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51章 "血书"信号

之后修少钧和苏鉴一一查看了王辉生前三天内在学校留下的监控录像，果真如班主任白晓晓所说，三天内王辉表现得十分普通。

早上八点半在学校大门口的监控中留下和同学打闹的身影，走廊内嘻嘻哈哈的早读、课堂上打瞌睡开小差、下课后争着抢着去食堂吃饭……画面中王辉洋溢着青春少年的朝气，满满的生命活力几乎要溢出屏幕。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男孩，仅仅过了一晚，就变成了一具躺在惨烈遗书上的冰冷尸体。

苏鉴坐在副驾驶上翻来覆去查看，终是一无所获皱眉合上了手机。

“有没有发现？”修少钧开着车目不斜视，开口问道。

苏鉴摇头轻叹：“很普通的一天，可正因为普通，才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积极生活的孩子会自杀。”

修少钧：“或许真的和致幻类精神药物有关。”

苏鉴手撑着额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头拧着似乎有些不安。在修少钧的印象中苏鉴从来都是唇角翘起，含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与张扬，这样阴郁且不安的神情甚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其他的怀疑？”修少钧随口问道。

苏鉴却对他的疑问恍若未闻，顾左右而言其他：“修队，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问过宋局之后才会彻底打消对我的怀疑？”

修少钧蓦然一愣，不知苏鉴为何忽然又提起这件事，皱眉道：“你的身份我会找宋局核实的。”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从情感上是愿意相信你的。”

“但是理智不允许你轻易相信我这样一个背景不明疑点重重的人？”苏鉴嘴角一弯忽然笑起来，只是眼睛里却看不到半分笑意。

苏鉴说得不错，修少钧的确是这样一个证据至上由理智主导的人，他此刻也很想点头承认苏鉴的话，可就在他点头之前，心里面一种陌生的感觉却让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待旁人冷静理智到刻薄的那一套，他唯独不想用在苏鉴身上。

“苏顾问……苏鉴，你的确来路不清，身上也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格林所在的那个叫做‘红’的组织就偏偏盯着你不放，甚至于要将你置于死地？宋局又为什么会安排一个实习生成为非防局的顾问？明明是个文职顾问，身手却比大多数刑警强出整整一大截？说实话这些问题我都很想知道……”红灯转亮，修少钧稳稳当当刹住车，扭头看向苏鉴，认真问道：“那么苏鉴，我现在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修少钧的眸子闪烁着琥珀色的莹润光泽，里面倒映出的苏鉴却面容紧绷毫无神采。一直到八十秒红灯等待结束，绿灯转亮，苏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不会告诉你，也不奢望你相信我。就目前而言，你只要相信宋局就可以了，宋局不会把一个背景存疑的人调进非防局。”

就在修少钧以为苏鉴在下车之前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这样说道。可是，这样的说辞并没有让修少钧感到丝毫欣慰。他和苏鉴之间仿佛竖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这道墙将他们彼此间看似不超过五十公分的距离无限放大，这种距离不是他给苏鉴做美食、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下就可以消除的，是人与人之间从本质上产生的距离。

这样的疏离感，让修少钧心中倍感酸涩，他不知不觉握紧了方向盘，努力想要把这股压在心头的气吞下去，可一吸气就觉得胸口像要裂开一般，这种汹涌且不受控的陌生情感让他痛苦迷茫。或许，他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最近的案子和事情着实令人心烦。

这样想着，修少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嗯……草莓味儿的，挺甜，然后他就在苏鉴半疑半奇的目光中将棒棒糖嘎嘣嚼碎咽了下去。

于此同时，殷航坐在地铁上打开了修少钧发来的照片，一张血腥刺目的图片跳上手机投影屏，殷航毫无准备手一颤险些把手机丢了出去。

“一大清早就怎么刺激吗？”殷航碎碎念着，然后看了修少钧发来的备注和其他资料。“唔……自杀遗书解密游戏么？”

他从包里掏出掌上电脑，手掌一挥，手机上的资料瞬间转移到掌电上，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旋即掌电投影屏上便按照程序飞快对遗书文字进行分解重构。可十分钟过去了，直到地铁到站程序依旧没有破解出遗书中所蕴含的其他信息。

殷航端着掌电下车，心中略感不解，琢磨着这套解密程序包含了世界上主流、非主流的近百种文字密码解码方式，按照正常的解码速率，再难再隐晦的文字密码，一分钟内早该解读出来了。他又翻出那张猩红的‘血书’照片凝视了片刻，难道这遗书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深层含义？

