了眼，三下五除二拉了警戒线。

“这帮狗东西居然敢袭警！”顾玦骂骂咧咧道。

修少钧道：“既然你来了，我就去医院了，问题不大，但也得缝几针。哦对了……吕昌是我们这边214抛尸案的重要嫌疑人，别给整死了。”

顾玦道：“这我知道，别说得我们公安暴力执法似的。”

“都在里面，人就交给你了，我明天来你们队里提人。”说罢，修少钧拍了拍顾玦的肩膀，凑近了道：“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解释。”

顾玦道：“害……这有啥，都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修少钧点点头，回头招呼宋良朝：“走，陪我去医院。”

宋良朝和顾玦打过招呼就跟着修少钧离开了。

两人走后，顾玦站在原地抱手摸了摸下巴，随手抓了一个干警好奇道：“非防刑侦队那边来的新人是不是刚才那个？”

干警一愣，旋即道：“非防那边人事安排一向隐秘，我们哪儿知道啊。”

顾玦瞪了干警一眼：“别装！你们这私下消息灵通着呢，快说。”

干警瘪瘪嘴，只好低声道：“来了个实习生，听说是局长的侄子。”

顾玦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琢磨道：“侄子？宋局的侄子？”他忽然想起来方才联络他的那个小子就姓宋，听发音似乎是叫‘宋良昭’……

“哦对了，昨天似乎还新调配了一个顾问，好像是姓苏。”干警双眼冒着八卦之光继续道：“这顾问听说很有意思，刚来就得罪了修队，把人家豪车给划了，说是补漆费就得好几万……哎，顾队，您打听这个做什么啊？”

顾玦嘴角勾了勾道：“你没觉得修队长今天有点不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光注意他受伤了……”

顾玦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