思索间，后背突然被一股大力推搡了一下，手中掌电几乎飞出去，好在自己向来视电子产品为亲儿子，习惯性抓得牢。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殷航扭头怒道。

“早啊，殷航哥！”只见宋良朝提着两份早餐欢欢喜喜凑了上来。

看到早餐，殷航胸中激起的恼怒霎时间烟消云散，笑眯眯道：“小宋呀，这早餐是……”

“给彬彬姐买的，她喜欢吃甜豆花，我特意早起去给她买的。”宋良朝开口直接粉碎了殷航的幻想，眼角弯弯笑得一脸幸福。

殷航吃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好低头继续研究遗书。见殷航不答话，宋良朝也凑过来做好奇宝宝状：“殷航哥，又有新案子啊？”

殷航快走两三步想甩开这个只顾追警花的小崽子，还没迈开步就被宋良朝劈手夺过掌电。

一时不慎亲儿子离手，殷航彻底怒了：“你他妈没完了是吧，要追警花快点去，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碍眼……”

“嘘……”宋良朝用提着早餐袋子的手朝殷航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紧紧盯着掌电上的‘血书’照片，须臾忽然喃喃道：“这不是隐界邀请秘钥吗？”

即便大清早赶了趟现场，修少钧还是在上班时间点前抵达了非防局，刚从停车场走出来，果不其然抬头又看见鬼鬼祟祟踩点准备溜进去的胡彬彬。修少钧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已经摆过了十二，显然这位常年迟到早退的警花又一次迟到了，更不巧的是她偏偏被顶头上司当场逮住了。

“胡彬彬警官！”修少钧气沉丹田叫了一声。

视线中，胡彬彬的背影一颤，腿动了动似乎是想跑，无奈修少钧积威已久，这一声出来就已经吓得腿软脚软，根本迈不动步。

胡彬彬转过来耷拉着脑袋，像棵霜打了的茄子：“修队……早啊……”说话间一撇眼竟然瞧见了苏鉴，原本蔫嗒嗒的脑袋仿佛打了激素一个猛抬头转向苏鉴道：“哎呀，苏哥早呀！真是有缘！”

苏鉴笑眯眯道：“彬彬早，姑娘家上班别跑这么急，穿着漂亮的高跟鞋崴了脚就不好了。”

胡彬彬此时满眼都是粉红泡泡，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修少钧，苏鉴的一句关心就像是一朵软绵绵的云朵瞬间把她捧到了空中，什么迟到被领导逮住，通通成了过眼云烟。

修少钧冷哼一声：“上班就不要穿高跟鞋了，出外勤不方便，这里没人观赏你。”

胡彬彬脑内的粉红泡泡砰然炸裂，她猛然回过神来，瞅了瞅苏鉴又瞅了瞅修少钧，皱着眉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须臾还是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冲修少钧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办公室里有平底鞋，我到单位就会换掉。”说完不等修少钧提起迟到的事儿，就一溜烟跑进去了。

“修队啊……”苏鉴望着胡彬彬仓皇而逃的背影，轻叹道：“你不觉得自己平时太严厉了吗？你这样不近人情大家都不敢靠近你。”

修少钧看向他，半晌，才假装遗忘了路上差点让他心肌梗塞的谈话，风轻云淡道：“你也觉得我很严厉？”你也不敢靠近我么？

苏鉴摇摇头：“唔……我没啥感觉，毕竟你是我的金主爸爸，住着你的房子吃着你做的东西，再说你不近人情就太不讲道理了，嘿嘿……”

闻言，修少钧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道：“那不就行了。”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

这个念头飘出来的时候连修少钧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心怀鬼胎的藏好，不动声色地看了苏鉴一眼，不想却恰巧迎上苏鉴含着笑意的目光。四目相对，修少钧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之后骤然加速令他当即别开了脸，一时间竟然不敢面对苏鉴。真是奇了怪了，看着怀疑对象心虚是怎么回事儿？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修队！”

殷航的声音仿佛及时雨一般遥遥传来，修少钧连忙迎上去：“怎么了？”

刚刚和宋良朝确认了遗书的信息，殷航等不及要告诉他，急急忙忙跑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修少钧和苏鉴之间诡异的气氛，开门见山道：“遗书密码解开了！”